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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炎炎

雨夜

炎夏炎炎 火九炎 5028 2020-06-25 10:16:02

  孫喬熙瞥了一眼蔣阿嬌低頭嗅被子的狀態(tài),“湊和住吧。有的住就不錯了,要不然就得搭帳篷了?!?p>  外面有一些旅客更愿意搭帳篷。

  蔣阿嬌撇了撇嘴,“好了,那你撤吧?!?p>  孫喬熙住隔壁,蔣阿嬌將東西收拾好,準備睡覺。

  雨突然一下就下大了。

  幾乎就是一分鐘的時間。

  世事變化還真是快啊。

  下雨的聲音很大,主要是雨滴落在房頂上的聲音,讓人有提神醒腦的作用。

  蔣阿嬌算不上是一個作息很規(guī)律的人,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為了遷就別人。

  在家里的時候是要去遷就自己的父母,在學校的時候是要遷就自己的室友,在外面的時候是要遷就自己的同行的人,但是現(xiàn)在的情形就是自己一個人。

  所以她覺得無聊了,完全沒有睡覺的意思。

  自己端了個板凳坐在窗前看外面下雨。

  小時候她就不是很喜歡下雨,濕噠噠黏在身上的衣服其實很難受。

  尤其是是她小時候身體不好,一下雨就容易感冒。

  有一次感冒的時候,身上扎吊針扎了17針,這一直成為她不愿意跟醫(yī)生們打交道的一個重要原因。

  后來稍微大一點的時候,是因為自己養(yǎng)的一只小寵物在下了一場雨之后死掉了。

  雖然原因未知,但是蔣阿嬌更愿意將小寵物的死亡歸結(jié)在那場雨讓它得病了,畢竟她自己也容易在雨后得病。

  但是蔣阿嬌在后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都很喜歡在下雨的時候在屋子里看下雨時候的場景。

  雨水會在地上集成,積累成一團不算淺的水洼,通常情況下,這種時候雨滴打在水面的時候會形成一個個氣泡,那是蔣阿嬌最喜歡的東西。

  氣泡會形成,會破滅,但是一個水面上總是會有一些氣泡的形成和破滅,并不會完全破滅,也不會全面形成。

  外面并不是特別黑,還有人來人往的聲音,有些人啊,就是夜貓子。

  蔣阿嬌甚至想,其實人也應該是分成不同的習慣的吧,有些人就是夜行人類,有些人就是白天行動的人類,并不是應該規(guī)定所有人都應該在什么時候休息,什么時候睡覺的。

  蔣阿嬌的想法總是很奇特。

  她知道自己是一個不太一樣的人。

  從小的時候就不是很聽話。

  堅持自己的想法,一直是她自己的做法。

  稍微大一點的時候,蔣阿嬌就發(fā)現(xiàn),她的爸爸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想法,大概就是不怎么管自己,只是在大方向上做控制,剩下的事情全憑自己的想法。

  所以她到目前來講,從來沒有什么能夠產(chǎn)生羈絆。

  慢慢的,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想法并不是很完全,有時候也需要聽取別人的意見,自己的意見在很多時候其實也是無能為力的,畢竟一個人的想法會非常的微弱,并不能產(chǎn)生非常強大到自己的都沒有辦法想象的樣子。

  蔣阿嬌了解到了人為什么會是一幫群居動物。

  她看很多的野生動物紀錄片。

  不論是從力量還是從速度,或者是野生生存技能來講,獵豹、獅子這些大型食肉動物都要比人類來的更有力,但是他們的數(shù)量其實并比不上人類。

  除了不會使用工具之外,獵豹和獅子很多時候在照顧幼崽的時候都并沒有選擇群居的原則。

  獅子雖然是群居,但是獅子之間需要爭奪領地,難免會以犧牲幼崽作為代價,在領地交換的時候,前任獅王的幼崽會被取代掉。這大概就是最大的悲哀。

  資源在爭搶的時候產(chǎn)生了非常大的副作用。

  獵豹則更慘一些,獵豹幾乎就是由母豹一個豹子帶大的。

  所以一只母豹生育的四個豹子里面,大約只有一只豹子才能生存下來,這種概率其實非常小。

  蔣阿嬌其實很慶幸自己是人類,而不是某一種動物,如果是動物的話,她大概是被自然界淘汰的那一群。

  她能聽見很小心走路的聲音,廟里住了不少人,又是深夜,所以住在廟里的人,大多數(shù)都還算有禮貌,盡量放緩了自己的動作幅度。

  蔣阿嬌開了門,她實在睡不著。

  雖然腳底還有些疼,但是不妨礙她欣賞這山里的夜雨。

  這種風景怕是到以后都不會在見到了。

  總是說下一次,其實很多事情都沒有下一次。

  想去的地方當說出下一次的時候,很可能就沒有下一次了。很難保證下一次有時間的時候還有那種興致,也很難保證下次有興致的時候有時間,更不能保證有興致又有時間的時候有那個錢。

  所以如果要等到萬事俱備再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那大概是不切實際的。

  在蔣阿嬌不算年輕的幾十年里,她深切了解這個道理。

  所以她總是盡量保證自己不錯過什么。

  即使是這樣,她還是錯過了很多。

  錯過了很多黎明的日初,很多夜晚的晚霞。

  時間在猶豫的時候劃過,留下很多空白。

  如果蔣阿嬌的時間能夠完完整整被記錄下來的話,她覺得自己的時間很多時候都是空白的,不是在睡覺里讀過,就是在后悔或者遺憾度過,真正能夠讓她的生活充足的時間并不是很充足。

  就像現(xiàn)在,她只是立在門前,看院子里面的氣泡。

  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或許她可以去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蛟S她可以回去睡覺。

  但是她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是對的。

  面對很多事情,都是這樣。

  在浪費時間里譴責時間,在浪費自己里譴責自己。

  “你沒睡?”

  孫喬熙倚在門框上很久,在他發(fā)現(xiàn)蔣阿嬌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之后,主動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蔣阿嬌回過頭來,既沒有驚喜也沒有驚訝,她甚至沒有任何的表情。

  就像一個貓,看見了一個人,完全冷漠的感覺。

  蔣阿嬌只是扭了扭脖子,看了他一眼,然后重新將頭轉(zhuǎn)了過去。

  孫喬熙走過去和她并肩而立。

  “你在想什么?”他兩個手插在兜里,還是白日里的那件衣服。

  蔣阿嬌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她的生活,知道過去,不知未來。不知何往。

  在熱鬧的時候很熱鬧,在冷清下來之后,卻發(fā)現(xiàn)不知何往,面對自己的曾經(jīng),自己不受控制的生活。

  她將手伸出去,觸碰到一絲絲的冷意,山里的水滴要比城市的寒冷,更寒冷。

  指尖滑落的水滴,在地上仍舊是水滴,她手里劃過的生命,卻不知道成了個什么東西。

  多愁善感其實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是蔣阿嬌卻悲哀的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個深夜的時候更加多愁善感了起來。

  孫喬熙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單純站在這里。

  有僧人路過。

  他們只是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蔣阿嬌不知道為什么這里的僧人也睡得這么晚。

  “你們不是標準作息嗎?”

  有人笑了笑,很溫和的笑容,“有施主的燒水器壞了,我們送水過去?!?p>  后面是大大小小的水壺。

  蔣阿嬌看著這些人的背影,“你說他們的生命意義是什么?”

  孫喬熙覺得這個問題其實很幼稚,大多數(shù)人都想問一個意義,但是人活著其實說不清楚在自己的意義是什么,也許只有自己知道。

  享受美食,享受生活,成就事業(yè),養(yǎng)孩子,住很大的房子,活很久。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理想,有些人其實更想要拯救世界,成為一個大英雄。

  “意義,他們,可能是為別人著想吧.”

  廟里住宿不收費,水和食物雖然簡單,但是這些也都是需要銀子的。

  如果按照人頭收費的話,其實可以算是壟斷行業(yè),半山腰上畢竟連個旅館都沒有。

  只此一家,錯過不候。

  這么看起來,如果真的要是當做一個商業(yè)來進行經(jīng)營的話,并不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但是他們沒有那么做。

  事情的規(guī)則,包括社會的規(guī)則,都是由有意識的人來制定的,所以即使他們制定了一定的價格來要求大家支付一定的價格,或者暗示大家可以對寺廟進行一些捐贈,其實都可以。

  但是他們什么都沒有做。

  這里的人并不算很熱情,不像酒店的人,但是這里是一種很安靜的舒適的感覺,有一種淡淡的味道。

  他們不會拒絕旅客的合理的要求,但是也不滿足他們不合理的要求。

  當然,也沒有人提出很不合理的要求。

  不管在山下的時候是怎樣的人,在這里,每個人似乎都回到了最為真摯的狀態(tài),學會了互相照顧和互相合作。

  看,大環(huán)境的影響有多重要。

  蔣阿嬌覺得如果真的能像他們這樣活著其實也很好,至少不至于不知道自己的意義是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他們是怎么做到為被人奉獻的?”

  孫喬熙看著她的眼睛,在黑暗里有一種很透亮的感覺,像黑珍珠。

  院子里有一盞年代非常久遠的燈泡,可能就是很古老的那種,但是好在質(zhì)量不錯,現(xiàn)在的光度還是很好。淡淡的顏色,淡黃色的顏色鋪滿了院子里的每個角落。

  連帶著蔣阿嬌身上淺白色的衣服也沾染上了燈光的顏色,顯得非常的安靜和乖巧。

  “是啊,要是我的話,這么大半夜給被人燒水其實會非常不愿意的?!?p>  蔣阿嬌說的是實話,她沒有辦法做到為與自己沒有什么關系的做任何的奉獻。

  但是她是她,別人是別人。

  “我也不愿意?!?p>  蔣阿嬌看著孫喬熙說出這句話,忍不住笑了。

  其實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笑話,只是看孫喬熙的語氣,讓人覺得很好笑,就跟孩子一樣,置氣的那種。

  “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反正人家也沒有叫你去送。”

  蔣阿嬌仍舊沒有回屋子的打算,“你打算在這里站一個晚上嗎?”孫喬熙最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也不是,站到困吧。我不怎么睡得著?!?p>  蔣阿嬌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有些冷。

  “那下會兒棋吧?!睂O喬熙提議。

  蔣阿嬌雖然不喜歡下棋,對下棋的意愿也不是很大,但是實在也想不到什么東西來打發(fā)漫漫長夜。

  人在白天的時候總是覺得時間很快,玩一會兒怎么樣也都過去了。但是一到了晚上,就好像被封印了一樣,時間異常得漫長。

  從下午兩點到晚上十點是八個小時,過起來并不是很漫長,

  但是從晚上十點到早上六點,也是八個小時,如果在是夢里度過,就很短,但是如果是醒著,就很漫長。

  不信可以試試。

  從這一點來看,時間上感知到的長短,完全取決于自己在做什么。

  心理學上來講,時間的長短取決于自己的心情和情緒。

  所以白天的時候如果有什么非常不愉快的壞事情,本身也是一件不怎么讓人愉快,甚至不怎么讓人開心的事情,那么時間的讀過就會變得非常得漫長,但是如果是一件非常喜歡的事情的話,那么心情的代入感就會很好,就不會覺得很難熬了。

  反倒會有意猶未盡的感覺。

  人一輩子大概也會是這樣吧。

  如果過得索然無味,那么就會很漫長,但是如果和喜歡的人,喜歡的事情一起度過,就會很開心,就會有意義。

  可惜,蔣阿嬌暫時沒有找到自己的意義。

  她身邊最親近的人,現(xiàn)在都不在自己身邊。

  眼前的這個人看起來頂著一張自己很熟悉的臉,但是完全是陌生人的狀態(tài),蔣阿嬌的移情能力可能被阻隔了,她清楚明白得知道孫喬熙和孫喬熙是兩個人。

  這種很清晰的感覺,在胸腔里共振,傳輸?shù)搅俗约旱拇竽X,大腦反饋的意見是,這是兩個人,得區(qū)別對待。

  雙標是每個人都會有的事情。

  對于喜歡的和不喜歡的,完全是不同的態(tài)度,這就是人類的情感和做事風范。

  很多時候人就是在這種雙標的境遇里開始變得成熟和穩(wěn)重。

  自己對別人雙標,也接受別人對自己的雙標。

  下棋這件事情進行的很順利,蔣阿嬌的大腦雖然活動的靈活程度趕不上在白天的時候,但是也并不是關機的狀態(tài),因此兩個人來來回回也勉強算得上是平手。

  蔣阿嬌小時候也下棋,不過那時候是在小學的時候,對什么都很爭強好勝,因此每一次下輸了之后就會覺得心里不爽,下一局一定要贏回來的那種感覺。

  但是慢慢得,等稍微長大一些之后,蔣阿嬌就開始變得不怎么爭強好勝了。

  很多事情,都是笑笑,無所謂。

  所以在輸了之后,蔣阿嬌也可以非常坦然進行下一局。

  簡單承認自己輸了這個事實,有時候也并不是一件非常讓人不舒服的事情。

  在下棋的時候,蔣阿嬌就在想,如果自己爭強好勝一些,是不是很多事情就會變得不一樣。

  很大程度上,人的一生選擇或者性格都沒有什么對錯。

  說有些人激進,有些人溫和,但是這都是外界的看法,外界覺得激進好,他們只是覺得激進對于自己而言是可以接受的,外界覺得溫和好,是外界覺得溫和對于他們而言是好的。

  但是實際的情況是什么樣子的,誰也不知道,溫和和激進很多時候完全是自己的選擇,自己的行為習慣。

  就好像動物一樣,豹子、老虎、雪豹、獵豹、獅子都是食肉動物,但是兔子、松鼠都是食草動物,如果將他們看成是人類的話,那么他們的行事作風就非常不同,所以食肉動物就一定是不好的嗎?就要讓食肉動物開始食草嗎?

  反過來,食草動物就一定是不好的嗎?就一定要讓食草動物開始食草嗎?

  結(jié)果很明顯,都不是。

  食草動物食肉是不行的,食肉動物食草也是不行的。這就是自然的規(guī)律,因此在這個規(guī)律之下,大環(huán)境確認為弱肉強食的情形下,每個物種都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人類也一樣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社會分工原則下,每個人都選擇進行不同的任務,完成不同的生命,達成不一樣的目標,同時也塑造自己不同的性格和選擇方式。

  本身就沒有任何對錯而言。

  判斷這種事情本身就是一種判斷,他們在最初的情形下,就是按照自己的標準看到世界的方式,如果每個人都按照別人的標準來看待和糾正自己的行為,那么最終的結(jié)果就是變成了一個自己和別人都沒有辦法做出判斷的人。

  因此,在看待每件事情和每個人的時候,都要知道,自己所見的都是自己的標準,別人所見的自己也是別人的標準,僅此而已。

  蔣阿嬌并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了。

  但是大腦部位的不舒服的感覺時刻在提醒自己,她昨晚上熬了很久的夜,而且并沒有從熬夜的情緒里恢復過來。

  所以她好像其實也算不上什么夜行的動物,沒有見過夜行的動物白天會頭疼的。

  也沒見過白天生活的動物晚上會頭疼的。

  所以她還是恢復自己的行為習慣吧。emmm,大概就是人類通用的行為習慣:早起早睡,身體好。

  不要再用最貴的眼霜,熬最長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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