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師承何處
沈燃回頭時,李三已經(jīng)變了臉色,帶著三分笑意朝他道:“那日我在刺史府中,嘗了三兩金的手藝,果真不凡,倒叫我想起家里的飯菜來。”
沈燃想要起身說話,卻被張煒拽住,只得坐在那里。
他趁勢裝醉,大舌頭囫圇答道:“別的我不知道,但這樣看來,在飲食一道上,大王也是個肚里有東西的。”
李三抿嘴一笑,幽幽問道:“這樣好的手藝,卻不知師承誰家?
這一問,算是切中肯綮了。
沈燃是穿越而來,自然沒有師承,這是他目前最大的破綻。
他背上起來一層白毛汗,使勁的眨了兩下醉眼才道:“什么名家,只是深山老林里一位老丈罷了?!?p> “哦?”李三來了興趣,“世上竟真有這樣的高人?”
張煒也補(bǔ)充道:“人活一世,吃喝二字,若真有這樣高人,值得花上萬兩黃金請他出山,想必蘿卜青菜也能做出龍肝鳳髓的味道?!?p> 這兩人一唱一和,將沈燃架了個不上不下,只等看他怎樣反應(yīng)。
沈燃暗笑一聲,借著酒意做出悲傷欲泣之色,顫聲道:“若不是家?guī)熛墒牛乙膊豢蟻G下他老人家,獨(dú)自下山謀生的?!?p> 張煒瞥他一眼,見他真有幾滴淚下來,一時辨不清真假,只好安慰道:“不必難過,生老病死,誰也躲不開,況且你到了上黨,能做出一番事業(yè),也沒有辜負(fù)他的栽培。”
沈燃這才聳聳鼻子,夸張道:“明府說的有理,我只是感傷斯人已逝,倒失態(tài)了?!?p> 他佯裝看不見張煒與李三的眼神交換,只是急于辦出一副醉相,好快快脫身。
“人之常情,這也難免,不必過于愧疚?!崩钊笱芰艘痪?,便回頭去看斗雞。
沈燃從他臉上,沒得到任何信息。
“我說阿燃,”張煒又給他滿上一杯,“你那個清醬,也是你師父教的嗎?”
沈燃直愣愣端杯就喝,又拈起幾粒葡萄才道:“這秘方,我死都不賣?!?p> 張煒上下打量,感覺沈燃醉的不淺,急切追問:“誰要買你秘方了,我是問你,清醬的做法你從哪兒學(xué)的?”
“這我怎么能告訴你,”沈燃語氣愈發(fā)不恭,蠻橫道,“要是人盡皆知,我那一家子人豈不是要喝西北風(fēng)了?!?p> “嘿!”張煒面上不悅心中竊喜,改為旁敲側(cè)擊:“你學(xué)了多久?”
“十年。”沈燃伸出一只手來,卻比劃了一個八,跟著就似大醉不醒一般,上半身一軟,趴在了矮幾上,跟著起了鼾聲。
張煒深吸一口氣,一面呼著阿燃,一面推了他兩下都不見反應(yīng),連忙瞇眼給李三遞眼色,請他拿個主意。
李三略一抬下巴,便有兩個小廝上前,將沈燃架起來,搬到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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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平、醍醐和小麻三人呆坐在鳳兒家的院中,連聲嘆氣。
“不會出事吧,”醍醐沉不住氣,“去了這么長時間還不回來,會不會已經(jīng)露了馬腳?”
趙一平也是焦頭爛額,低聲朝小麻道:“你怎么不攔著點(diǎn),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后頭可怎么辦?!?p> 小麻卻不甚在意:“這又不是尋常小事,如果阿兄露了馬腳,那早有官差來鎖咱們了,哪還能在這兒發(fā)愁?!?p> “要不,咱們?nèi)フ艺遥俊滨酒鹕?,踮起腳來往院外查看,“眼看天都快黑了。”
忽然見著一架馬車朝這邊駛來,揚(yáng)手道:“小麻你來看看,是不是這車接的他?”
小麻將院門開了一條縫,驚喜道:“就是這輛,阿兄回來了。”
趙一平的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怕來的是捉人的官差。
他忍著慌張,讓醍醐進(jìn)屋去,醍醐雖不情愿,但男女之隔還是要遵守的,只能灰溜溜進(jìn)屋,扒著門縫觀察。
不過片刻,馬車就在院門口停穩(wěn),有小廝高聲喊道:“有人嗎?沈郎君醉了,我們送他回來。
“來了!”小麻笑瞇瞇開門,先行禮道:“怎么喝成這樣,還麻煩二位郎君把人送回來。”
說完,他就往前探身一步,想要伸手把沈燃接過來,口中呼道:“掌柜的,快來搭一把手?!?p> 趙一平這才匆匆出門,也不說話,只是客氣笑笑就要伸手接人。
小廝更客氣,兩個人從兩邊架著沈燃的胳膊,就想往院里去,邊走邊說:“沈郎君魁梧,你們二人估計弄不動,還是我們來吧。”
小麻側(cè)臉過去,和趙一平對了下眼神,都覺得這樣不妥。
在鳳兒家這一院房子里,沈燃只能到劉二那屋休息,萬萬不能讓張煒身邊的小廝進(jìn)門。
他正在組織語言,想客氣的把人接過來,又見沈燃從小廝肩膀上垂下來的手略擺了兩下,就指著劉二那間土房。
這才放心,高聲引路道:“那就麻煩二位郎君,請二位幫我把阿兄抬到里頭那間吧?!?p> 兩個小廝架著沈燃,走的不快,等挪到劉二屋里的時候,劉二已經(jīng)不見蹤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小廝們小心翼翼將沈燃撂在榻上,一面左右看著屋里的情形,一面解釋到:“今日我家明府宴請貴客,那客人與沈郎君十分投契,不知不覺就醉了,還請趙掌柜見諒?!?p> 趙一平訕訕笑著,又犯了語遲的毛病,還是小麻上前拱手:“不妨事,只是麻煩兩位郎君送阿兄回來,眼看天色不早,想必明府還等著回話,我們這里免不了忙亂,也就不留二位了?!?p> 小廝們聽了這話,也不好再四處亂看,只好拱手道別。
小麻又出門相送,看著他們二人一路打量著幾間土房和院中堆壘的石碾醬缸等物,心里也是疑惑。
等他將兩人送走,再回到劉二屋里時,沈燃已經(jīng)醉意全無,正盤腿坐在榻上,眾人都在他身邊圍坐。
劉二也不知從哪里冒出來,雙眼緊盯著沈燃,似乎千言萬語就在嘴邊卻說不出口。
掌柜的先問道:“我已經(jīng)知道你自有分寸,本來不想細(xì)問,但是這次確實(shí)不同,所以還是得問上兩句?!?p> “就是恰好遇到張煒的春宴,”沈燃正無奈的解釋著,“看了會兒斗雞,喝了點(diǎn)酒,說了說廚師學(xué)校的事情,我就趕快裝醉回來了,什么事也沒有。”
對于趙一平等人的一臉疑惑,他照舊裝看不見,又朝小麻吩咐道:“小麻,收拾東西吧,咱們這就回去?!?p> 小麻聽話慣了,也不顧忌余下幾人的心情,直接道:“早打點(diǎn)好了,裝車就能走,另外,王之富拉走了一千五百斗醬,刨去付給鳳兒家的...”
“行了,”趙一平有些不耐煩,“這都是后話,你的賬目清晰,明天再說也一樣。”
他有些不耐煩的揮揮手,又朝沈燃問道:“他為什么偏選了這么個地方,還特意請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