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時,刺眼的陽光照進房間。朦朧間似乎有什么東西貼著腦袋,溫溫的,重重的。姜依依轉過頭,才看到是顧一城。
溫厚的鼻息吹在自己臉上,姜依依眼睛都不敢眨,怕驚醒他。心里想著,不知他昨晚幾點才睡。
顧一城眼型非常好看,是難見的桃花眼,笑起來彎彎的。姜依依這才深刻體會到眉目如畫是怎樣的一種形容。
想起上次這么盯著他看的時候還是在他家里,做那個奇怪的對視實驗。如果每天早上醒來都可以看到……算了算了,自己想太多。
顧一城察覺到細微的動靜,睜開眼就看到對著自己傻笑的姜依依。
“你笑什么?”
我、我、我笑了?
姜依依拿手摸摸自己的臉,好像嘴角是上揚的……
丟人了丟人了。
時鐘指向九點半,大約顧啟明和程英早已出發(fā)去山下采茶或者去山上看日出。
秦優(yōu)優(yōu)發(fā)了條消息說她已經(jīng)回去了。姜依依道:“我的任務完成了,只是不知道回去該怎么跟我媽解釋?!?p> 顧一城一邊洗漱一邊道:“程女士會自行解決?!?p> 姜依依看著顧一城刷完牙熟練的打開自己的洗面奶,擠出泡沫在臉上輕輕揉著。
“你怎么不回你房間洗漱?”
顧一城:“麻煩?!?p> 顧啟明對山里的茶園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程英去了兩三次,再后來便覺得厭煩了。想起無論如何姜依依也是自己給余敏敏打電話叫來的,不管不顧似乎不太好。
于是找了個時間約起顧一城和姜依依去吃山里的農(nóng)家樂。
“你們這幾天都玩什么了?”
姜依依和顧一城面面相覷,自從秦優(yōu)優(yōu)走后,他們哪里也沒去,各自在房間里睡覺看電視。
“嗨,你們年輕人不懂,要珍惜機會,多體驗生活。你看你爸爸,還有你,你顧叔叔,整天去山下學怎么種茶葉。等回去了絕對會開著加濕器在家種茶葉?!?p> 顧一城:“你怎么不去。”
“我這不是豐富你們的生活來了嘛。”程英嘿嘿笑著緩解尷尬。
姜依依看她心情很好,說出要走的想法:“阿姨,我跟我媽說這兩天就回去。通知書快到了,還要轉團組織關系什么的。”
程英驚訝道:“這么快就回去啊。阿姨都沒有好好帶你玩一玩?!?p> “沒關系的,阿姨,來這里我很開心?!?p> 姜依依雖然嘴上說是因為學校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其實只是因為這次來的任務完成了,能逛的地方也都逛了,其他也沒什么特別感興趣的東西。與其無聊地待著,還不如回去。
“既然學校有事的話,我也不好強留你,只是你顧叔叔還想學種茶葉,我也走不開,你自己怎么回去???”程英說著瞥了眼身邊的兒子。
姜依依不自覺地看了眼顧一城。
顧一城道:“我送她回去。反正我待在這里也是當電燈泡,而且學校里也還有幾個暑期實踐的學生要管?!?p> 經(jīng)歷了這次旅行,雖然沒怎么好好玩,但她和顧一城之間卻形成了一種微妙的默契。
程英大笑,臉上寫著“我就是這么想的”。
顧一城定了第二天晚上的飛機,回到房間后各自收拾自己的東西。
程英給了姜依依一罐今年春天的新茶,說是帶給姜路平和余敏敏作為禮物。
第二天從早上八點開始下山,輾轉大巴、出租,下午六點十分到達機場。
距離起飛還有三個小時。
看著機場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人,姜依依和顧一城卻安安靜靜地坐在登機口的座椅上。
“失算了吧?!苯酪赖?,“九點的飛機,到Y城就已經(jīng)凌晨了。”
顧一城:“飛機上的月亮很美?!?p> “七點到十點那一班不是也可以看到月亮。”
顧一城道:“現(xiàn)在是夏天,再加上是在飛機上,至少得八點多天才能完全黑下來,那時候你應該已經(jīng)睡了?!?p> 姜依依:。。。
“別這么看著我,這是生活常識?!?p> “那我們這三個小時干什么?”
顧一城抬眼看了看空曠的休息區(qū),下巴指了指那里。
姜依依順著看過去,是兒童娛樂場所。綠色的矮欄桿圍出一個大約四十平米的空地,里面有大象滑梯,還有滿地五顏六色的泡沫球。
姜依依翻著白眼:“我十六,不是六歲?!?p> 顧一城笑:“開個玩笑。我們去吃飯?!?p> 說著,手便不自覺地放到姜依依頭上,輕輕把她拉向自己。
“別摸我頭行不行。”姜依依把腦袋別開。
顧一城:“也是,摸頭容易長不高?!?p> 天逐漸暗下來,通過玻璃窗,姜依依看到外面厚重的黑云將天空覆蓋。而在遙遠的西邊,天際還殘留著一絲血紅的彩霞。
等待的時間長而無聊,直到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姜依依依舊沒有看到月亮的影子。
通報可以登機的時候,姜依依還在擔心月亮有沒有升起來。
飛機做好起飛準備,逐漸加速,速度達到大約三百公里每小時,便可以騰空起飛。
地面慢慢遠離,萬家燈火盡收眼底。飛機傾斜穿入云層,姜依依看到窗外是棉花般的云彩,只不過它是黑色。
穿過云層,天空的顏色是宛如童話里一般純粹的深藍。
玉盤般的月亮便懸在這深藍的空中,發(fā)著潔白耀眼的光。
沒有一絲云彩的遮蓋,只有月亮本身的陰影構成不可臨摹的紋路。
飛機進入正常飛行狀態(tài),機艙里的燈悄悄熄滅,姜依依看著月亮看呆了。
顧一城湊到她耳邊,低聲說:“有個傳說,在飛機上對著圓月發(fā)出的誓言,會有上天保佑,一定能夠守住。”
月光通過窗戶照進機艙,淡藍色的光灑在兩個人身上。
“是嗎?”姜依依問道。她雖涉世未深,但也學過《詩經(jīng)》,也讀過“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可此時,她只想感受這種安靜的布著冷色調的美好。
顧一城牽起姜依依的手,緊緊握在手心。
“我喜歡你。
永遠?!?p> JF300航班上,只這一個窗口沒有拉上遮光板,兩個人在沉睡的游客中,靜靜欣賞月色,直到飛機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