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沒過多久,又仿佛過了好久,我隱隱約約間聞到了一絲臭味,我的眼皮顫抖了一下,意識被臭味牽引著,慢慢離開黑暗。
臭味很淡,但極度難聞,仿佛一把尖刀直插進(jìn)大腦,那是一種很純粹的臭,辨識度極高,我無法用單個形容詞來形容它,如果真要說,就像是肉類腐爛加上臭雞蛋臭襪子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聞到了連腦仁都疼。
我被臭味驚醒,睜開眼睛,接著從床上跳起來,仔細(xì)一聞,發(fā)現(xiàn)味道是從室內(nèi)發(fā)出來的。這時候味道更濃了一些,簡直聞之欲嘔,我干嘔一聲,緊捂住口鼻,立刻檢查床鋪,但是床鋪被單很干凈,沒有污穢也沒有臭味。
接著我又想到了是否會是衛(wèi)生間里的死老鼠味道漂到了里面,可是我仔細(xì)檢查了水池下水道,連馬桶后面的水箱都檢查了,雖然衛(wèi)生間里有著陳年累月的濁黃,卻沒有料想中的老鼠尸體,而且更奇怪的是,一走到衛(wèi)生間后,味道就淡了很多。
看來問題還是在房內(nèi),走回屋里,我一一打開為數(shù)不多的柜子櫥門。
一開門,伴隨著悠長的吱呀聲,撲鼻而來的全是木制油漆味混合樟腦丸的味道,很刺鼻,但就是沒有腐臭味。
櫥門內(nèi)也是空空蕩蕩的,沒有可疑的東西。
而且這里的腐臭味雖比衛(wèi)生間濃烈,但遠(yuǎn)遠(yuǎn)不及床邊。
我心里泛起一陣惡寒,難不成死老鼠就在我睡覺的地方?隨著我慢慢靠近,作嘔的腐臭味成倍增加,說明我的判斷沒有問題。
此時對于這個尾房,我已經(jīng)徹底無語了,就一個晚上的時間,各種說得清說不清的古怪事件一個接一個發(fā)生在我身上,簡直讓我懷疑人生。
忽然,我沒來由想起一個名為“好朋友背靠背”的故事,講的是一所學(xué)校的宿舍失蹤了一個學(xué)生,好幾個月都找不到人,同時自那天起,他的好朋友——同宿舍另一個學(xué)生每晚都做噩夢,夢里看到失蹤學(xué)生的模樣,但說出來卻沒人相信,最后崩潰跳樓,這個宿舍也就塵封起來了。
直到幾年后學(xué)校重建,才發(fā)現(xiàn)失蹤的學(xué)生早就變成干尸,貼在了他好朋友的床板背面,人們驚恐之余不勝唏噓。
大家都說是前一個孩子把后一個孩子叫到陰間去做朋友了,“好朋友背靠背”的故事由此得名。
我不禁打了一個冷顫,我使勁甩甩腦袋,這都什么跟什么呀,一只死老鼠怎么扯到鬼故事上面去了,自己嚇自己??!
味道這么濃,再睡下去是鐵定不可能了,發(fā)生了這么惡心的事,馬上要聯(lián)系前臺,要不換房,要不退錢,但是一個電話打過去,還是無人接聽。
我想到了唐文,多一個人就多一個辦法,再不濟(jì)就只能到他那邊去湊活一晚上了??紤]到黑影的事,我不敢直接出門去他的413房間,我拿起手機,先給唐文打一電話。
“嘟嘟......”,我精神一振,這次沒有不在服務(wù)區(qū),而是響了兩下就接通了。
電話里傳來唐文懶洋洋的聲音,他正在睡覺。說實話大晚上的擾人清夢,我挺不好意思的,可是沒辦法,關(guān)鍵時候只有他靠得住。
“那個,不好意思啊,你能不能來一趟我房間,有點小麻煩?!蔽腋煽纫宦?。
“怎么了,尾房住不下去了?”唐文聽出是我的聲音。
“我也不知道,好像有一只死老鼠在房間里,臭得不行?!?p> “那你不找前臺換房,找我干啥?”唐文郁悶地說。
“打了啊,可是打了好幾個也打不通,外面還有一個奇怪的人一直在我的房間門口轉(zhuǎn)悠,我擔(dān)心是犯罪分子,所以也沒敢去樓下找前臺?!蔽覜]有提起黑影是鬼的推測,這太離奇,我怕唐文覺得我在耍他。
“犯罪分子?該不是看上了你尾房,以為你好欺負(fù)吧?”唐文以為我開玩笑,嘿嘿笑了兩聲:“我過來沒問題,但是你總得告訴我他長什么樣吧,萬一我過來的時候也遇到他了呢?”
我一拍腦袋:“那個人穿著和咱們一樣的藏青色長褲,黑皮鞋,其他就不知道了?!?p> “我的爺爺,穿黑皮鞋黑褲子的人多了,我就穿著這一身,你就不能湊到貓眼上,看看他具體張啥樣?再不濟(jì),衣服的顏色總該看得清楚吧?”唐文無語道。
我不好意思說是因為害怕所以不敢看貓眼,忽然,我看到房門口堵著的桌椅,以及柵欄樣破碎的洞,我連忙補充說:“那人肯定肌肉發(fā)達(dá),上來就踹門,幾下就把門踹了一個洞,萬一門破了,我站在門口還不是被抓了出去?!?p> “踹門?什么犯罪分子這么膽大?”唐文聽我的語氣,明白了我是認(rèn)真的,他驚訝地瞪大眼睛:“這里每一層都有監(jiān)控,保安沒看到監(jiān)控就算了,附近的住戶也沒有一個聽到聲音的嗎?”
我苦笑一聲:“我哪知道?!?p> “那人現(xiàn)在還在門口?”唐文話語急促。
“剛才就走了,現(xiàn)在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他走了之后燈就沒亮過,你小心一點,別走到你那里去了,”我出言提醒。
“哦,這你放心,我業(yè)余時間練過一點拳腳,而且我會看著聲控?zé)簦怯袩艄饬林揖椭滥抢镉腥?。”唐文呵呵一笑?p> 對付黑影這樣不人不鬼的東西,拳腳不一定有用,但這句提醒我不知該從何說起,倒是聲控?zé)舻念A(yù)警是個好主意。
“對了,黑影在的時候你怎么不打電話給我?”唐文問道。
我苦著臉:“怎么沒打?可是關(guān)鍵時候你手機總是不在服務(wù)區(qū),我看過自己手機沒問題,你檢查一下別是你的手機壞了?!?p> 電話那頭傳來擺弄手機的聲音,過了幾秒,唐文納悶:“我的也沒問題啊,算了算了,手機的事等明天再說吧,我先到你這邊來?!?p> 我感激地道:“那真的麻煩你了,今天晚上幾次三番吵醒你......”
唐文打斷我:“都是好哥們,一點小事而已,那個,我穿個衣服馬上過來,你稍微等下?!?p> “可以的話,帶一個結(jié)實一點的東西防身,我怕......”
“行,你就放心吧!”
一分鐘不到,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貓眼的光亮了起來。
我不驚反喜,因為我知道門外之人是唐文,因為黑影不會有腳步聲。
房門被“咚咚咚”地敲響,唐文的大嗓門:“開門,是我?!?p> 門鎖已經(jīng)被黑影弄壞,現(xiàn)在堵住唐文的其實是被我堵門的桌椅,我關(guān)照唐文稍等,然后一件一件地把桌椅往外搬。
唐文聽到聲音覺得奇怪,問我怎么回事,當(dāng)聽說門上最后一腳正是我踹的時候,驚訝的半天說不上話來,最后只憋出兩個字“你牛!”
等待的過程中,唐文也注意到了下方的大洞,他明白了些我的情緒:“我算是明白了你為啥不敢出門了,要是我房間門在眼皮底下被人弄成這個樣子,我也擔(dān)心啊?!?p> 我心說我要是告訴你這家伙是飄著走的,你還不知道怎么想呢。
我提醒他:“左右看著點,小心這家伙這個時候跑回來了?!?p> 唐文點頭:“那是,你看這個大洞,我能想象當(dāng)初的場景,這種家伙要不就是亡命之徒,要不就是精神病。這兩種人都要避開,亡命之徒是弄死一個夠本,死兩個血賺,精神病更是沒法判刑,和他們一般見識,那是自尋死路?!?p> 房門的另一頭,我卯足了勁搬東西,憋紅了臉,也顧不上回應(yīng)唐文。
足足花了5分鐘時間,才把梳妝臺等物件挪到不擋住門的地方。多了這許多物件,本就不寬敞的走廊一下子擁擠不少,只剩下一個人側(cè)身而過的空間。
我輕輕把門一拉,“嘩啦”一聲,狹長的的鎖舌就像生銹的鐵片一樣掉落在地毯上,悠長的吱呀聲,門慢慢地打開了。
唐文一看就嘴巴就咧開了:“好家伙,你居然堵了這么多東西,怪不得讓我等了那么長時間?!?p> “少廢話,要不是為了防止黑影沖進(jìn)來,我至于嗎?你看,這些斷裂的木纖維,就是被他幾下踹出來的?!蔽抑附o唐文看。
唐文蹲下身:“你確定是用腳踹的,不是用沖擊鉆搞出來的?”
我點頭:“我就是從這個洞里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那家伙的褲子顏色,你還問我他的長相,就憑踹門的那兩下,我要是敢站在門邊從貓眼里看,萬一這時候門被推倒,我豈不是連人都沒看清,就被他弄死了?”
“對了,那臭味呢?我怎么沒聞到?”唐文擺擺手。
我翕動幾下鼻尖,發(fā)現(xiàn)味道確實聞不大出來了,腳邊有冰涼氣流流動的感覺,我瞅了一眼門口,明白了,這是因為堵門的東西搬走了,破洞又露了出來,加速了氣體的交換。
我拉了唐文一下:“到這邊來,鐵定能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