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巨大到了可怕的地下空腔,視線根本無法觸及它的邊際,目力的極限是無窮無盡的黑暗,我甚至以為自己穿越到了宇宙虛空中。
頭頂上方有明亮的光照耀下來,抬頭看去,只能瞧見一團(tuán)明亮的光團(tuán),表面模糊,無法看清具體的發(fā)光物是什么。
更令我震驚的是,壁畫中描繪的巨橋,此刻就活生生佇立在眼前,而且比之壁畫中更加宏偉、巨大。站在它的腳下,如同螞蟻筆直銀河,不論是誰都會不由自主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站在我此刻的位置,全部的視野也只能看到巨橋短短的一段,更多的地方都隱沒在深沉的黑暗里。
“叮當(dāng),叮當(dāng)......”沉悶厚重的撞擊聲傳來,正如壁畫中一樣,天空中有六根粗大的鐵鏈垂掛下來,連接在大橋的各個部位,氣流帶動它們左右晃動,鎖鏈聲就是這樣發(fā)出來的。
橋下面同樣有一個巨大的黑色湖泊,唯一不同的是,這里的水面死寂,全然不是云雷紋波濤洶涌的質(zhì)感,即便風(fēng)吹在河面上也沒有任何水波。
湖泊同樣不知多寬多長,仿佛一雙幽深的眼睛,死氣沉沉地凝視著我。
這里的存在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現(xiàn)有知識體系的范圍,首先如此宏偉的巨橋是誰建造,又是作何用處,再者,這一片廣闊無邊的湖面是怎么形成的,為什么地面在有這么大空腔存在的情況下,沒有塌陷,要知道在我們的頭頂上,可是密集的省城居民區(qū)。
至于這樣的地方是否會有生物存在,我實(shí)在無力揣測了。
此刻我們站立的位置就是環(huán)繞湖面的一個小的湖灘,放眼望去,湖灘以湖面為中心環(huán)繞一圈,形成了同心圓一樣的結(jié)構(gòu)。
湖灘不寬,大約只有10米左右,對面就是黑黢黢的湖面。
我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突然咯吱一聲脆響,我好像踩碎了什么東西,我以為是貝殼啥的,低頭一看,是一個器皿。
器皿大約一個巴掌大小,長得奇形怪狀的,并不是日常生活中見過的任何一種,這小東西正好卡在石子的縫隙中,一不留神就被我踩得裂了縫。
沈特眼尖,一下子叫了起來:“青銅器!”
“什么?”我沒反應(yīng)過來。
沈特蹲下身撿起,小心撫摸被我踩裂的痕跡:“可惜了,這是一尊銅斝?!?p> “銅斝是什么?”我還是不解。
“哦,這是四周時代的溫酒器皿,每一個都是價值連城,”沈特隨口解釋:“青銅器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個河灘上?”
“這有什么奇怪的,這里不是祭祀的地方嗎,以前死人不都是連同金銀財寶一起放在棺材里,這青銅器是祭祀給神靈的也說不定。”我直言道。
“物葬祭祀,我怎么沒想到,我早該想到了!”沈特喃喃道,他興奮地?fù)u晃我的肩:“你知道嗎,現(xiàn)有的史詩記載,物藏祭祀最早是從封建社會開始的,現(xiàn)在終于知道,原來物葬祭祀居然始于奴隸時期!”
也許是生活的環(huán)境不同,對于沈特的興奮我不太能理解,我撇嘴說:“這有啥好興奮的?!?p> 沈特卻滿臉通紅地說:“你不明白,發(fā)現(xiàn)這個,對于現(xiàn)在的考古是多大的突破,很多臆想的理論就能成立了?!?p> 沈特的話感染了我,我說:“既然這么重要,那我們附近找找,有沒有其他青銅器?!?p> 結(jié)果一找還真是,這一片沙石路里滿滿都藏著青銅器,但是像銅斝一樣的完好的很少,大多數(shù)都碎裂了,它們因?yàn)槟甏眠h(yuǎn)的緣故,泛著斑駁的青黑色,這也是遠(yuǎn)遠(yuǎn)看去河灘呈現(xiàn)青黛色的緣故。
對于青銅器來說,即便是碎裂的,也是無價之寶,我開玩笑地說,要是這些全部流到外面,原本價值連城的青銅器該成白菜價了。
沈特沒有理會我玩笑,而是鄭重其事地分析:“看來還真如你所說,當(dāng)時人們處理人牲的時候,一起把青銅器扔下來的,你看青銅器上的裂口,是典型的墜落撞擊所致?!?p> 看得出來,對于沈特來說,考古是他的專業(yè),說到這個他就精神百倍。
“好了好了,別糾結(jié)什么青銅器了,別忘了我們千辛萬苦下來,是干什么的?這事等我們出去,交給國家處理就行了。”我對青銅器卻沒什么興趣。
“你說得對,那趕緊找找有沒有出去的路?!?p> 我四下里望了一眼:“不管是橋還是湖面,全部都大得沒邊,前面就只有一條河,難道讓我們走水路?”
現(xiàn)在的溫度又回復(fù)到了25度,這是極為適宜的溫度了,而在這種溫度下,極容易演化出生命。
我和沈特走到河邊,水面黑乎乎的,看不清底下有什么,我們不敢貿(mào)然把手伸進(jìn)水里,生怕水里有不知名的生物。
就比如我所知的大海中,即使是淺海,也有僧狀水母這樣可以致人死命的東西。
靠近水面的時候,我們感到水面的溫度和空氣中并沒有相差多少,相反還低上一些,真不知道先前的高溫是哪里來的。
這里的未知實(shí)在是太多了,現(xiàn)在不是琢磨這個的時候,現(xiàn)在的第一要義是尋找通路,我們四處打量四周,但是除了橫亙在湖中心的巨橋,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落腳的地方。
不過話說回來,即使能上橋,我也得三思而后行,之前的靈魂幻境我記憶猶新,我真怕巨橋的盡頭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孟婆,端著同樣滲人的孟婆湯。
這時,我忽然瞥見湖內(nèi)的陰影里有一個黑黢黢的東西靜靜佇立著,像蛇一樣,很高,大概有5層樓這么高。
我失聲大喊:“小心,那是什么!”身子往后猛退。
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河流里的生物,這里條件適宜,水域?qū)掗?,能演化出如此巨型的生物,也不是沒有可能。
聽到我的叫喊,沈特也警惕地看著前方。
可是我和沈特小心地注意了半分鐘,那東西還是一動不動,沈特試探地說:“會不會是一塊石頭?”
湖面中央會有這么細(xì)長的石頭?可是水是有腐蝕性的,除了石頭,有什么東西會長時間留在水里而不腐朽?
不對勁!我敏銳地感覺到,很可能這就是出去的關(guān)鍵所在。
沿著河灘往巨石的方向走,越來越體會到巨石的巨大,而且我看到,巨石的表面有紅色的痕跡,好像寫著字,可見這應(yīng)該是一塊石碑。
石碑上寫著什么字呢?我和沈特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同時快步向那個方向跑去。走路的時候,出于對青銅的珍惜,沈特有意避開腳下的青銅器皿,導(dǎo)致他的腳步時快時慢。
我卻管不了這么多,這里滿世界都是青銅器,被我們踩壞一兩件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這使得不常鍛煉的我反而先一步看到了石碑上的字。
然而石碑上的字,再一次震驚了我!
氣貫長虹,徜徉肆恣,石碑上只有三個大字:奈何橋!
地下空間、無邊河流,與眼前這座巨橋組合在一起,所指之物不言而喻。
奈何橋下是黃泉,說的肯定就是眼前這條無邊河流了??墒沁@不是陰間才有的東西嗎,怎么出現(xiàn)在了現(xiàn)實(shí)中?
所思所想的時候,半空中又傳來“嘩啦、嘩啦”的鐵鏈聲。我的視線被鎖鏈吸引,納悶這么輕微的風(fēng)如何能吹動如此厚重的鐵鏈。
沈特也走到了我的邊上,沉吟著說道:“這好像是六道?!?p> “六道?”
“六道輪回:天人道、人道、畜生道、阿修羅道、餓鬼道、地獄道,這六根鐵鏈從天而降,象征每一道的輪回往生,它們都連在奈何橋上,表示經(jīng)過奈何橋前往陰間地府?!?p> 我問:“那奈何橋的那頭,會不會有一個孟婆?”
沈特?fù)u搖頭:“只有去看了才知道?!?p> 我撇撇嘴:“別說現(xiàn)在沒辦法登上奈何橋,就是有辦法,我都不想去看,因?yàn)殪`魂幻境中的一幕實(shí)在太嚇人了?!?p> 沈特的說法,表面上還真像這么回事,但我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一個漏洞。
世上生靈千千萬,按理說無時無刻有生靈往生踏上奈何橋,但到現(xiàn)在也沒有看到一個,整片空間孤零零的,好像就我和沈特在這里。
我不由松了口氣,看來自己并沒有真的來到陰間,這地方雖然宏偉,但也就是建造者出于某種目的仿照傳說中的陰間留到建造的贗品。
而且也沒完全弄到位,因?yàn)槟魏螛蛳碌狞S泉傳說中可是終年波濤洶涌,其中還有無數(shù)孤魂野鬼飄蕩浮沉,眼下平平靜靜的樣子,哪有半點(diǎn)黃泉的威勢。
想明白這一切后,我們的目標(biāo)又重新回到了尋找出口上面,但我和沈特左看右看,也沒發(fā)現(xiàn)石碑上有什么玄機(jī),更沒有隱藏什么出口,不禁有點(diǎn)沮喪。
四周一下子靜了下來,風(fēng)依舊也很平穩(wěn),氣候宜人,沒有半點(diǎn)狂涌的氣流的跡象,也不知道當(dāng)初青銅鎖通道里遇到的高熱氣流源于何方。
“嘩啦、嘩啦”鐵鏈聲依舊傳來,聲音比剛才好像更大了些。
抬頭看向空中,我以為鐵鏈震動的幅度更大了,可是我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鐵鏈居然平靜如常。
“這......鐵鏈怎么不動了?”我奇怪道。
“不對,聲音從那里傳來的!”沈特忽然大聲道。
話音剛落,嘩啦聲陡然拔高,瞬間變作尖銳的呼嘯,帶著震耳欲聾的嗡嗡聲,就像一架戰(zhàn)斗機(jī)迎面朝我俯沖而至。隔了老遠(yuǎn),我已經(jīng)感覺到后背有一雙手推著我向前,那是水體壓迫空氣產(chǎn)生的推力。
我瞬間回頭,驚訝的張著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