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成長所需的
叢林雜草之間，螞蟻在搬運(yùn)著蜻蜓的尸體。溪水邊的青蛙舌頭一卷，吃掉了一只綠色的蚊子。一頭胸口有月牙白紋的黑熊正在暗處默默注視著那些在樹下棲息的小鹿，不知心里在打著什么主意。
“這個世界很簡單，你想要成長，就得去得到。萬物成長所需的能量存在于萬物之間，萬物包括你我?！?p> 彌賽亞帶著姜瀾飛到了一處很高很高的樹上，并讓它去看下面各種生物的舉動。
在這種高處俯視森林間的眾生，這對于視力本就不錯的姜瀾，更是一場別有風(fēng)味的視覺盛宴。
“而得到能量的方式有很多，其中最簡單、也是埋在每一個生物的血液里的，就是獵殺?！?p> 這句話在一向拒絕殺生的彌賽亞的口中說出，總有些奇怪的感覺……
樹實(shí)在有些高的夸張，往下面看久了，姜瀾甚至覺得有些頭暈眼花，它把視線抬高了些，腳底下的樹枝被它抱得更緊了。
“當(dāng)然，你的級別越高，晉升所需要的能量就越大，你看那里?！闭f完，彌賽亞指了指樹底下。
姜瀾見彌賽亞還往下指，不禁癟了癟嘴，它實(shí)在有些不敢看了。
是那頭月牙熊？姜瀾再次看到了那頭已經(jīng)偶遇了兩次的胸口有月牙白紋的黑熊，此時它正躲在叢林暗處，盯著那幾只在林間青草地上棲息的小鹿。
“幾十只螻蟻能獵殺一只蜻蜓，青蛙能輕易地殺死過路的蚊子，而那頭黑熊，則對這些小型野獸更感興趣。”
彌賽亞說完，看向姜瀾，“那么你呢？”
我？我比較熱衷于冬天的火鍋和夏天的啤酒加燒烤……姜瀾在心里說道。
姜瀾撓了撓頭，它看見頭頂?shù)臉渖疑嫌幸活w青綠色的蘋果一般的果子，隨手把它摘了下來。
“猴子確實(shí)更喜歡林間的果子。”彌賽亞接過姜瀾手里的果子，不顧姜瀾詫異的目光直接塞進(jìn)了嘴里，一邊咀嚼著一邊說道，“不過一只永遠(yuǎn)只吃果子的普通猴子，也永遠(yuǎn)只會是一只普通猴子。”
說完，彌賽亞又指向另外一處。
姜瀾再次順著彌賽亞的手指頭看去，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巴。
在森林的邊緣處，有一只三十厘米長、全身泛著青光的螳螂，正對著荒原上的一只毒蛇發(fā)起了進(jìn)攻！
它的兩柄鐮刀一般的前肢，狠狠地扎進(jìn)了毒蛇瘋狂扭曲的身體里，動作沉著而又冷靜，正悄無聲息地進(jìn)行著一場匪夷所思的獵殺。
“這世界的本質(zhì)是一個虛構(gòu)的，是造物主手心里的沙盤，它有它自己的游戲規(guī)則。你還記得讓你升了一級的那條魚嗎？”
姜瀾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是一條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魚，而姜瀾腦海里的聲音卻對它其了反應(yīng)。
“識別對象：青魚，等級2?！?p> 在姜瀾用樹枝做成的漁叉將其叉住時，它看著那條青魚掙扎地扭動著自己的身體，直到慢慢地僵硬，它感受到一種十分奇特的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被自己從那條魚身上所奪取了。
也是在那時候，那個聲音告訴了姜瀾，它的等級變?yōu)榱?級。
“你腦海里的那個意志，我猜，也是表示著你是這個游戲中的一員的象征。”彌賽亞的眼神里透露著思索，“你是不是對我用游戲來定義這個世界而感到奇怪？因?yàn)樵谖铱磥?，的確如此?！?p> 關(guān)于這些，彌賽亞沒有再跟姜瀾說下去，接下來的時間里，彌賽亞一直帶著姜瀾做最基礎(chǔ)的獵殺訓(xùn)練，卻又不讓它濫殺無辜。
“你的優(yōu)勢在于聽覺與視覺，我說的對嗎？”
姜瀾一邊照著彌賽亞的吩咐吃力地用尾巴將自己吊在樹枝上，一邊勉強(qiáng)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是在訓(xùn)練我的核心力量？姜瀾在內(nèi)心奇怪地想道。
“再去一趟那個地下洞穴吧?！睆涃悂喺f道。
姜瀾尾巴一軟，從樹上掉了下來。
……
為什么非要再來這個地方？
姜瀾在地上寫道，彌賽亞這次又帶上了青火猴，它一想到后面那些濕潤的土地以及底下掩埋的白骨，總覺得有胃酸上涌。
“那些蜘蛛在白天攻擊能力不強(qiáng)，青火猴的火光能吸引到它們，而你的聽覺又能準(zhǔn)確地捕捉到它們的動靜，因此我認(rèn)為，這些蜘蛛無疑是你比較完美的獲取能量的對象?！睆涃悂喺f道。
良好的練級地點(diǎn)么……雖然是這個意思沒錯，可是一想到里面密布的蜘蛛網(wǎng)，以及還有一頭正在沉睡的織夢者，它就根本鼓不起這個勇氣，相比之下，它寧愿去河邊撈撈魚。
常年的城市生活早已磨滅了姜瀾身上所有的血性，對于未知與危機(jī)的抵觸感深深地埋進(jìn)了它的心里，看著眼前那條漆黑的路，姜瀾的腿上一絲動力都沒有。它手上還有著一根彌賽亞為它準(zhǔn)備的大小正合適的，頂部還用石片削尖了的樹干，是打算讓它用來殺蜘蛛的。而此時，姜瀾握這根樹干的手正止不住地顫抖著。
“你不是想離開這個島嗎？”
見姜瀾還是一副猶豫不前的樣子，彌賽亞再次開口說道。
我是想，可是……姜瀾在心里為自己無聲的辯解道，它想說，它不想冒這個危險，它覺得肯定有跟安全的辦法，可不管是哪個理由，姜瀾都不好意思寫出來。
因?yàn)榕c其說是理由，倒不如說是它給自己找的借口。
姜瀾甚至有些不敢直視彌賽亞的眼神。
“一只永遠(yuǎn)只吃果子的普通猴子，也永遠(yuǎn)只會是一只普通猴子?！?p>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游戲規(guī)則?！睆涃悂嗇p柔地拍打了一下他的羽翼，“當(dāng)然，去與不去，也是可以由你這個玩家自由選擇的。”
我……
在聽完彌賽亞的話后，姜瀾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它突然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像這樣的選擇，其實(shí)它早已做過無數(shù)次了。
有一次，它和往常一樣應(yīng)酬到深更半夜，回到家已經(jīng)半夜兩點(diǎn)了。它一時興起，走進(jìn)了兒子的房間，摸著正在已經(jīng)睡著了的兒子的頭，癡癡地問道，你覺得爸爸是一個怎樣的人？
因?yàn)樽约赫烀Φ缴罡胍?，妻子早就有了火氣，這時一身酒氣的進(jìn)到自己的臥室，肯定又要給她一頓啰嗦和念叨。因此，以往這個時候，它都會先在外面待一會兒冷靜冷靜。免得到時候一不小心頂了妻子幾嘴，又要吵起架來。
而在房間里，才八歲的兒子皺著眉頭醒了過來，看著一臉醉醺醺的爸爸，臉上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已經(jīng)喝醉了的姜瀾根本沒注意到，依舊不停地問著，兒子不耐煩地說道：“我不知道，不過媽媽說，你是一個碌碌無為的人。”
剎那間，姜瀾的酒就醒了。
它張了張嘴巴，什么都沒說。默默從房間里退了出來，給兒子關(guān)上了燈，跑到樓下在車上窩了一宿。
那天，他躺在駕駛位上，一邊抽著煙一邊看著天上的繁星，心想不知道多久沒這么看過天空了。
車前是榮華富貴，車后是柴米油鹽。
車?yán)锩?，坐著的是一個碌碌無為的人。
其實(shí)與其說是選擇，倒不如說是人生在選擇它。
姜瀾睜開眼睛，看向眼前那昏暗的通往地下洞穴的小路。
最終堅定地邁開了自己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