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青春文學(xué)

且共東風(fēng)放紙鳶

第6章 冤家

且共東風(fēng)放紙鳶 二月春風(fēng) 3268 2020-07-03 17:59:10

  又等了一會兒,周圍人也看出端倪來,笑意漸止,開始相互探尋怎么回事。

竊竊私語中,盧風(fēng)鳴看得著急,他覺著自己若能隔空傳音,一定要讓那沈小姐讓讓步,你既嫁入楊家,往后是要與楊家人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的,何必第一天就鬧得這么僵?

但他也只能干干想著了,沈芊芊的手舉得發(fā)酸,卻一點兒沒有收回的意思。

又過了一會兒,楊連祁終于抬起了胳膊,一言不發(fā)接過了她手里的牡丹紙鳶。

周遭都松了口氣,甚至那舉鳳冠紙鳶的下人都長吁了一聲,按了一按發(fā)酸的胳膊。

唯獨堂上的楊家伯母李氏不大高興。

但已經(jīng)有了臺階下,自然不能再生事,便也只能忍著氣了,接下來入帳以及宴席,盧風(fēng)鳴不消再看。

他回到家,閑著無事,來長清齋講述方才見聞,他描繪得有聲有色,卻把駱長清聽得心驚膽戰(zhàn)。

“他們夫妻倆明爭暗斗,只怕我們與鴻淵坊的梁子也要結(jié)下了?!彼龂@道。

小風(fēng)想了想:“是哦,我想起來了,陳家掌柜陳升鴻今兒在賓客之中的,他當(dāng)時臉色是很不好看?!?p> “怕什么,東西是沈小姐選的,又不是我們故意的?!泵蠈そ釉挕?p> 剛說完,見陸陵從樓上下來,他沒聽見前話,多嘴一問:“故意什么?”

“師父送了沈小姐一個紙鳶,今兒出了風(fēng)頭,鴻淵坊丟面子了?!泵蠈ず唵谓忉尅?p> “什么紙鳶這么厲害???”陸陵隨意問著。

“就是那個啥……”孟尋想了半天,發(fā)現(xiàn)他根本不知道師父房間那只漂亮紙鳶的名字,他欲要形容一番,還沒說出口,見陸陵拿了一只蠟,又上樓了。

他原本也沒多感興趣。

孟尋不悅地朝駱長清癟癟嘴:“師父,你看他,簡直目無尊長!”

駱長清暗笑:“你怎么總愛挑阿陵的刺?”

“那也得有刺可挑不是。”孟尋一挑眉,“二師哥他的心根本就沒放在長清齋上,我怎么沒去挑大師哥呢?”

“他志不在此不必強求,話說回來……”她四下望了望,“你大師哥呢?”

孟尋揚手一指:“在院子里削竹子呢。”

駱長清移步到院子,見那青色身影與一排豎立的竹子若隱為一體。

她看他神情專注,思緒有一些恍惚,本不想打擾,可才一動,岳瀾就聽見了,他轉(zhuǎn)過頭來,清淺一笑:“師父?!?p> 她只好走過去,與他并肩坐在臺階上,聽著蟬鳴隨良夜的微風(fēng)輕輕飄蕩。

岳瀾開口:“師父,你找我有事嗎?”

她躊躇片刻,方問:“瀾兒,你……以后想做什么?”

“啊?”岳瀾被這話問糊涂了,“我上次不是說過,絕不離開師父嗎,我?guī)椭鴰煾敢黄鸢验L清齋經(jīng)營下去啊,或者說……師父你覺得我?guī)筒簧鲜裁磫???p> 她轉(zhuǎn)頭看向他:“我怎么會是這個意思?”

岳瀾松口氣。

駱長清又道:“阿陵如此勤學(xué),我知道他志在朝野,論才情你也不差,你可有此打算?”

岳瀾聽此話,也轉(zhuǎn)頭與她對望,他在她面前一貫說話都是輕輕柔柔的,只在上次她把首飾盒拿出來跟他們分的時候,一時情急,說話才重了些。

此時他沒有情急,但言語里還是不可遏制地減了輕柔,多了堅毅:“師父,留在長清齋,就是我的志向,您不要總是用您的想法來替我的人生做決定。”

“可……”

“什么丈夫應(yīng)縱橫天下,君子該馳騁朝野,這是陸陵的心思,不是我的,世間行行業(yè)業(yè),難道市井之中的生活,就不是人生嗎,難道這樣的人生,就一定平平無奇嗎?”

她一怔,靜靜看著他:“對,是我淺薄了。”

“師父你并非淺薄,你是擔(dān)心則過。”岳瀾連忙道,“總是勞你為我們幾個操心,你大概也不知怎么辦才好,才會如此患得患失,說起來,應(yīng)當(dāng)是我們的責(zé)任?!?p> 她又一愣,岳瀾其實說的沒錯,她不知道該如何管教這幾個徒弟,只覺得自己應(yīng)該照顧好他們的衣食起居,教育好他們的處事態(tài)度,盡一切可能為他們鋪墊好往后余生。

不過,她好像的確忽略了,他們本身自己是有想法的。

而且,這個瀾兒,為什么總有本事把一切責(zé)任歸咎到他自己身上?

思量間,不覺一花瓣落在頭上,岳瀾伸手,替她拂去。

她一退,忘記旁邊無倚靠,身子傾斜忽然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往左邊栽倒,岳瀾急急自她肩頭一攬,止住她栽倒的趨勢。

她坐正,輕舒了一口氣,看岳瀾在肩頭的手,猶疑須臾,卻不能再躲。

方才那一退,只是不經(jīng)意為之,但大概已經(jīng)叫岳瀾多心了,而此時再躲,怕是他嘴上不說,心里一定也會問:“師父,我哪里做錯了嗎?”

可是,這回她沒躲,岳瀾卻在她坐穩(wěn)后就收回了手。

她有些困惑,怎么越來越猜不透這徒弟的心思了?

她想問一句你是不是生氣了,但生怕眼前人會回一句:“讓師父困惑,也是我的錯?!毕肓讼?,又作罷了。

而后無話,但又覺不能主動提離開,得等身邊的人先提才是。

但身邊人沒有要走的打算。

倒也無所謂,反正長夜漫漫,多坐一會兒是悠閑。

岳瀾靜默了片刻,道:“前些時日,聽那沈小姐所言,既有婚約,就是約束,關(guān)于你的……”

“我的婚約?”她納悶,“這個我不是早說了么,我不認(rèn)的,回頭便要去退掉?!彼龎焊鶝]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也就沒很著急。

“可以退嗎?”

“不是可以,是必須要退。”她保證道,“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說完又覺好笑,自己怎么就用如此信誓旦旦的語氣跟他說此事了呢,好像生怕他不信似的。

“那萬一……你將來見了那人,十分喜愛呢?”岳瀾不依不饒繼續(xù)問。

“這……大抵不會有這種可能?!彼领o地?fù)u搖頭。

往事前因,不彼此憎恨就已經(jīng)不錯了,還會喜愛?

身邊的人聽此話,默默看著她,眼中忽而明亮,待她欲細(xì)細(xì)琢磨的時候,對方又立刻轉(zhuǎn)了頭。

岳瀾摘了一片葉,輕輕吹響,落花從頭上拂過,飄入井中,晃亂了一彎月。

街上的人多數(shù)已入眠,沒睡的也緊閉了門。

這個時候,除了檐下并肩的沉默人,大概只有鬧哄哄的楊家還沒安靜。

賓客都已經(jīng)散去,洞房花燭按理說該消停了,但李氏氣還沒消,這會兒人走完了,只剩下自家人,勢必要找回面子,她此時正指著楊連祁的頭憤恨道:“你為何要接她那只紙鳶?”

她說這話的時候,沈芊芊一個人在百子帳內(nèi)冷清清地坐著,正堂離這里不近,那邊的話她聽不到。

楊連祁在堂下回:“再僵持下去,大家都不好看?!?p> “今日一事傳出去,外人將來說我們對沈家忍氣吞聲,更不好看?!崩钍吓?。

“一只紙鳶的事兒,不至于……”

“這才新婚呢,剛進門就敢這樣明目張膽地作對,往后豈不是變本加厲?”李氏憤然甩袖,“不給她一個下馬威,她是不把我們楊家當(dāng)回事,祁兒,今晚你就在此,不要去你那院子了,晾她一夜,也叫她知道,你沒這么好欺負(fù)?!?p> 話才落,旁邊的婆子立刻道:“夫人,這不妥啊,新婚當(dāng)夜新郎不入帳,傳出去外人是要恥笑新娘子的?!?p> “要的就是如此?!崩钍蠙M眉,“祁兒,我的話你聽是不聽?”

楊連祁輕咳了幾下,悶聲點頭:“聽?!?p> “那便是了。”李氏笑起來,起身出門。

人去后,楊連祁走進后堂內(nèi)閣睡下。

天亮后,長清齋才剛開門,便見一粉裳女子攜一丫鬟,大步流星地走進來,正是沈芊芊,這次沒坐轎子。

駱長清詫異,就算她沒成過婚,也知道這個時候,新嫁娘應(yīng)該在夫家挨個兒拜長輩的,即便楊家長輩少,其中敬酒奉茶各式繁文縟節(jié),她也不至于這會兒有空出來。

沈芊芊走進來后,利落地拉起她,開門見山道:“駱妹妹,我來找你做紙鳶,就你給我的那個牡丹紙鳶,你再給我做……一百只,我定要把我住的院子掛滿不可?!?p> 駱長清聽出她在說氣話,不解地向她身邊丫鬟看了看。

丫鬟解釋道:“姑爺昨晚沒入帳,我們小姐白守了一晚上?!?p> “???”這個她就不明白了,你不是不喜歡楊少爺嗎,他不入帳不是更好嗎,難道跟不喜歡的人能做到毫無介懷的鴛鴦交頸嗎?

沈芊芊看出她的疑慮,嘆口氣,拿出張紙箋往桌子上一甩:“房中事那應(yīng)該是我與他私下商議,和衣而眠不與外人道便是了,他這般明明白白的不來,傳到我爹娘耳中,挨罵的不是他,反是我,哼,不來就不來,還裝模作樣托人傳了張字過來,叫我早些休息,這不是故意看我笑話嗎,我焉能休息得了?”

紙箋在桌子上疊著,駱長清不方便打開來看,只是看到這張紙疊得四四方方的,十分規(guī)整。

沈芊芊發(fā)了一通氣后,收回紙箋,言語稍有緩和:“他既然如此,我也講不上什么禮數(shù)了,今兒偏不與他一并拜他楊家長輩,我出來避避風(fēng),順便,剛才跟妹妹說的,再幫我做一百只紙鳶,就和那只牡丹一樣,你要多少錢都可以?!?p> 她暗暗搖頭,深知再不能由著這位大小姐的性子來,若不是上回思慮不周把那牡丹紙鳶送給了她,或許就不會有這些事情。

而且,那紙鳶她是不能再做的。

但這兩個原因都不能說,前者沈芊芊聽不進去,后者不方便對外人講,她想了想,尋了其他理由推辭:“這么多,我們?nèi)耸钟邢?,做不出來啊?!?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