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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煙

第七十章

蕉煙 晚稻添香 4550 2020-06-17 21:30:00

  二叔和鐘侯川打鬧了一陣,鐘侯川跑不動了便躺在地上,由著二叔揍他,二叔往不實(shí)的地方捶了他幾下也跟著躺了下去。

  鐘侯川:“二叔,我看得出來,你待長鯨的好一點(diǎn)也不比大當(dāng)家少,四叔是為了海棠姑娘終身未娶,你呢?阿墨又是怎么回事?總不能一輩子瞞著他,就那么以義父子相稱吧?”

  二叔沉默了片刻后道:“我父親娶了兩房夫人,大哥和四弟是正房所出,我和三弟是側(cè)室所出,但是大夫人對我們極好,我娘和大夫人就如親姐妹一般,因此我們哥四個的感情就如一母同胞出來的一般親,小時候家里還算富裕,大哥調(diào)皮愛鬧,父親把他送到一位世外高人那學(xué)武藝,四弟愛好藥草,父親便送他去學(xué)岐黃之術(shù),我和三弟想著大哥和四弟都離開了,家里總得有人照顧著,父親見我和三弟想留在他們身邊,便請了師傅到家里來教我們武術(shù)和學(xué)問,我不太喜歡詩文,父親便讓我讀完四書之后就專心習(xí)武了,唯有三弟好讀書,你也看的出來,他是我們四個當(dāng)中最有學(xué)問的一個,性情自然也是我們當(dāng)中最好的一個,后來家鄉(xiāng)鬧災(zāi)荒,父親慷慨救濟(jì)鄰里,我們家也就慢慢敗落了,官府那時慘無人道的征費(fèi),父親與他們理論卻被帶到了衙門里面,沒了音訊,母親和大夫人急忙寫信喚回大哥和四弟,大哥是個急脾氣,帶著我們單槍匹馬的就殺到官府把父親救出來,官府幾次圍殺,大哥落了網(wǎng),我們自然也未能幸免,每日嚴(yán)刑拷打就如一日三餐般不落下,若是在獄中無辜多了四具尸體傳出去不好聽,那些衙差趁著夜色把我們丟出來自生自滅,也是在那時我們遇到了建陶,她是我們那有名的大家閨秀,她父親是紳戶,家里財力十分雄厚,建陶見我們受傷就把我們帶回去了,等我們才稍微恢復(fù)了些,官府就得到消息上門討人,建陶從后門把我們放走了,官府撲了個空,便和董家結(jié)了怨,我們不想連累董家,也不敢回家,生怕會連累家里人,誰知我們只是在外待了幾天養(yǎng)傷,等我們回去的時候,父親母親和大夫人就懸梁自盡了,家里還有很多官府的封條,大哥當(dāng)機(jī)立斷帶著我們到處游說村民,我們就成了名副其實(shí)的土匪。大哥喜歡建陶我是知道的,明明是我們一起遇到的,但是建陶最終選擇了大哥,大哥不知道我的心思,但是建陶知道,她總是以大嫂的身份自居,和我保持距離;直到他們成親,我就徹底斷了對她的念想,大哥對她那般好,我也沒什么好遺憾的,直到她有了身孕,我看著她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心里十分焦急,可她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該玩就玩該笑就笑,四弟天天給她看診,她總說自己沒事,我不懂那些婦人生孩子的事,以為沒什么大事,直到我和大哥發(fā)現(xiàn)建陶屋子里有嬰兒的哭聲,你無法想象我們當(dāng)時是多么的歡喜著跑進(jìn)去,看見的卻是建陶的尸體,和一個哭的快沒了氣力的嬰孩,大哥跪在建陶的尸體前哭了很久,我生怕他會想不開,長鯨那時才那么小一點(diǎn),剛出生就沒了娘,不能在沒有爹了,三弟一直在照顧大哥,我和四弟照顧著長鯨,你知道么,長鯨長的真的,真的,像極了她娘親……”

  二叔說著說著那眼淚不自覺就順著臉頰流下來:“我是真的喜歡長鯨,她的模樣,她的脾性,連她笑起來的樣子都像極了建陶,我把她當(dāng)做自己親生女兒一樣照顧著,不敢懈怠一丁點(diǎn)。后來大哥打算通商,我知道他是為了長鯨的以后,便自告奮勇的為他四處奔波,我同大哥一樣,一直沒能從建陶的死里走出來,大哥沒有為建陶辦喪事也是如此,似乎只要不辦,建陶就還在我們身邊一樣……我們的第一個據(jù)點(diǎn)就是元南,我足足在那待了大半年,才辦妥寨子里的事,也是在那時,我遇到了一名女子,她叫椒夢,她的眉眼像極了建陶,我以為上天終于眷顧到我了,誰知我們在一起不過寥寥數(shù)月,她就沒了蹤影,我查探了好久才知她原來是秦樓楚館的頭牌,后來被人贖了身,獲得自由了才得以到處游走。我遇到她那天,外面下著大雨,她失魂落魄的在外面走著,我見她可憐便讓人給她送了一把傘,她抬頭看著我笑了笑,就是那一笑,我便泥足深陷了,追著她跑了出去,之后我們便住到了一起,我想帶她回寨子,給她個名分,可她不愿意,后來她害喜了,我高興的快瘋了,就在我準(zhǔn)備寫信告訴大哥他們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就走了,我發(fā)瘋似的找了她很久,始終沒有消息,直到四弟寫信給我,說長鯨那段時間睡不好,讓我?guī)┎菟幓厝?,我又?dān)心長鯨會出事,便急匆匆的回去了?!?p>  “等我再次回到元南的時候,回到我住的地方時,她又奇跡般的出現(xiàn)了,那時我才知,當(dāng)初替她贖身的人是齊天府的人,她如今受制于齊天府,很多時候不得不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后來,元南的煙花地再次響起她的名字,我徹底崩潰了,我求她離開,她總是為難的看著我,我可以不介意她的過去,只要她愿意待在我身邊,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她還是選擇了齊天府,我那時年輕氣盛,一氣之下便砸了齊天府的據(jù)點(diǎn),她為了保護(hù)我,向齊天府自刎謝罪,我當(dāng)時并不知情,直到我收到一張字條,那人告訴我,椒夢曾于元南產(chǎn)下一子,如今不知去向。椒夢沒再出現(xiàn),那個孩子也沒有音訊,等我收拾東西打算回去的時候,看見了當(dāng)初我送她的那塊柏木,我曾向她承諾,娶她之心如松柏,堅定不移,她最終還是給我還回來了,我曾用一塊柏木就娶到的女子,就那么走了……后來我為了尋找她們母子的蹤跡,便加入了齊天府,因?yàn)辇R天府的開銷極大,我略懂經(jīng)商,便順帶著也會為他們謀取一些收入,他們不知我和椒夢的關(guān)系,對我十分信任,我因此能在齊天府和外界自由出入,我在齊天府調(diào)查了好久才知道原來椒夢早就過世了,但我那時已經(jīng)騎虎難下了,我若貿(mào)然離開,必定會牽連寨子,也因此,直到如今我依然過著半人半鬼的日子?!?p>  鐘侯川有些詫異,一個人該有多么的深情才能把愛屋及烏做到這般境地,他愛護(hù)長鯨,因?yàn)殚L鯨是建陶所生,長鯨又長的像極了她娘親,他愛上的花樓頭牌也只不過是眉眼像了建陶幾分而已,但他花在每個人的身上的心思都是真的,他的每份感情也都是真的,那份深情能讓他包容一個人不堪的過去。

  鐘侯川見二叔的心胸如此,覺得自己真是井底之蛙了,二叔的這份心胸和深情放到當(dāng)今世上,怕是沒幾個能比過他。

  鐘侯川:“二叔,這件事過后,你陪我們回去吧,我和長鯨會孝敬你一輩子的?!?p>  二叔笑了笑道:“我這輩子渾渾噩噩的過完也就算了,以前總是身不由己,若是還有以后,你能好好的替我教教阿墨,我就沒什么遺憾了,讓我自由自在的過幾年吧?!?p>  鐘侯川笑道:“我們又不會管著你,你想出去就出去,想回來就回來,誰還能拉著你不成?阿墨跟我們回去了,你若不在,他始終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啊。”

  二叔看著天空發(fā)呆道:“那就等這件事過了以后再說吧。”

  鐘侯川總覺得似乎又欠了二叔什么東西似的,也許是從二叔的身上他看到了很多難能可貴的地方,他這輩子大概也做不到,就比如心胸,長鯨身邊多了只狐貍他都醋意滿天飛,之前的齊贏,后來的諾戶,他巴不得把長鯨藏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誰也看不見。

  和二叔細(xì)細(xì)盤算了以后,鐘侯川開始訓(xùn)兵,十分的嚴(yán)苛,徐老爺通過地下渠道獲得的火藥基本已經(jīng)運(yùn)送到位了,徐三公子籌集的物資也送到了,很多槍戟箭矢。還有不少奇能義士經(jīng)徐老爺推薦也趕赴塞北,凡是輕功能與長鯨齊平或是超過長鯨的都交給二叔特殊訓(xùn)練。

  攻下齊天府要經(jīng)過外族的各部落,大家不得不做喬裝一批又一批的進(jìn)入腹地,人力后援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以后,二叔便帶著物資進(jìn)入了齊天府。

  死士:“你今兒又帶什么過來了?怎么這次這么多東西?很容易引人注目的?!?p>  二叔笑道:“這么多年我?guī)|西過來也沒出過紕漏,怎么這次你們這么緊張?”

  死士:“沒什么,只是前不久接到一筆大買賣,需要的東西有點(diǎn)多,你這一次性帶過來了我們怕打草驚蛇。”

  二叔:“那現(xiàn)在豈不是正好?我聽這訓(xùn)練的聲響,看來這筆買賣夠嗆?!倍鍌?cè)耳聽了聽齊天府內(nèi)訓(xùn)練死士的聲音,看來最近他不在又增加了很多人。

  死士笑道:“那可不,這筆買賣若是成了,咱以后都不用做死士了,各個都能領(lǐng)到巨款回家養(yǎng)老了?!?p>  二叔笑道:“若是這樣,倒真的不錯了,我這把老骨頭也實(shí)在折騰不動咯?!?p>  二叔剛要往左走死士便拉著他道:“你就是這毛病,總記不住路,這邊?!?p>  二叔笑道:“我蒙著眼什么都看不到,哪知道走哪邊,你好好帶著我,別在走錯了。”

  死士帶著二叔見了齊天府的主人,二叔十分恭敬的鞠躬道:“主上,物資皆已送到,您可一一過目?!?p>  主上:“真是麻煩你了,這些年也挺辛苦你的,不過我前兩天接到了一筆生意,心里著實(shí)不安,但又想著,該了結(jié)的遲早要了結(jié),這筆生意做成了,你就走吧,我們齊天府也可以解散了?!?p>  二叔:“為何如此說?這筆生意很棘手么?需要我做些什么?”

  主上笑了笑道:“沒什么,你下去吧?!?p>  二叔被死士攙著剛走了幾步,主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若你有一天和自己的親友兵戎相見了,你會如何?”

  二叔轉(zhuǎn)身笑道:“回主上,在我這,這種事情不會發(fā)生,若無可避免,我會選擇自刎。”

  主上揮揮手,二叔被帶著走了,剛走到門口時,兩只飛針避無可避的釘?shù)蕉逋壬?,二叔猝不及防的跪倒了下去,死士不解其意,回頭看了看里面,沒什么動靜,想了想,大概是二叔剛剛的回話讓主上不高興了,給他的懲罰,他想了想剛要攙起二叔,二叔用力把他往屋里一推,扯下外衫扔到那人身上緊跟著就擦燃火匣子往里面扔了進(jìn)去,那人身上一著火便慌亂了起來,連著倒退了好幾步,裝翻了好些燈臺,見他躺在地上翻滾,二叔又迅速扔了數(shù)個火匣子進(jìn)去點(diǎn)燃沿路的粉末,那些正在廳堂清算物資的人隨即被炸的四分五裂。二叔也被波及,只知道自己被炸飛,后來便沒有了意識。

  鐘侯川在運(yùn)送物資的箱子底部加了火藥,為了掩蓋味道他還特地配了幾味藥加松香放進(jìn)去,因?yàn)檫\(yùn)送的車輛多達(dá)二十多輛,需要把所有車連到一起,于是在連著的鐵鏈刷上了油,那些物資都經(jīng)過鐘侯川的特殊處理,凡是遇到火星都會自燃。二叔常年送物資,他們對他的信任度很高,加之是晚上進(jìn)行的,很多細(xì)節(jié)都容易被忽略,例如車輪上的油,車身的易燃木材,還有二叔的鞋子和衣擺,不注意看以為是泥濘,若是細(xì)看就會知道那是炭粉。

  聽到爆炸聲響起,那批二叔訓(xùn)練的人便紛紛一躍而起,兩人一組對著齊天府的周圍散下大量火藥粉,為確保沒有遺漏,冷將軍帶著兵駐守在齊天府以外,那些火藥炸了良久才停下。隨后從齊天府沖出無數(shù)死士,冷將軍一聲令下,所有兵將戴上面具便沖了出去,與齊天府的人廝殺了起來。

  齊天府本是綠樹成蔭的地方,此刻卻燒成一片火海,除了被炸死的,被火勢困住出不來被燒死的,只有一些武功高強(qiáng)的人成功逃了出來,冷將軍的兵武力雖說不是很強(qiáng),但勝在訓(xùn)練有素,在人數(shù)上占了很大的優(yōu)勢,八方圍攻,一波接著一波,就算他是絕世高手也難以逃脫。

  那一戰(zhàn),整整打了一夜,血流成河,整片林子被燒的不成樣子,齊天府無一生還。

  長鯨等人也沒討到什么便宜,身上都紛紛掛了彩,長鯨還在查看鐘侯川的傷勢時,阿墨哭著翻找這片被尸體堆滿的地方,嘴里喚著——爹。

  長鯨這才想到,二叔至今沒有出現(xiàn),大家又開始四處尋找二叔,其他人不知道二叔長什么樣,也不知道怎么幫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鐘侯川,長鯨和阿墨四處翻找尸體。冷將軍讓大家把傷員抬回去,剩下的還有力氣的便搬開尸體方便鐘侯川他們確認(rèn)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在那片尸林里尋找良久,長鯨和鐘侯川都累的癱倒幾次,只有阿墨,像是有用不盡的力氣一般,搬開一個又一個尸體,尋找二叔。

  長鯨擔(dān)心阿墨的身體,便上前同他說道:“你昨晚同他們打了一夜,身上也好多傷,你先休息休息,姐姐幫你找好不好?”

  阿墨聽不進(jìn)去,還是不停的翻找,直到在離齊天府大門不遠(yuǎn)的地方看見了一截衣袖,阿墨跑過去掀開衣袖周圍的尸身,抱著滿身是血的二叔哭的撼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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