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2日,武漢已經(jīng)解封了4天了。對于我們這群在疫情期間一直堅持上班的人來說,我們都以為自己看到了希望。回想以往,我們用公交車為各大社區(qū)送菜,滿滿一車,送貨的卻只有寥寥數(shù)人,當我們得知有文件規(guī)定對我們這群奮戰(zhàn)在保供應企業(yè)的員工會給予一次性肆仟元的獎勵時,我們多少都慶幸自己的辛苦,得到了認可,以為一切都很值得,沒想到發(fā)工資的這天,我們得到的仍然只是基本工資。
同事們怒了……
“到底是企業(yè)貪了我們的政府給我們的獎勵,還是門店領導貪了我們的獎勵?”一名員工拿著指揮部的文件質問著我。
“你們覺得我會是那個有權利知道政府給的獎勵在哪兒的人嗎?”我笑了笑,無奈的回答。
我看到了部門員工的工資條,每一個人拿到手的工資只有貳仟伍佰塊左右,有的,甚至只有貳仟過一點;我自己的工資也就只有三千多一點,看著工資條,我的心,灰了一半;我慶幸武漢解封了,只不過,解封后,我們這群曾經(jīng)奮力確保WH市民正常供應的員工,只是拿到那么一點點的工資。我能夠理解員工的憤怒,因為我也很憤怒;這兩個多月的時光,我們承受著居民的不理解,承受著居民待在家里各種不滿而引起的投訴,我們以為自己的付出能夠得到領導的回應,沒想到只不過拿到了自己每個月應得的工資。
“李萌,你知道嗎?我老婆在友好超市拿到的這個月的工資有九千四呢。哎,我自己只是拿到了貳仟捌,這差距……”郭軍一臉想死的表情。
“哈哈哈,你這回家完全沒有地位呀?!笨偱_的廖舒雯開玩笑說著。
“是啊,完全成了家庭奴隸啦。哎,這點工資怎么生活啊。”郭軍無奈的笑著回答。
我也笑了,作為一名基層管理人員,我的工資也只是是和平時一樣,根本沒有任何增長;如果那份文件是真的,如果友好超市的普通員工能夠拿到九千多塊,我真的懷疑自己在大眾超市的存在價值有多少了。
“這完全違反勞動法,政府該給我們的報酬,竟然都能夠私吞,我要舉報他們?!本庹n組的小柳義憤填膺的說著。
“我們在這座城市最需要我們的時候,堅持在一線,幾千斤的凍肉要打包,半噸甚至有時會是一噸的蔬菜需要運送到各個社區(qū),我們的辛苦有誰知道啊?!眰€人用品課的方星也在發(fā)著牢騷。
“可以,我支持你們。你們真的可以去打電話投訴,我也想不通。知道嗎,我這個月竟然是負數(shù),辛苦了三個月,到頭來我還要倒找錢給公司;我更想不通,總部還要我給員工做思想工作,你們說,連我都想不通的事情,我怎么能夠給員工做思想工作?!睆埾R荒槦o奈的看著我們。
“那我們?nèi)ゴ蚴虚L熱線?!?p> “可以。我不能阻止你們的個人行為,盡管我不能有任何行為,我希望你們能夠投訴成功;能夠鬧出點對你們有益好處。不過,你們打市長熱線有用嗎?”
“一定會有用的。市長熱線要求被投訴方盡快回復投訴者?!?p> 4月這個發(fā)工資的日子,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一整天都不想做事,恨不得混吃等死;疫情期間的積極性,正在一點點的流逝;特別是看著自己手中的工資條,又看了看郭軍老婆的工資條,心灰意冷。
“李萌,你不是有在玩微博嗎?你可以用微博的力量把這件事捅出去?!蓖鮿倓裾f著我。
工資這件事我是很生氣,也是覺得不公平,可要是我把這件事捅到微博上去,這絕對不行。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沒人疼愛的女孩兒了,我有一個愛我至深的老林,我絕對不能像以前一樣僅憑自己一時的熱血情緒而做出不計后果的事情。我現(xiàn)在做的每一步,都和老林有著息息相關的聯(lián)系,我們在一個集團公司做事,我們的同事都相互熟識,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隨時都有可能導致老林受到公司的非議,萬一我擅自發(fā)微博被公司最后查出來了,倒霉的,不會是我一個人,鍋,也一定不會是我一個人背,老林,絕對少不了被我連累。
“王店,我沒有小號,用大號捅這種事,隨時都會被封號的?!蔽蚁氲竭@個理由去拒絕王剛。
“那你就申請一個小號啊。你做個小號,你這么能寫,把這件事捅到網(wǎng)上,讓大家都來評評理,公司這樣做是否公平,門店所有員工都會為你的文章點贊、評論,怎么都會讓它成為流量榜首?!蓖鮿偫^續(xù)勸著我。
“呵呵,就算是小號,申請的時候也是需要實名的我的王店。”我就不懂了,為什么王店會這么極力慫恿我去做這件事。難道除了捅到微博上,沒有別的途徑了嗎,難道我們不能通過正常途徑申請嗎?
聽了我這么說,王剛半天沒有回應;若有所思的吸著香煙;看來這次發(fā)工資,全店上下都受到了影響;張希是,王剛看來也是。
“我們不應該在撇清這種事情與自己的關系的前提下,再進行投訴嗎?”我反問著王剛。
“呵呵……”王剛只是笑了笑,沒有回復我。
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和我一樣無心上班的大有人在;廣場上聚集著十幾個員工都在討論著什么。
“哎,這件事很影響員工的工作激情啊。”卓新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對我說。
“哎,何止是影響員工,我們也一樣啊?!?p> “李萌,你那么能寫,你不是喜歡玩微博嗎?你就把這件事捅到網(wǎng)上唄。”除了王剛,第二個勸我的就是卓新。
“就是啊,你要什么素材,我都提供給你,包括新冠指揮部說的關于保供應企業(yè)的員工薪酬一次性補助4000塊的文件,我都可以無償提供給你。你那么能寫,這件事你一定要出手幫助我們。”財務部的負責人潘燕義憤填膺的鼓勵我。
我的天,這哪是鼓勵,簡直就是壓力。
“我可不能寫,我寫的稿子,都是被卓楠修改過的。整個門店最能寫的是卓楠。”此時此刻,我只能把卓楠扯進來,才能盡量讓他們減少對我的慫恿。
“別在那兒謙虛了,整個門店,就你跟卓楠在給大眾讀刊投稿。你別否認自己的寫作能力了。”
沒人相信,能寫和寫得好,是有明顯差距的。
“我只是能寫故事,對于你們要求的這種議論性文章,那不是我擅長的部分,我的文章,都是卓楠修改過的,她總說我得議論文寫不到精髓,有些讓人看不懂?!蔽揖筒畎炎约喉境晌拿ち恕_@些人都不是傻子,用的都是智能機,為什么偏要我發(fā)微博,難道沒有能夠發(fā)的人嗎?
我有些不厭其煩,可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我卻不能指責任何人,我只能推脫,想盡一切辦法的推脫。
武漢雖然解封,可很多公交車還沒有開通,我們生活的城市還有很多不夠方便的地方;我們其實還在患難與共。
“李萌,你們部門有姓柳女的嗎?”下午的時候,卓新突然問我。
“沒有啊。員工家屬里也沒有姓柳的呀?怎么啦?”
“哎,真的有員工投訴到市長熱線了。指名道姓投訴我們大眾超市花山店??偛哭D給我們,要我們解決。”卓新嘆了口氣說著。
“這打市長熱線有什么用,公司一點都不解決,還是需要我們自己解決。”
“我們超市的員工最實在,即使再不滿,也還是堅守自己的崗位完成要完成的工作,我真是覺得不公平?!弊啃吕^續(xù)發(fā)表著自己的感慨。
“哎,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公平都是相對的。很多事情,越想,就越難過,越覺得不公平。我跟你們一樣都覺得很氣憤,他們這么一鬧也好,希望事情能有個圓滿的結果。”張希長舒了一口氣,真誠的和我們交著心;我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做作;相信他真的也覺得事情不公平。
“李萌,你跟你們部門的姚政洪也打市長熱線投訴了,你跟你們部門的姚政洪說一下,如果他還想打電話投訴,不要再署名花山店了,否則公司直接就轉給我們了,而且你再跟他說說,我們能夠給他的答復就是——公司發(fā)放工資的一切都是合乎勞動法的。你就跟他這么說,他要還是不滿意,我也沒有辦法。那就讓他不要打電話投訴時,再署名花山店了。簡直是給我們自己找麻煩?!弊啃聦嵲谑菬o奈。
“呵呵,好的,我跟他打電話說?!北M管自己很煩處理這種小事,但,有些該說的,還是得說。
哎,看來這件事估計不會收到什么大的效益了,估計鬧不出什么了。
看著廣場上沒有心思工作的員工,我突然想起了在蔬果課員工隔離的那段日子,我們這群人,盡管很辛苦,也仍然樂在其中的日子;盡管辛苦,但那個時候的全心全意,是很難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