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出逃

　　葉笑安嘗試從籠子里面鉆出來后，牧香香拍著手高興極了，她興奮的也試圖從鐵籠里鉆出來，但她體型比葉笑安壯實不少，急切的擠了片刻滿頭大汗卻差點卡在中間出不來也進(jìn)不去。

　　葉笑安連忙阻止她的第二次嘗試，她對牧香香道：“小香你先別急，我先看看外面有沒有鑰匙?！?p>　　牧香香擦了擦滿頭的汗，隔著籠子催促道：“那你快去吧！”

　　葉笑安也不再停留，一路往甬道的盡頭走，走了許遠(yuǎn)，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人族，你幫我解開這繩子，我?guī)闾映鲞@里如何？”

　　低低的男聲富含著一種模糊的磁性，令葉笑安腳步一頓，她側(cè)目往旁邊看去，一處鑿出來的水池里，是那被一根金色繩子捆在及腰水池里人身魚尾的人魚？

　　暫且這么稱呼吧，她想著蹲在水池邊問它：“你怎么帶我逃出這里呢？”

　　水里的人魚甩動著長長的尾鰭，漂亮的大尾巴散落細(xì)碎的淡藍(lán)瑩光，它有著刀削一般精致的人族五官，深藍(lán)色彎曲的波浪齊肩短發(fā)，發(fā)下左耳別著一只閃耀的藍(lán)鉆，淡藍(lán)的膚色如同一層覆蓋在它身上的保護(hù)膜，水濺到它身上的時候，會自動滑落而不停留在肌膚上。

　　真的是一種極其漂亮的生物，葉笑安心里感慨著，安靜的等著它的回答。

　　“我能幫你覆蓋身上的人族氣息，如果沒有我你出去后很快就會被外面那些來參加妖神宴的妖神們發(fā)現(xiàn)?！?p>　　聽著它說完，葉笑安后背有些發(fā)寒，沒想到這些妖神這樣厲害，竟能光憑氣息追蹤人族，還好她和這人魚搭了話，否則她就是帶著牧香香和其他的姑娘逃出這地牢，也會很快就被發(fā)現(xiàn)了。

　　她想了想說：“可是我還有其他的同伴，你能把她們的氣息也一塊覆蓋掉嗎？”

　　人魚古怪的嗤笑了一聲：“你說的其他同伴是和你一塊進(jìn)來的那九個人族吧？你一人能活著逃出去就已經(jīng)算是極其難得，何況再帶上她們，雖然我能覆蓋她們的氣息，但我不會幫你?！?p>　　人魚忽然對上她的目光，深藍(lán)的瞳孔像海一般深邃而神秘：“你難道不怕死？”

　　死？

　　葉笑安當(dāng)然怕死了，重生一次的人怎么會不惜命，可是……她微微側(cè)頭望了眼甬道的盡頭，可是她真的能泯滅自己的良心棄牧香香和那些年輕的女孩們不顧，只為了活著逃離這個地方嗎？

　　為了活命，背棄自己的道義和信仰，做下自己不恥的事情來，即便茍且活了下來，來日想到這些枉死的人，她能心安嗎？

　　見葉笑安不答，人魚精致的五官透露出怪異的表情：“人族之中大多自私自利，而你卻為了這些人寧肯放棄自己活命的機會，人族之女，你終有一日會為你的善意付出代價?！?p>　　人魚說的并不是什么好話，葉笑安卻并沒有生氣，只是認(rèn)真的說：“如果我為了自己活命而去做令自己瞧不起的事情，那就不是我了?！?p>　　人魚道：“你們?nèi)俗鍞?shù)千年來都一如既往的奇怪?！?p>　　葉笑安不再與它討論這些，她低著頭思索了片刻，才問道：“如果我有辦法擾亂地牢外面那些妖神的視聽，那你能帶幫我和我的伙伴們遮掩氣息帶我們離開這嗎？”

　　人魚深藍(lán)的雙眸微帶著些鄙夷，它道：“就連我都沒有把握在諸多妖神聚集的七雒殿逃走，你竟然讓我?guī)е銈冞@些什么也不會的人族離開上界，未免太癡心妄想了些?！?p>　　“一旦被妖神抓住，你以為你們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葉笑安陷入了沉默。

　　牧香香在籠子里等了半晌，卻不見葉笑安的身影從甬道出現(xiàn)，心里又急又慌，而籠子里的姑娘見她久去不回，漸漸忍不住張望著那處出口——似乎在誘惑著她們鉆出籠子逃離這個鬼地方。

　　“她去了那么久，是不是自己跑了不管我們了？”

　　一個懦軟的聲音弱弱的響起，打破了籠子里緊繃的氛圍。

　　她繼續(xù)說：“仔細(xì)想想，就算我們出了這個地牢，可是這里是妖神的地方，上面這座宮殿里全部都是法力強大的妖神，我們能逃出去嗎？即便逃出去了，我們又該怎么回到河都去？”

　　一時間，籠子里陷入了岑寂的沉默。

　　不多時，另一姑娘于安靜中發(fā)聲，她有些凄苦道：“妹妹你說的沒錯......獻(xiàn)祭河妖我們本就不該有那些活命的妄想了，就憑借我們微弱的力量又怎么去與強大的妖神去抗衡？倒不如為了河都諸多村民而從容的迎接死亡，也算做了一件有價值的事?！?p>　　“可是姐姐，他們是要拿我們來做菜吃啊！這叫我們怎么不害怕？”她身邊的姑娘已經(jīng)聽不下去。

　　“左右都不過是死，若我們逃跑惹怒了妖神，降禍給河都，即便赴了黃泉亦無臉去面對父老鄉(xiāng)親啊！”

　　話落音，有些姑娘已經(jīng)低低哭綴起來，其聲嗚咽，本不該是她們這個天真爛漫的年紀(jì)承受的事情，卻不得不承受著，且早已經(jīng)走向了絕境。

　　牧香香聽著這些話，心里也難受了起來，她想起了阿娘和弟弟，在村子里的生活是多么的無憂無慮，那時候誰都不敢惹她......

　　葉笑安再回來的時候，隱隱的就覺得氣氛似乎有些不對了，她拿著鑰匙將籠門打開，那些姑娘們卻無動于衷的坐著，仿佛她的出現(xiàn)就像是平靜的湖面投入的一粒細(xì)沙，濺不起一絲漣漪。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我們離開這里不被發(fā)現(xiàn)，但是為了保證安全可能......”

　　“妹妹。”

　　忽然有人出聲打斷了她，葉笑安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出聲的那姑娘，只聽她語調(diào)緩慢而輕盈道：“要逃走你自己逃走吧，我們已經(jīng)認(rèn)清了事實，想逃離這里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倒不如在這里安靜的等待那一刻來臨......”

　　葉笑安腦中空白了一刻，她舔了舔發(fā)干的嘴皮嘗試著解釋：“也不一定逃不出去，只要......”

　　“難道你還要提那弒妖的謬論嗎？”

　　另一個姑娘再次打斷了葉笑安的話，她因激動泛紅的眼眸中淌著淚珠，瞥過臉哽咽道：“誰要走就跟著她走唄！看看究竟能不能在上面的妖神手里活下來！”

　　姑娘們彼此回顧卻沒人有所動靜，葉笑安僵站在原地，有些突然被孤立的茫然。

　　她們怎么忽然就變成了這樣？

　　“她們不愿意試一試，阿云，我跟你一起去！”

　　牧香香的一聲大喊喚回葉笑安的神智，她站起來拉住葉笑安的手，低著頭有些委屈：“阿云，我好想回到村里去再看看阿娘，我有些想她了。”

　　葉笑安握著她的手，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放心，我們一定能回去的?！?p>　　“你們真的不走嗎？”

　　葉笑安見籠子里的姑娘依舊坐在原地，忍不住問了最后一次。

　　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在水池里休息恢復(fù)力氣的人魚從水里突然冒了出來，它用深藍(lán)的瞳孔盯著葉笑安身后的牧香香奇怪道：“怎么就你們兩個人，你說的剩下那八個人呢？”

　　葉笑安神情復(fù)雜，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安靜了會兒才坦言：“她們不愿意跟著我們賭一把......”

　　牧香香有些好奇的打量這個會說話的奇怪生物，令這姑娘害怕的東西似乎還沒有真正意義上存在過。

　　“沒想到她們竟還有些自知之明?！?p>　　人魚漂亮的大尾巴從水底冒出，淡藍(lán)色的細(xì)碎瑩光閃落下來，上面的鱗片泛著五彩的色澤，令牧香香微微睜大了眼睛。

　　“好.....好漂亮的魚尾巴！”

　　她無意的一句話，卻令水里的人魚忽然紅了藏在深藍(lán)微卷曲發(fā)下的耳朵尖，它那張在人族意義上刀削般英俊的五官露出羞惱的表情，對著口無遮攔的牧香香語氣不善道：“人族女孩，不準(zhǔn)隨意夸贊我的尾巴！”

　　牧香香被它兇了下，微微有些生氣：“為什么？”

　　人魚有些扭捏的解釋：“對我們鮫人一族來說，夸贊尾巴就是表達(dá)愛慕的意思?！?p>　　牧香香“啊”了一聲，臉也微微紅了起來，連忙開脫：“那我收回剛剛的話，你的尾巴一點也不好看！”

　　葉笑安用手里從關(guān)閉的地牢口壁上取下的鑰匙將關(guān)著飛禽走獸的籠子一個個打開，身后幻化出雙腿將褪下的魚鱗皮系在腰際的人魚一直沒有說話，直到這時才忽然開口：

　　“原來你開始說你有辦法擾亂妖神的視聽，就是這個辦法對嗎？將所有的籠子打開，讓這些飛禽走獸全部蜂擁出地牢，等外面殿里的妖神為捉這些跑出來的牲畜而離開時，再偷偷溜出地牢，借著混亂逃出這座妖殿對嗎？“

　　牧香香“哇”了一聲：“阿云你也太聰明了吧？”

　　人魚眼里浮出一絲希冀來，它自言自語道：“如果我們運氣好不會遇到那位殿主的話，或許真能離開了說不定。”

　　打開最后的鐵籠，兩人一鮫看著這些自由了的飛禽走獸爭相涌向地牢口，劇烈的撞擊聲響起片刻，地牢石壁應(yīng)聲而破，那些獲得重生的各類奇異飛獸紛紛奪口而出，各類奇異的叫聲嘈雜不息，隨著時間推移，外面的喧鬧聲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