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清野下地看著蜷縮在地上的寶璐,心中生起愛憐,他的心總是為這個“小乞丐”而悸動。他不是不知道寶璐向他問陸離是什么意思,她送給他繡著雁的荷包,但這無法阻擋他靠近寶璐時跳動更為厲害的心。他為他將寶璐帶出京城而高興,他為今日他們同桌吃飯而高興,他為現(xiàn)在能近距離的觀察寶璐而高興。
他輕輕將寶璐抱到床上,蓋好被子。
突然,他被她脖子上掛著的那枚月牙形狀的玉佩給吸引了,他借著暮色,仔細看著那枚玉佩,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枚玉佩不是寶璐這種身份能擁有的,可看著脖子上掛繩,卻又像是戴了很久了的。
吳清野的動作吵到了寶璐,她翻個身,胳膊搭在了吳清野坐在床沿的腿上。他想去摸摸她的手卻又害怕弄醒她,又縮了回來。
就這樣,他坐在床沿,將頭靠著床頭一夜,將蓋在寶璐身上的被子稍微給自己搭了點,這樣能算是同床共枕嗎?這中感覺是微妙的,語言說不出的。
天亮了,寶璐還在睡,吳清野已經(jīng)讓小二端來了早餐,自己坐在一邊先吃了。他要早些去找在洪陽的一位老友,等不了寶璐,待交代好小二便急匆匆出了門。
許是昨天太累,或許是昨晚的床太過暖和,寶璐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看見外面太陽高掛,急忙翻身起來,伸個懶腰,舒展一下還有些酸痛的身體。自己從小肩扛手提什么苦沒吃過,唯獨沒吃過這坐馬車顛簸的苦。
以前很羨慕那些坐在馬車上穿街走巷的富家人,卻沒想到坐馬車也是一件極為辛苦的事,這腰桿恐怕還要再疼上幾天。
她不知道自己何時跑到床上去睡的,在她的記憶力沒有這個印象,難道是夢游?要真是如此,那真是出丑出大發(fā)了。
左右瞧不見吳清野人,寶璐以為因為昨晚她跑到床上去睡覺把吳清野給逼走了,穿好衣裳急忙下樓來尋找。正想去問小二又沒有見到昨天與她同來的那位公子,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小二就道:“姑娘起來了,與你同行的公子讓小的轉(zhuǎn)告姑娘,他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會回來,讓姑娘在店中等他?!?p> 寶璐這才想起昨天中午吳清野就交代過她,來了洪陽要去找一位朋友。
摸摸自己空空的肚子,她又想起昨晚藏在桌子底下的那甕沒有吃完的燉雞,三兩下跑上樓,進了房找遍整個房間,就是找不見那個裝有雞肉的甕罐,心中一下子失落了,不是吳清野扔了就是小二端走了。
思前想后,還是舍不下,不去問個清楚心中難安。
又跑下樓找到小二,輕聲輕語的道,畢竟吃剩飯會配不上自己這身華貴的衣裳,“小二,昨晚我房中剩了些雞肉,你看見了嗎?”
“哦,你說的是放在桌子下的嗎?”小二問道。
寶璐使勁點點頭。
“早上那位公子拿給我加熱后他吃了?!毙《?。
寶璐心中將吳清野罵了個八百遍,堂堂一個官家少爺,竟然偷吃她的雞湯!昨天晚上本來就沒吃飽,現(xiàn)在更餓了,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她拿啥填飽肚子。
寶璐覺得自己真是倒霉,跟著吳清野總是要挨餓,不是正在挨餓,就是走在挨餓的路上。他要出門好歹給她留幾個銅板,她去買一個包子或者饅頭也好啊,虧得她以前還偷偷拿自己的口糧填他的肚子,真是沒良心!
一個人呆著又餓又無聊,想在洪陽城逛逛,人生地不熟她也不敢去。躺在床上望著房頂,嘴中一遍一遍地念叨著:“三少爺你快回來啊……吳清野你快回來啊……”
要是中午吳清野還不回來,恐怕她連念叨吳清野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直到太陽偏西吳清野才回來,不聲不響的推開門把寶璐嚇了一跳。他倒也不吝嗇,帶回來一只葫蘆雞和幾個烤紅薯??粗允常瑢氳葱闹羞€是感激他的,但嘴上卻不饒他。
“你出門的時候好歹給我留幾個銅板啊,我藏在這里的雞湯也被你吃了,我從早上到現(xiàn)在一口吃的都沒吃,你要餓死我嗎?我好歹也你是你花了十五兩銀子買來的,不心疼我這個人,也好歹心疼心疼錢嘛!”
寶璐直接撤下大半個雞膀子來張口就啃。
吳清野看著寶璐那豪放的吃相,一臉嫌棄,道:“注意一下你的形象,你到底是姑娘還是爺們?”
又道:“你身上又不是沒錢,還讓我給你留錢?”
寶璐兩手一攤,道:“急匆匆出門,我哪里來的錢?”
吳清野呷一口酒,慢斯條理地道:“你身上那塊玉佩我看挺值錢的,還換不來吃的?”
聽聞此言,寶璐急忙護住自己的胸口,像是她掛在脖子上的玉佩會被吳清野立馬搶去。道:“我就是餓死也不敢賣了它,我娘死的早,那可是她留給我的唯一念想?!?p> 吳清野手中剝著紅薯,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你娘肯定是個富家小姐,那種成色的玉佩這世上也少見?!?p> 提起母親,寶璐的眼中包起了淚花,吃葫蘆雞的心思也沒有了,手中的肉一放,道:“哪里是什么富家小姐,是富家的丫頭,偷偷懷了孕,被主家一兩銀子賣給乞丐了?!?p> “?。吭趺磿羞@么無人道的事?”吳清野驚訝極了,她知道寶璐的出身不光彩,但沒想到她的母親經(jīng)歷了這些。
寶璐又撿起肉啃了一口,道:“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在你們官宦的府宅中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我什么錯都沒犯照樣不是被你母親四十五兩銀子賣到花月園了,這么算來,我總比我母親值錢多了!”
如果先前的驚訝是個石頭砸到頭頂?shù)脑?,那么寶璐后面的話就像是山崩差點將吳清野給埋了。
“你說什么?我母親將你賣到花月園?怎么可能?我母親吃素念佛最為和善,只是有些小氣罷了,不會和花月園那種風月場有關(guān)聯(lián),你若說是把你賣到寺廟當姑子我倒是信?!眳乔逡霸趺炊疾桓蚁嘈拍赣H會是和煙花柳巷之所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手中的酒杯掉到地上摔得粉碎也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