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和孩子們幾下吃完就都下了桌，一群人坐在院子里說著閑話，就著冬日的暖陽，暖熏熏的讓人昏昏欲睡。黃氏起身拿了一把鋤頭往屋后去，李瀟涵見狀立馬跟了上去。不算張老太的話，黃氏是暗地里點(diǎn)撥她，讓她成長，所以也很親近?？吹酵馍约鹤撸S氏笑笑，站住等到一起走。
黃氏：“你知道我去干嘛？”
李瀟涵：“不知道啊?！?p> 黃氏：“那你還跟我走，不怕我賣了你換糖吃啊？”
李瀟涵：“不怕啊，舅媽才舍不得?！?p> 兩人一說一和的逗樂，就到了屋后。只見黃氏揚(yáng)起鋤頭，往地上挖去，可是地上光禿禿的，啥也沒有啊。幾鋤頭下去，就看到一截枯葉露了出來，黃氏拂去枯葉，就露出黑白色的桿來。“甘蔗！”李瀟涵驚喜不已，雖然見過，可是能吃到的機(jī)會極少，這會兒明顯就是要給自己吃，哪能不歡喜。黃氏抽出10多根甘蔗來，都不大，是送糖廠之后剩下分的，埋在土里免得壞了。將剩下的繼續(xù)埋好，一手扛著鋤頭，黃氏帶著李瀟涵一人一些往家去。
剝掉外面枯干的葉子，露出黑白皮的甘蔗來，用絲瓜絡(luò)沾著水擦洗一下，各人一截開吃。這時候糖都不輕易吃到一塊，這制糖的甘蔗李家是沒有的，張氏不舍得拿工分換。平時張家也分不到，只是今年分組，各組都卯足了勁兒，誓要不比人差。今年除了送去糖廠的任務(wù)完成外還剩了不少，隊長決定挑出一些小的各家分了，其余的就賣給了糖廠。
張老大四人正在喝酒，也在說這個事情。今年張老大一家分得的糧食不僅數(shù)量多了，品種也多了。另外還分得了一些別的，比如甘蔗之類，前幾天隊里還殺了年豬，各家分得一塊肉。李大爺嘆氣，“我們村就窮多了，分的口糧勉強(qiáng)糊口，要不是幺爺貼補(bǔ)工資，二妹種那老多的菜，我們家還是吃不飽的。”李強(qiáng)也感嘆，“要是李家村像你們這么分組的話，大家有對比肯定更積極，估計收成也不會少到哪里去。就是不知道你們這個試點(diǎn)什么時候全公社推廣?。 ?p> 張老大覺得這事兒不宜再說了，要不就在自己妹夫的胸口扎大刀了。劉老大也趕緊轉(zhuǎn)移話題，說起自己的淘金來。一說淘金，三人立馬聚精會神，連酒杯干了都沒發(fā)現(xiàn)。
由于去年收獲頗豐，今年小張氏和劉老大除了出工和暴雨下雪之外全部耗在青衣江。一年來，只要是能出門的日子都沒閑著，倒也是不負(fù)有心人，比起去年來多多了。給家里置辦了自行車之外還得了150多，只是村里的人也跟著有樣學(xué)樣，大家都去江邊找收入。劉老大也不擔(dān)心，畢竟青衣江年年都沒斷過，自己兩人也就只能篩那么一點(diǎn)。
李強(qiáng)把酒杯滿上，幾個人一碰杯，干了?！爸皇悄銈?nèi)ズ谑匈u的多了，估計會留下行跡來，最近如果還有的話就不要賣了，先看看形勢吧！”李強(qiáng)如是說。劉老大皺眉，“我之前也是這么打算的，來錢太容易，怕被人盯上。預(yù)備明年盡量不當(dāng)人面去，到時候不賣了，都存起來，以后再說。”張老大拿著酒壺，“喝酒，喝酒，二妹夫，你跟著你老輩子多學(xué)點(diǎn)，以后也是一條路?！崩畲鬆旤c(diǎn)頭說是，李強(qiáng)噴著酒氣，笑說：“以后大家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你那篾板凳和背簍說不定都供不應(yīng)求。只要流傳開了，各家嫁女兒不都的備上，不會愁沒人要的。你現(xiàn)在要發(fā)愁的是，以后砍竹子多了，村里的人有意見，你怎么辦！”
李大爺搔了搔頭，“到時候再說唄，各家都在砍回去編東西?！崩顝?qiáng)夾一筷子蒜苗放嘴里，點(diǎn)著李大爺，“李大，你也上點(diǎn)心，別等到大家鬧起來了你才想到怎么辦?！睆埨洗笠苍谝慌愿胶?，“妹夫啊，你這手藝要真大量做的話是要跟隊里說一聲的?！崩畲鬆斉d致有點(diǎn)低落了，也不說話，自顧自的夾菜吃起來。
幾人也就繞開這個話題，開始說起別的事情來。一頓午飯一連吃了兩個多小時，四個人喝的面紅耳赤，講話都噴著酒氣。張氏幾個正在吃甘蔗，講著種洋芋的事情。張老太這邊還沒種過，聽說能飽肚子產(chǎn)量也高都一臉好奇。除了施肥是張氏幫著的，其余都是李瀟涵在弄，自然是讓李瀟涵來說怎么種。
第一次感受到眾人的矚目，李瀟涵羞的耳根子滾燙，但是都是自己家的人，也就開始磕絆了一下?！笆抢畹麓鬆斀o我們的洋芋，我們開始以為是種子種，就拿來吃了些。有一些沒來得及吃就在水缸邊上堆著，結(jié)果就發(fā)芽了。然后大爺就問了李德大爺說是直接把洋芋按照發(fā)芽的位置切塊，拌上草木灰，放在提蔸里等它不滲液。放草木灰是為了它那個切口下地之后不腐爛，爛了就沒辦法發(fā)芽長小洋芋了?！币豢跉庹f一長串的話，李瀟涵差點(diǎn)都大舌頭了，緩了一下再接著說：“我們那個自留地不肥，所以在背溝我們挖了個坑，一些爛掉的菜葉和雜草就扔在里面漚肥。要種洋芋的地就用灰和漚的肥先在掏個溝墊在下面，然后上面大概隔個兩掌寬挖一個坑，放三、四個芽進(jìn)去，蓋上泥巴就行了。等到長牙出來就要澆水，然后拔草，到收麥子的時候差不多苗就死桿，就可以挖出來了。挖出來的洋芋當(dāng)時可以把小的都吃掉，大的放到陰涼的地方能吃好久。”
李強(qiáng)蹲在屋檐下，嚼著小甘蔗，聽李瀟涵講話，邊聽邊點(diǎn)頭。小張氏兩口子聽得李瀟涵這么有條理的敘述，給震驚了，相比他們的女兒，歲數(shù)差不多，但是行事卻一個天真，一個已經(jīng)經(jīng)管家務(wù)了。小張氏走過去，一把將李瀟涵攬在懷里，“我的乖乖哦，你咋這么乖，又能干，你去小姨家，給小姨當(dāng)女兒吧！”惹得一群人大笑不已，張老太笑著將手里的甘蔗渣往小張氏身邊扔去，“你想的美，你自己不是有女兒么，自己養(yǎng)去！”
黃氏也在一邊笑著指小張氏：“要是能搶，我早就下手了，還能輪到你??！”李建國在一旁不吭聲，李愛國和李玉，連帶著李雪不樂意了，趕緊跑過來拉著李瀟涵的手，“二姐是我們家的，不給?！眲⑻m倒是靠在劉老大的懷里，樂呵呵的不說話。
笑鬧一陣之后，大家就該各回各家準(zhǔn)備過自己的年了，小張氏和黃氏都叮囑李大爺，讓拜年的時候帶一些洋芋來，這樣各家都種一些，補(bǔ)貼補(bǔ)貼口糧。張氏和李大爺自是忙不迭的應(yīng)下了，打算回頭去李德家再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