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光明繼續(xù)前往樂府學(xué)習(xí)，正準(zhǔn)備跟著李延年學(xué)歌時，李延年卻拿出了那把古琴，淡淡道：“再隨便彈一個音吧?！?p> 李光明不明就里，依言坐在古琴后面，凝神靜氣的想了一會兒，隨手撥出了一個音，清冷如天籟，如入仙境。
“這是什么音？”李延年問道。
“泛音?！崩罟饷骺隙ǖ拇鸬馈Ｐ牡?，我昨晚可是做了功課的。
“好，你可以進入下一步了?！崩钛幽晷牢康?。
“這就進入下一步了？”李光明有點懵。
“你以為我真的只是讓你隨手彈一個音嗎？”李延年一臉自得道：“我是在測試你的天賦，看你有沒有那份靈氣。還不錯，你第一天就能準(zhǔn)確彈出一個音，第二天也沒忘記。可惜，還是有一點不足?！?p> “什么不足？”李光明追問道。
“學(xué)琴彈琴，最難的是保持心境平和，不驕不躁。我昨天讓你彈一個音時，你心中似有怨言，是也不是？”
李光明愣了一下，苦笑道：“二叔，這也能聽得出來嗎？”
“當(dāng)然聽得出?！崩钛幽赅嵵氐溃骸斑@是彈奏者的大忌，你要銘記于心，須臾不可忘。”
李光明正色道：“二叔教誨，侄兒銘記于心?！?p> 接下來，李延年開始教授古琴的定調(diào)，這是非常關(guān)鍵的一步。
古琴空弦時音高不定，需要通過定弦來定調(diào)，總共的調(diào)式有三十多種，完全依靠琴徽來標(biāo)記。
李光明學(xué)過吉他，知道彈奏前需要調(diào)弦，但只有一個標(biāo)準(zhǔn)調(diào)，為何古琴有三十多種？怪不得要三年才能入門，光記住這些調(diào)式就能把人整歇菜了。
將定調(diào)的方式教給李光明后，李延年并沒有一一介紹所有的調(diào)式，而是說：“調(diào)式不是一下子就能記住的，也不是所有都能用到，等你以后彈奏具體的曲目再說吧。”
至此，李光明才算有點明白了，所謂的調(diào)式是根據(jù)具體的曲目而來，相當(dāng)于一首樂曲的基本調(diào)性。
“最常用的是哪種調(diào)式呢？”李光明問道。
“不錯，你能問出這個問題，說明你知道了何為調(diào)式。但凡入門者，最先掌握的必是宮調(diào)，學(xué)好了宮調(diào)，其他調(diào)式就不難了?！崩钛幽晷牢康?，接著著重給李光明講了宮調(diào)。
當(dāng)你專心致志的學(xué)一樣?xùn)|西時，時間是過得最快的。不知不覺間，一個上午過去了，李光明只是初步了解了宮調(diào)，尚沒有接觸具體的曲子。
“好了，一次學(xué)太多，對你不是好事。下午，我陪你去挑一把琴吧，就當(dāng)是送你的禮物?！蔽鐣r時分，李延年伸了個懶腰。
吃過午飯后，李延年果然帶著李光明離開了樂府。一路上，李延年又滔滔不絕的講述關(guān)于樂理的知識，李光明雖聽得津津有味，卻有些頭大。
到了西市，李延年輕車熟路的來到一家不起眼的樂器店。店主張無忌看到李延年后，滿臉堆笑道：“李都尉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p> 李延年指了一下李光明，介紹道：“張先生，這位是我侄子，正在學(xué)琴，想要在你這里選一把琴，將你的好琴都拿出來吧?！?p> 張無忌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光明，贊道：“少年學(xué)琴，有志氣！敢問公子，想要一把什么樣的琴呢？”
李光明不假思索道：“我是初學(xué)者，普通的琴即可?！?p> 李延年不同意道：“即使初學(xué)也要用好琴，用好琴才能珍而重之，才對得起音律。張先生，將最好的琴拿出來吧?！?p> “好嘞?！睆垷o忌樂不可支，從后面拿出一個匣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打開，一把體態(tài)修長的古琴躍然而出。
這把古琴，看起來還非常新，但做工很精致，淡淡的古銅色泛著柔和的光，琴弦以頂級蠶絲制成，如同新?lián)Q的一般。
張無忌一臉得色道：“這是我的鎮(zhèn)店之寶，如果不是李都尉親自前來，我是絕對不會拿出來的?！?p> 李延年是個識貨的，隨便看了幾眼，不以為然道：“這把琴看起來不怎么樣嘛，似乎是剛做出來的。就這，也能稱之為鎮(zhèn)店之寶？”
“李都尉有所不知，這把琴司馬先生曾親自彈過，還評價道，綠綺之下，此琴為尊。我是聽了司馬先生所言，才高價買下的，自那以后，再也無人彈過這把琴，我每月必拿出來擦拭保養(yǎng)?！睆垷o忌神秘道。
“你莫不是誆我吧，誰能證明司馬先生曾彈過？”李延年不相信。
“李都尉請看。”張無忌將古琴的背面翻過來，指著一處字跡道：“這可是司馬先生的親筆?！?p> 李延年和李光明湊過去一看，果然寫有兩個小字“長卿”。（司馬相如字長卿。）
“誰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寫的？反正司馬先生已經(jīng)不在了?！?p> “哎喲喂，李都尉，小人有幾個腦袋敢欺騙您？若是不信，您可以拿著這把琴去問卓夫人，司馬先生題字時，卓夫人就在一旁?！睆垷o忌恨不得賭咒發(fā)誓。
李延年想了想，諒他不敢欺騙自己，況且還有辦法驗證真?zhèn)危溃骸皬埾壬?，我可否試彈一下？?p> “李都尉想試彈，當(dāng)然可以，別人就沒這個資格了?！?p> 李延年沒有吭聲，小心翼翼的將古琴拿出，放在條案上，先調(diào)了調(diào)式，然后凝神靜氣的彈奏了一曲《高山流水》。
這是一首名曲，相傳為俞伯牙所作，情感濃烈，指法多變，最能考驗一個人的功力，也能試出一把琴的優(yōu)劣。
演奏完畢，張無忌久久不能釋懷，感慨道：“今生能聽到一曲李都尉的《高山流水》，小人真是三生有幸。”
李延年輕輕撫摸了一下那把琴，淡淡道：“張先生，多少錢可以割愛？”
張無忌伸出兩個指頭，李延年皺眉道：“兩金？”
“李都尉說笑呢，二十金?！睆垷o忌立馬恢復(fù)了商人本色。
李延年大怒：“張先生，做人不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張無忌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滿臉堆笑道：“李都尉，這把琴我藏了二十年，不妨再藏一段時日?！?p> 李延年臉色很難看，沉默半晌，轉(zhuǎn)頭問李光明道：“光明，你想要嗎？”
有司馬相如的親筆題名，李光明哪有不想要之理，但這琴的價格也太離譜了，竟要二十金。他囁嚅道：“二叔，我用不著這么好的琴?！?p> 李延年嘆了口氣，對張無忌道：“你且先留著，不要輕易拿出來示人?！?p> “李都尉放心，好琴只賣給識貨的，二十年了，我只拿出來三次，不妨再藏一藏?！睆垷o忌不緊不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