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親王妃見到祝妼安的那一刻,就意識到自己當(dāng)年謀劃讓她離開京城的決定是多么的正確!
從夢山四郡到京城,半個月的風(fēng)塵仆仆,卻半點不掩她絕色的容貌。怕是比曾經(jīng)讓京城所有人為之驚嘆的前堯親王妃,還要美上幾分。
這樣的容顏,能讓任何女人深深的忌憚!
這樣的容顏,若是自小與自己的女兒祝嫮(hù)寧一起長大,哪里還會有人能得看到祝嫮寧?
祝嫮寧才十三歲半,虛歲也才十四歲,好在親事已經(jīng)定下。
好在,這個時候回來的祝妼安,是真的半點都影響不了她的子女了。
堯親王妃,在生下祝嫮寧之后,還有三子。十二歲的大兒子也就是堯親王世子??浊冢畾q的二兒子祝孺真,七歲的小兒子祝孮啟。
最終,堯親王妃還是認真的看著下首站著的祝妼安。
祝妼安安靜的行禮之后,就乖乖的坐好了。她倒是沒什么要討好這個繼母的打算,只要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
但是終究是我行我素慣了,下意識的小動作。就譬如,支著臉蛋,食指無意識的一下一下的扣著臉蛋。
這個樣子,在堯親王妃的眼里,就是不尊敬、沒規(guī)矩了。
堯親王妃暗暗的皺了眉,還是端起了做母親的架勢:“夢山,你久居封地,難得回來,一路辛苦,你先回去歇著吧?!?p> 難得回來?
祝妼安微妙的抬了下眉頭,這繼母倒是半點都不想和她調(diào)解一下關(guān)系。這語氣,倒真像是在迎客。
“綠枝,送郡主去安逸院?!?p> 祝妼安抬眼看了看隨著堯親王妃的吩咐向自己走過來的丫鬟綠枝,于是面無表情的道了謝。終究是有隔閡,堯親王妃就再也沒說什么場面話客套便讓祝妼安走了。
祝妼安的院落,依舊是十三年前的那個。在堯親王府除了正妃的主院,就數(shù)她的最大。但終究,少了人味兒,閑置得太久了。
一直跟著來的關(guān)嬤嬤和一群丫鬟,一直安安靜靜的站在祝妼安身后,半點聲響都沒有。
那個送祝妼安來的堯親王妃身邊的丫鬟綠枝倒是對眼前的情況有些驚異。
這種情況下,不是應(yīng)該主仆們抱作一團,開始哭訴多年來的冷落際遇嗎?然后再感嘆一番人生轉(zhuǎn)運,接著開始密謀提防王妃,大鬧堯親王府嗎?
這眼下……
綠枝到底不是在祝妼安的淫威下討生活的,看院子里安靜得像是墳頭似的,就多了句嘴:
“郡主,收拾行裝吧!現(xiàn)在收拾行裝才不怕晚了,待到王爺和各位小主子回來,郡主還得去見過?!?p> 關(guān)嬤嬤看向了綠枝,面色不善。
要知道,別人家做奴才的,若是和主子感情深厚,倒是可以這樣提一提。但是自家小姐這兒就萬萬不可的!
奴才就是奴才!主子沒有說話你一個奴才多什么嘴?!而像這樣,直白的像是命令一樣的口氣,那更是要命!
祝妼安轉(zhuǎn)頭過來看了眼關(guān)嬤嬤,面無表情的去了臥房。
關(guān)嬤嬤才開始吩咐下去,整理行裝。
她明白,小姐回京城實則是不愿意的。
若不是堯親王一次一次的催促,而小姐又是對這個父親是有些感情,否則,以小姐的身份,哪里會愿意來這天子腳下。
現(xiàn)在在京城本來就不便,小姐更是半點都不想有什么透露。
綠枝本來也是跟著瞧瞧的,但原本已經(jīng)分好了活計的丫鬟們,見她還沒有離開,齊齊放下了手里的東西,看向了關(guān)嬤嬤。
關(guān)嬤嬤點了點頭,眾人才繼續(xù)。
這樣詭異的主仆,實在是讓綠枝心慫。她是王妃的人沒錯,但是王妃也只是讓她順道瞧瞧這郡主平日的行徑。
本來綠枝是想多看看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在這院子里莫名有些害怕。
這就是氛圍。
如果這種時候,哪怕是有任何一個丫鬟和祝妼安說一句話,都不會有這么奇怪的氛圍。
有幾個丫鬟抬眼好奇的往綠枝身上瞧,還是沒有說話。
這實在太奇怪了!
這一屋子都是啞巴不成?!
就在綠枝尷尬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時候,關(guān)嬤嬤出來了??粗€沒有離開的綠枝,立即就黑了臉,渾身的不滿簡直就像是要溢出來了。
關(guān)嬤嬤可不是個普通的老婆子,她板起臉來就是夢境里的暗衛(wèi)們都要發(fā)慫。要知道能連續(xù)侍奉兩代夢山之主的人,哪里會是什么小角色?
所以一個小小的丫鬟又哪里受得???綠枝嚇得腿都打啰嗦了。
不過關(guān)嬤嬤也不是閑的沒事做,和一個小丫鬟在這干瞪眼,實在是有失體統(tǒng)。干脆當(dāng)綠枝是透明的,仔細吩咐院子里的丫鬟:“去給小姐打些熱水來,記得拿水玉好好調(diào)試溫度。”
綠枝是堯親王府里的家生子奴才,后來伺候堯親王妃也算是見識許多。
可是水玉是什么?
綠枝也不敢問,見自己站在院子里和邊上的水缸存在感差不多,實在受不了著輕視,掩面跑了。
關(guān)嬤嬤眼角余光都沒分給她,更別提完全沒把她當(dāng)個人的祝妼安了。
眼下祝妼安正拿著一只首飾盒里找出來的小小的木鐲子發(fā)呆。
記憶里,這木鐲子好像是母親親手雕刻的。歪歪扭扭的刻刀印子,實在難看。
母親那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始反噬了吧……
纖細的手指摩挲著這只年代久遠的木鐲,一直平靜的眸光里起了波瀾。前世今生,似乎都沒什么父母緣啊。
說起父母,父親每年都會隔三差五的寫信,只可惜,她每日都忙的不行,還真是沒有回幾封。這樣想起來,倒是她的不是。
祝妼安在臥房里發(fā)著愣,思緒又飄遠了。這下關(guān)嬤嬤進來,她竟然都沒有察覺。
“小姐,熱水備好了。”
祝妼安回神,把手里的木鐲子放一旁的矮幾上:“嬤嬤,功力又見漲了?!?p> 關(guān)嬤嬤有些慚愧的笑了笑:“小姐莫要打趣老奴。”在自家小姐面前,她這點功夫?qū)嵲谑遣粔蚩吹摹?p> 關(guān)嬤嬤也是自謙了。
祝妼安走去凈房:“讓酸與和朱厭進來伺候吧。”
關(guān)嬤嬤一直跟在后面,聞言應(yīng)了聲是,然后就出去了。酸與、朱厭、九尾、陵魚,是自小養(yǎng)著的祝妼安的近身侍女。
洗漱后,關(guān)嬤嬤又拿了些糕點來。
“小姐,路過京郊時帶回來的點心。您一直都沒嘗。”
不再繼續(xù)奔波趕路,祝妼安心情很好:“拿一塊我嘗嘗?!?p> 九尾早就拿了干毛巾過來,開始給祝妼安絞頭發(fā)。
生活十分愜意,郡主大人很是滿意。
偏偏這種時候,就偏偏有些人要來湊個熱鬧。關(guān)嬤嬤來報,她的那個妹妹祝嫮寧來看她了。
“小姐。據(jù)說祝嫮寧小姐是下學(xué)之后,拜見了王妃就立馬過來了。老奴說小姐在沐浴,她便在偏廳候著了。”
祝妼安無所謂:“趕走?!?p> ……主子你不是說要好好扮演一個乖小姐的嗎?!
這種時候,還是關(guān)嬤嬤最懂祝妼安的心思。有些事情,主子的吩咐是一回事,怎么把這事做好,又是另一回事。
不得不說,關(guān)嬤嬤不愧為主事嬤嬤。
她去向祝嫮寧回話,面上帶著為難,眼里帶著謙卑:“二小姐,大小姐才沐浴完,實在是不好相見,您看……”
祝嫮寧也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但是她一直被驕縱慣了,一時間沒料到自己會被拒絕。心里知道該走了,但是總覺得別扭……
于是嘴里就小聲嘟囔起來:“也不看看是什么時辰啊,又不是沐浴的時候?!?p> 關(guān)嬤嬤的耳力聽得清清楚楚,但是臉上半點都看不出來。還是一副謙卑的樣子。
祝嫮寧想了想,自己連這個姐姐的人都沒見到就這樣出去,府里的下人指不定說祝妼安比自己有派頭呢。于是干脆把屁股又往椅子里挪了挪:“那我等姐姐好了,待爹爹回來了一起去見過?!?p> 誰知關(guān)嬤嬤聞言突然一臉驚喜的看了祝嫮寧一眼,連忙行禮:“真的嗎二小姐!哎喲這……這真是太好了!奴才這就去告訴大小姐,二小姐您……”
“等等!”祝嫮寧連忙攔住激動得臉都紅了的關(guān)嬤嬤,“我想起來娘親之前知會我要我去她院子里有話說呢。我先走了,待會再在姐姐的接風(fēng)宴席上見吧?!?p> 祝嫮寧連忙急著把話說完了就往外走。心想著要不是這老嬤嬤臉都快笑爛了,她還沒想到呢——
她,祝嫮寧,才是現(xiàn)在王府里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小姐。那個同父異母的霉星祝妼安一回來她就巴巴的守在著院子里,這不是給祝妼安長臉嗎?
不好不好。
關(guān)嬤嬤看著祝嫮寧離開,就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安靜的回到了祝妼安的身邊:“小姐,祝嫮寧小姐走了?!?p> 九尾托著祝妼安的長發(fā),安靜的放在小香爐上熏烤著。
祝妼安攏了攏身后的頭發(fā):“嬤嬤,這香怎么樣?”
關(guān)嬤嬤閉上眼,仔細的聞了,再睜眼眸子里已經(jīng)大含笑意:“小姐這香像是尋常閨閣小姐用的桂香,卻有帶著夢山獨有的棲草的味道,是新香殘夢?”
“嬤嬤,出了門,它就是桂香?!弊尠灿行┢v的摸了摸眼角。
關(guān)嬤嬤當(dāng)然知道祝妼安的意思:京中勢力盤根交錯,小姐不愿意做這京中眾多懷春少女中標(biāo)新立異的那一個,讓京中的一個個待嫁小娘子視這傾國傾城的皮囊為恨。
于是關(guān)嬤嬤笑得和煦:“我們小姐,年幼離府,吃了不少苦頭,是個小家子氣的。但是偏偏是這堯國唯一的一位郡主,只能撐著場面擺出一副冷眼。實則外強內(nèi)干,最是膽小?!?p> 這樣的評價,倒是蠻適合做個空有一副好皮相,但沒什么內(nèi)涵的夢山郡主。
這樣的夢山郡主,才不會給那些滿腦子算計的人額外提防。
陵魚拿著一身綴滿了珍珠的長裙進來了,這丫頭年紀(jì)最小,笑起來眼睛都瞇成一條:“所以呀,夢山郡主時隔多年回京,恨不得讓所有人都不敢小瞧。于是這當(dāng)日到府時見王爺王妃和弟弟妹妹,恨不得把銀票都穿身上呢。”
那長裙上的珍珠顆顆飽滿,光瑩潤澤,雖是貴重,但是祝妼安這小小的年紀(jì),實在是有些過于華麗了。肩撐厚重,雖顯得人額外尊貴,可也不倫不類起來。
九尾已經(jīng)把祝妼安的長發(fā)束好,拿著一只只足金的發(fā)簪插在祝妼安烏黑的發(fā)間:“主子坐擁夢山四郡,當(dāng)然不愁這金飾,穿戴起來,比王妃還富貴?!?p> 妙齡嬌女,卻滿髻金飾,虛榮過頭。
祝妼安勾了勾嘴角,覺得有關(guān)嬤嬤和這幾個丫頭在,自己就是照往常行事,也不會讓人察覺出什么來。
這一身“尊貴”行頭,她萬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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