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葉芊芊躺在床上看著頭頂?shù)男强?,這塊墻紙應(yīng)該是這個臥室最不搭調(diào)的地方了,董燕燕第一次看見臥室的布置就曾說過,她不去學(xué)文學(xué)真是可惜了,屋子里面有一面墻放了定制的書架,從上至下都擺滿了文學(xué)類的書籍。
記憶一下子隨著星空點點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媽媽第一次帶自己去那個臟臟亂亂的縣城,還去了一所破破的學(xué)校去讀書,那兒給葉芊芊的第一印象討厭,討厭那個學(xué)校,討厭那個地方,甚至討厭帶自己來這個地方的媽媽,但最后所有的感覺都被一個人給慢慢改變了。
12歲的葉芊芊是第一次踏進(jìn)那個教室,破舊的電扇在頭頂?shù)纳厦鎳W啦嘩啦的搖著,似乎下一秒就會有掉下來的風(fēng)險,木頭的書桌腿長短不一,下面墊著大小不一的石頭,桌面上全是痕跡,筆畫的,刀刻的。那時候的葉芊芊對破舊有了新的概念,老師隨意的指了一個第一排的位置給她,葉芊芊走到位置前才發(fā)現(xiàn)位置上的板凳有一塊板已經(jīng)掉了,強忍著心中的不適還是坐了下去。
濃重的地方口音,讓葉芊芊的腦袋中似乎有無數(shù)的蒼蠅飛過,嗡嗡的,一堂課下來什么也沒有聽懂。
難熬的四十五分鐘終于過去了,老師一停止講課,葉芊芊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悄悄的用小手摸了摸自己被硌得生疼的屁股,抿著嘴看著面前的板凳。
“你好,我叫簡亦初!”
一陣如同清泉般的聲音流入了葉芊芊的耳朵中,抬起頭一雙熠熠發(fā)光的眼睛一下子吸引了葉芊芊的的注意,半天磕磕巴巴的說“你好,我叫葉芊芊!”
“我看你的板凳不好坐,我們換一下吧!”
“那你不也會不舒服嗎?”
“我是男孩子,不要緊的!”
葉芊芊咬著嘴唇糾結(jié)了一下“謝謝你!”
時間一長葉芊芊知道了,其實簡亦初就住在隔壁村莊,也是從外面回來的,只不過他在初一的時候就回來的,現(xiàn)在很多事情都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看著剛到這邊的葉芊芊似乎看到了剛回來的自己,對這邊的一切充滿了不適應(yīng)。
又一次,葉芊芊和以前一樣是媽媽送著去上學(xué)的(雖然是十二歲了,但是村莊距離初中遠(yuǎn),還要穿過一座山,葉芊芊不習(xí)慣用家鄉(xiāng)話和人溝通,沒有人陪伴,媽媽不放心她一個人上學(xué)所以就每天送)簡亦初從家出發(fā)正好碰上了。
簡亦初是一個很懂禮貌的孩子,看見了葉芊芊的媽媽就甜甜的叫阿姨。
去學(xué)校的路步行將近一個小時的距離,在快要到學(xué)校的時候,簡亦初自告奮勇的說“阿姨,我和葉芊芊同路,以后上學(xué)的話,我?guī)е黄鹁涂梢粤?,這樣您就不用每天這么辛苦的來回跑了!”
李錦笑著摸了摸簡亦初的頭“亦初真是個好孩子,那以后我家芊芊就麻煩你照顧了!你這么懂事,誰教你的?”
簡亦初笑著說“阿姨,都是我媽媽教的,說男子漢要照顧好別人?!?p> 李錦把葉芊芊從身側(cè)拉了過來“以后你就和亦初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吧,好不好?”
葉芊芊看著簡亦初那純真的笑容點了點頭。
葉芊芊是一個極其喜歡文學(xué)的人,喜歡看詩經(jīng)、楚辭、唐詩、宋詞等,雖然有很多還看不明白,但她就是極其的愛看,這所破舊的初中只有一件小小的圖書室,她曾進(jìn)去過,里面的書架上放著零零散散的幾本書,書架被風(fēng)一吹就會響,似乎下一秒就會倒下了,從那以后再也沒有步入那個圖書室。
一本本書被葉芊芊翻得快散架了,但她仍然每天樂不疲此的帶到學(xué)??矗幸惶旌喴喑蹩粗吹臅澳愫芟矚g看這類書?”
葉芊芊點了點頭“可惜帶回老家的比較少,我都看了好多遍了!”
簡亦初想起來自家的床底下放著很多媽媽珍藏的書,和這些很類似,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芊芊,明天我?guī)Ыo你新的,我家里面有這些書?”
葉芊芊聽完眼睛中似乎有星星冒了出來“真的?”
“那當(dāng)然了,我怎么可能騙你!”
從那以后,每隔一周簡亦初就會偷偷的從家里的床底下偷書給葉芊芊看。
時間一長,葉芊芊就逐漸放棄了警惕,因為初中有一個規(guī)矩:中午需要在學(xué)校吃飯,中午所有的學(xué)生都要在教室午休,不可以做別的事情。
這一天,簡亦初在家里翻出了一本中國未解之謎帶給了葉芊芊。
那時,正值夏季,中午的時候書上的蟬在叫。
葉芊芊完全沉入在了書的世界中,全然沒有注意這樣安靜的班級,悄悄翻動的書頁的聲音是多么的響。
唰的一下,那本書從葉芊芊的手上抽離了出去,抬頭就看見班主任嚴(yán)肅的盯著自己,那一雙厚厚的老花鏡鏡片都遮擋不住他的目光。
“葉芊芊,班規(guī)忘了?”
葉芊芊低著頭沒有敢看班主任的眼神,兩只手不停地?fù)钢陆恰?p> “你知不知道你的物理就三十幾分?中午休息的時候還看別的書???”班主任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嚇醒了不少班上正在睡覺的人?!斑@本書我就先收走了,等你什么時候物理考了七十分,就還給你!”
簡亦初看著班主任要拿走那本書,糾結(jié)了好久還是站了起來“張老師,這本書是我的!”
“你的?我看你們是想氣死我!今晚去辦公室!”說完班主任就氣呼呼的走了。
葉芊芊轉(zhuǎn)過身子一臉歉意的看著簡亦初“對不起!我傍晚放學(xué)去求求班主任,看看能不能把書還回來!”
傍晚的辦公室極其的安靜,葉芊芊和簡亦初爬在辦公室的小桌子上寫了一千字的保證書。
班主任手拿著保證書看了一會兒,把書還給了葉芊芊“你的物理成績是要好好提提了,亦初物理挺好的,沒事向他學(xué)學(xué),不然連個好高中都考不上?!?p> “知道了,老師!”
葉芊芊看著手里的冰棍,遞了一支給簡亦初“今天不好意思,差點讓你的書被老師收走了!”
簡亦初咬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的說“沒事,下次你注意點就行”
“嗯嗯”
兩個小孩子的笑聲隨著風(fēng)吹到了很遠(yuǎn)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