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瀾慢慢睜開了眼。
只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個漫長而混亂的夢。
黑色的夢境,枯瘦的干尸,少女月下的舞蹈,光禿禿的樹林……
所有人記憶都混成了一鍋粥,最后腦袋一片空白。
這兒是……哪兒?
他的意識逐漸蘇醒。
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輸液袋正吊在一旁,一滴一滴地打著點滴。
渾身上下也被打了石膏,動彈不得。
仿佛一個人形木乃伊。
何瀾張了張嘴,只覺得口干舌燥,喉嚨里像是冒煙。
“哎喲!你醒了!”
旁邊的護士緊張地站起身來。
“你千萬別動,我去叫醫(yī)生!”
…………
“后背嚴(yán)重擦傷。”
“胳膊脫臼,肋骨骨折?!?p> “中指粉碎性骨折?!?p> …………
何瀾靜靜地聽著。
突然有種對方在報菜名的錯覺。
“醫(yī)生,你就直說,我需要呆多久?”
“這個……很難說?!?p> 醫(yī)生有些欲言又止,隨即把護士支開了。
“何先生,您是通過特殊渠道進來的……我們這是特殊醫(yī)院,之前也有幸接待過修行者?!?p> “但是……您的體質(zhì),實在是有些古怪?!?p> “哪里古怪?”
“您昨天入院的時候,還是昏迷狀態(tài),渾身重傷。”
“但是后來,傷勢立刻就開始好轉(zhuǎn)……甚至我們給你縫合傷口的時候,傷口居然把縫合線都給慢慢擠了出來?!?p> “粉碎性骨折的中指,我們本來打算開刀取一下碎骨……結(jié)果當(dāng)晚給你拍了個片,指骨竟然開始愈合了。”
醫(yī)生苦笑,看何瀾的眼神像是一個怪物。
“我們幾個外科診室的今天還在開玩笑,是不是把你切成兩半,也能夠像蚯蚓一樣長回來……當(dāng)然,只限有環(huán)帶的那一半?!?p> 何瀾露出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
此刻他腦子亂糟糟的,不想理會這醫(yī)生的好奇心,便找了個理由打發(fā)走了他。
醫(yī)生也得到過叮囑,深知和修行者有關(guān)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不能走普通醫(yī)療檔案,當(dāng)下便也不再過多詢問。
在醫(yī)生走后,何瀾見沒了動靜,便悄悄地揭開了左手的繃帶。
果然……
一個漆黑的篆文,在自己的手心中微微發(fā)光。
如同自己的心跳一般自然。
而此刻的他,竟然讀懂了這個篆文的含義——
震川。
語義:震動,山洪,沖擊。
哎……
他嘆了口氣,心情復(fù)雜地癱在病床上。
之前記憶的碎片,懵懵懂懂。
只記得兩件事。
自己還是覺醒了。
而且,好像是跟地震有關(guān)的符文。
這就有點問題了!
覺醒的是最顯眼的忘機古篆也就算了,偏偏還是能引發(fā)地震的類型。
光憑著這種危險且容易引發(fā)幺蛾子的能力,說自己不是全民公害,恐怕鬼都不信了。
而且之前大鬧了一番,說不定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被古篆書院給重新盯上了。
甚至現(xiàn)在就被監(jiān)視著也說不定。
一旦有什么異常,瞬間就會被埋伏在附近的人壓制。
想到這兒,何瀾深吸一口氣,試探著下了床,觀察起了周圍的環(huán)境——
窗外綠化不錯,環(huán)境優(yōu)雅。
樓下甚至有老干部模樣的人,在慢悠悠地打太極拳。
看起來一副和諧養(yǎng)老的氛圍。
嗯……倒不像是什么關(guān)押危險分子的特殊設(shè)施。
何瀾悄悄松了一口氣。
現(xiàn)在還是不要瞎想,打電話給池老爺子或者李專員,問問情況吧。
他想打電話,卻發(fā)現(xiàn)身上是病號服,手機不知道哪兒去了。
這時,卻聽得背后一聲驚呼。
“哎喲!你……你怎么下地了?”
眼看著何瀾下了地,剛進門的護士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趕緊沖過來把他扶上床。
“不許亂動,你受傷那么重,還敢亂動。”
“我已經(jīng)沒事了……”何瀾苦笑,“能麻煩您拿我的手機來嘛?”
護士怪異地看了他一眼。
“行……你等等?!?p> …………
片刻之后,給何瀾送完手機的護士回到了護士站,開始八卦。
“哎,你聽說了嘛?404病房那個大帥哥,昨天傷的那么重,今天就跟沒事人一樣了。這修行者,身體就是奇怪?!?p> “嘖,真可惜……本來我覺得他還需要人幫忙護理,換醫(yī)用尿布什么的,特意申請了去陪護他……”
一個年輕的小護士嘖了一聲。
周圍人也暗中嘖了一聲。
你在想屁吃。
大家都想搶這個名額的好吧。
“不過你說這帥哥修行者,怎么會受那么奇怪的傷?”
“中指粉碎性骨折……難道是年輕人玩了什么奇怪的花樣?”
“哎,也不知道能配上他的女孩,究竟是什么妖孽?”
兩個人嘰嘰咕咕議論著。
直到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
“您好,請問下何瀾在哪個病房?”
兩個護士看著眼前的女孩,頓時呆住了。
…………
何瀾此刻正在看著手機。
信息已經(jīng)爆炸了。
其中大多數(shù)都是班級群的消息,還有幾條是柳輕絮發(fā)來的。
“何瀾,聽說你給江北詩壇該了劇本?現(xiàn)在好多人朋友圈都在傳劇照呢?!?p> “現(xiàn)在學(xué)校里都在傳……說是你因為文章太好,被吸納進江北詩壇了?”
“啊,你先忙你的,晚點回我也沒事的。”
還有幾條是自己的損友趙多吉發(fā)的。
點開一看,居然是一些不健康的圖片。
“今天我手沖的素材,特意分享給你?!?p> “剛才正看得嗨,忍不住手沖的時候,還被我那上小學(xué)的傻弟弟看見了,他還好奇地問我在這是干什么?!?p> “我當(dāng)時就火了,霸道地瞪了他一眼,對他說——”
“‘我趙多吉一生行事,何須向你解釋!’”
“‘我這是在氣沉丹田,練硬氣功’”
“哈哈哈,你真該看看他當(dāng)時震撼和崇拜的表情,笑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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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下,一會就沒了。不用謝。真要謝的話可以叫我一聲親爹?!?p> …………
何瀾盯著手機屏,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
心中有種難言的復(fù)雜滋味。
仿佛在隔著午后的陽光,回味著塵封許久的老照片一樣。
明明只是短短一夜之間發(fā)生的事,卻讓自己脫胎換骨,宛如扒了一層皮。
手機那頭平凡溫馨的生活,好像離著自己越來越遠了……
此刻,門輕輕地被敲響了。
“你好……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
片刻后,何瀾靜靜地看著眼前女孩。
陽光微微照射進來,照亮了女孩白皙而毫無瑕疵的臉龐。
她似乎有一種獨特的氣場。
安靜的時候,煙波朦朧,帶著一絲縹緲的美感;而近處看,卻又多了一絲難以抗拒的柔媚。
當(dāng)初舞臺劇上驚艷而遙不可及的身影,此刻就在他身邊,似乎觸手可得。
何瀾有種古怪的念頭——
歷史上“巫血”皇帝為了追求那位巫族美女,興師動眾,勞民傷財,甚至派遣一萬士兵長途跋涉搜遍群山……
完全不虧啊!
女孩露出一絲苦澀的笑。
“雖然我們已經(jīng)不完全算是初次見面,但是我還沒有做過自我介紹?!?p> “我叫池千芷,是池家的長孫女,桃夭的姐姐?!?p> 何瀾聳了聳肩——
“我叫何瀾?!?p> 他伸出手,和池千芷握了握手。
誰知,女孩卻緊緊地抓著他的手,眼神里閃過一絲光芒。
“我該現(xiàn)在叫你何瀾,還是應(yīng)該稱呼你為……‘天災(zā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