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青年才俊
太陽慢慢爬著,逐漸升到了人的頭頂上。日照當空,宮中宴席也準備就緒了。
一眾男賓們由皇上和眾皇子領著,按官位分級排列,浩浩蕩蕩地往御花園走來。
太后娘娘身子不太好,甚少參加這種宴會,但是依舊派了身邊的掌事嬤嬤華嵐姑姑來引各位女賓入座。
已然成家的男賓都跟自家女眷子嗣坐在一起了,尚未娶妻的青年新秀按官位輩分有序入座。
顏舒志走到自家的席位前看見等著他的老母親和妻兒子女心中也十分喜悅,
妻子溫柔端莊,孩子也各個爭氣,生得好樣貌,也有著好修養(yǎng)。
只是……眼睛一轉(zhuǎn)瞥到了低著頭不敢看他的顏霏,心下有些疑惑,
卻也沒有當眾責問,只一起候著等皇上就位后行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眾愛卿快快入席吧!”
威嚴而不失親和。
說起來這皇上與顏舒志夫婦還有一段淵源來著。
當今皇上名喚子書瑞,當年還是太子時,師承黎太傅門下,跟著學習治國之策,馭人之術。
顏舒志有幸成為太子陪讀,一起在黎太傅處學習。
二人也前后結識了黎太傅的嫡長女黎子鴛。
黎子鴛本是閨閣女兒,又恪守禮教,故而與其二人也只算點頭之交,未曾逾越規(guī)矩過。
可那二人正是意氣風發(fā)的少年,遇到這般俏佳人,又怎能不心動?
可那時子書瑞的胞弟子書毅突然發(fā)動叛亂奪權,讓他沒時間想那些兒女情長。
好不容易平了叛登基為帝,又遇朝堂不穩(wěn),北齊和南疆聯(lián)手攻打梁陽,可謂內(nèi)憂外患。
無奈之下,他只得娶了白家女兒白悠恩為后,以得白家雄厚的財力支持,穩(wěn)定朝綱。
等一切終于歸于平靜時,卻聽說了黎家收下顏家聘禮之事,他著急忙慌地微服私訪去找黎太傅,想納黎子鴛入宮為妃,承諾可以給她很高的權利和地位。
可黎子鴛卻直白的告訴他,今生她寧為寒門妻,不做高門妾,她想要一個能愛她護她的夫君,而不是所謂的權勢。
子書瑞悻悻而歸,對后宮也漸漸失去了熱情。
后來他一次醉酒,不小心碰了皇后親妹妹白雅恩,心下愧疚,皇后又仁慈,便將她納了進來,封為妃子。
皇后生下五皇子子書拓后便撒手人寰,子書瑞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皇后幾年來對自己的陪伴是有多重要。
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是徒勞的,他只能把愛加注在皇后的一雙兒女和她疼愛的妹妹白雅恩身上。
如今白雅恩已位至貴妃,與太后共同掌管鳳印和后宮諸事宜。
即使多少大臣都勸說著“國不可一日無后”,他也要把那個位置一直空著給她,
這一生終究是他辜負了他年少時的心動,更辜負了他的皇后。
不過這些上一輩的往事,顏卿前世也不太知道,一直和其他人一樣,覺得是父親在朝堂上的功勞惠及她們母女,才有了二品誥命夫人和郡主的名頭。
宮宴正式開始以后,一手操辦宴會的白貴妃就下令撤了男賓女眷中間的屏風,傳了歌舞上來表演。
宮中的果食都是精致可口的,但是大多數(shù)的女兒家為了形象,不會在這么多人面前大快朵頤,
一般大家會在來之前就吃些糕點墊一墊,也好撐過這大半天的宮中聚會,以免失態(tài)。
宮宴的用膳對女子來說只是走個過場,可有些人情往來卻不得不喝幾杯果酒笑迎。
宮中備下的是陳果釀,相對來說沒什么酒味兒,后勁也極小,最適合婦人們飲用。
這不,黎子鴛和老太太這邊已然接下了周邊多數(shù)女眷敬來的恭維酒,也主動去與蕭王府的王妃交流了幾句,
皇室公主都算作小輩倒不必多禮,白貴妃雖位置貴妃,可說到底也不是正宮娘娘,她們身份地位已然夠高,不好再叫人覺得攀附諂媚了。
黎子鴛在京中婦人里頭也算有好人緣的,不管是看在她如今夫家的身份地位,就是她的娘家黎太傅府也是個不好惹的家族。
說到這,顏卿四下回望一圈。重生以后還沒去見過表姐和外祖父呢,
前世他們也是一心一意待自己的,
可六皇子子書紀登基后,也不似從前那樣善待黎太傅府,算是逐漸落寞了。
“臭丫頭,看什么呢!”
黎嘉月不知道什么時候竄到顏卿身后來了,見她四處瞭望,便拍拍她左邊的肩,又轉(zhuǎn)到右邊跟她說話。
“表姐!宮宴之上你還捉弄我,要是我被你嚇得出了丑,看你怎么收場!”
顏卿笑著捏捏她的手,拉她坐在自己身邊,倒把原本那個位置上的顏霏擠到更邊上去了,
顏霏在袖子低下狠狠卷了卷手帕,吐出一口濁氣,著急地用余光悄悄找著安凝。
馬上就要展示才藝了,安凝還不來敬酒,耽誤好事怎么辦,真是的。
那頭的安凝一直盯著對面的男賓席首位的幾個男子,眼里冒著微光,又羞羞怯怯地怕被人瞧見,早把那事忘了個干凈。
皇帝下首就坐著三位皇子,各個都是青年英俊的兒郎。
二皇子子書耀是白貴妃所生,為人略有些狂妄,生性風流些,
時常去勾欄瓦舍逛逛,聽說在府中還養(yǎng)著幾名歌姬。
雖然他的好色是被御史臺參過不少回,
可他在梁陽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中都上過前線,憑借著一股子豪氣也拿下不少捷報。
皇上也時常拿他沒辦法,想請黎太傅去教教他收斂心性,可他總能找到辦法逃離詩書禮經(jīng)的魔爪,
白貴妃也是多次求情,覺得兒子這般已然挺好的,便由他做個武大夫吧。
五皇子子書拓是先皇后白氏拼了命生下的孩子,也是目前梁陽皇室唯一的嫡子,
他倒是繼承了他爹一個十足十,在黎家與黎嘉樹一起念書,平日里也是個儒雅大方的人。
倒沒什么特別差的風評,只是做決斷時總有些優(yōu)柔寡斷,不夠帝王風范。
六皇子子書紀是個官女子所生,生母早早便撒手人寰了,他也就一直在白貴妃膝下養(yǎng)著,
他時常與子書毅作伴,可性子一直都唯唯諾諾的,雖然看著很是善良,可卻沒有太多的存在感。
再往下看便是顧蕭兩王府的王爺世子。
顧王爺雖已至中年,卻依舊足以見得其年輕時的風貌,若去掉那些歲月和傷痛留下的痕跡,也是十分俊朗。
他年輕是引得北齊公主元秦的芳心,二人情深似海也在京城是一段佳話。
顧弘景雖遺傳了他的部分樣貌,眉如峰,鼻如勾,可那雙眸子卻與他完全不同,
原是雙有些魅惑的眼睛,可眼中散發(fā)的清冷卻硬生生地把上揚的感覺壓了下來。
想必,那應該是更像他母親元秦吧……
蕭王府的父子兩位卻是如出一轍的樣子,只單單能從衣著氣度上分辨些年齡。
蕭王爺比他兒子多了份沉穩(wěn)的感覺,可在眾多的同齡人面前,他倒也顯得不羈了。
接著是蕭王府的宿敵楚候府,楚世子楚若光是先夫人所生,嫡次子楚飛揚是續(xù)弦所生。
看上去楚若光會更加陰沉不愛說話些,那楚飛揚人如其名,也能看出更受寵愛。
這幾位算是京城女兒想嫁的夫婿的首個榜單,無論身份地位還是人品樣貌都非常不錯。
當然,摘下家族光環(huán)后的他們到底是什么樣的,誰也不了解。
顏卿一直默默注意著顏霏的舉動,見她一直往后看安凝,便也隨意瞟過去一眼。
安凝的眼神正直勾勾盯著對面席上的獵物呢,顏霏都快急死了也沒人回應她。
顏卿偷偷勾起嘴角笑了笑,真是,要找個合作伙伴也不該找這么個蠢貨。
隨即也順著她的視線往前看了看,
巧的是,顏卿正對面坐著的便是一襲白衣的顧弘景,
此時他正好玩味地瞧了瞧她,沒想到二人的視線就這樣碰上了,霎時間火光四射。
兩雙鳳眸有些相似,可也有許多不同。
一雙眼眸透出的更多是嗜血的煞氣,是清冷和淡漠,也帶了絲絲平時見不到的戲謔;
另一雙則看著沒有什么內(nèi)容,卻因此更叫人好奇,不明白那平靜的湖水為何掀不起任何波瀾,雖然此時好像有一點感激之意。
怎么不穿我送的那身紅衣,難道不好看嗎?
不會呀,不是讓做最時興又貴重的款式嗎?怎么穿個這么素凈的顏色……
這人擁有不小的勢力,自己能機緣巧合救了他還提了條件,收獲也算不小。
說不定日后還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這位世子可不是什么簡單的人物,還是得小心接觸才好……
二人各自想著,顧弘景突然對她點頭一笑,隨即端起桌上的酒杯,輕輕沖她的方向舉了舉,隨后一飲而盡。
薄薄的麥色肌膚包不住他豐潤的喉結,隨著吞咽動作上下一動一動的。
顏卿微微一愣,然后也端起酒杯,學著他的樣子輕輕一舉,然后喝了一口。
放下酒杯,抬起衣袖遮著,用手帕擦拭唇邊的酒漬。放下手時,也微微一笑,算作回禮。
畢竟人家?guī)土俗约哼@么多,這點禮數(shù)還是該做到的。
二人都沒注意到的是,他們自以為毫無破綻的交流,早就被別人收入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