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晨昏測試

　　斯麥爾留下了一張存有五千學(xué)點的卡，算是將佐恩斯手中的名單買斷，自此之后他不能將它賣給其他人——倘若他打算遵守這份協(xié)議的話。

　　明天是休息日，佐恩斯打算在做完早課后去一趟倒懸大圖書館，查一查梅根口中的《撒禰爾書》。

　　雖以為輕，能舉龍馬，指的是天空、星星嗎?

　　對于三句迷題，佐恩斯一直有個疑問，就是這三句話到底有沒有順序可言。如果有，又應(yīng)該如何排列，提示在何處?

　　就目前而已，斯麥爾的團隊已經(jīng)踏出了堅實的第一步，得到了「勝利條件」中的一件身份牌死物，而自己三人連第一題都謎面都沒有解開，進度已然落后。

　　為自己放了一缸熱水，佐恩斯整個人都泡在里面。熱水漫過頭發(fā)，皮膚被水燙得嫩紅，一天的疲憊和壓力都隨著吐氣傾瀉而出。

　　“呼。”

　　過了幾分鐘，佐恩斯撐起了身子。

　　還是不行，就算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下，還是沒辦法將腦袋清空。他的腦內(nèi)耳畔仿佛隨時都有人在訴說著些什么，攪得他根本無法進入理論課中提到的「晴空」進階。

　　算了，不去想了，都這么多年了。

　　將身體清洗干凈，仔細看，佐恩斯的四肢上都有一些好像是嚙齒動物啃食后留下的傷疤。它們愈合的很好，可傷疤依舊顯得有些猙獰。

　　走出浴室向多比道了聲晚安，佐恩斯就盤腿坐在床上進入冥想狀態(tài)。

　　一如他預(yù)計的那樣，醒來的他只覺得什么煩惱都沒有了。感受著從窗簾投入的點點稀光和溫暖，佐恩斯提著劍去了后院。

　　大概是八點，佐恩斯做完早課，穿戴好后向倒懸大圖書館進發(fā)。

　　孤星學(xué)院的倒懸大圖書館，是三座圖書館中第一座落成，也是禁制最多，最神秘的一座。

　　孤星學(xué)院建筑物整體的冷色調(diào)都是由這座大圖書館開始的，它共有五層，外觀看起來像是一座著落在荒山野嶺的古堡。

　　基層的墻壁呈淡綠色，越往上，越發(fā)朝著紫色改變。一般學(xué)生憑著學(xué)生證只能進入第一二層，在往上就需要有相關(guān)老師簽發(fā)的許可證才能進入相關(guān)的區(qū)域，并且不得借此逾越到其他區(qū)域，違者都會受到處罰。

　　從前臺的圖書館管理員確認過后，這座圖書館的確藏有《撒禰爾書》，這套書一共兩冊。上冊是一個故事，講述了主人公撒禰爾在偉大意志的指引下尋求法術(shù)力量，最終帶領(lǐng)著人民尋找到家園的事跡。

　　下冊則是主人公撒禰爾的「日記」，隨著故事的發(fā)展，每個階段主人公都會有不同的心得，以此寫下日記。

　　上下兩冊應(yīng)該是搭配著使用才對，當一個段落的故事的結(jié)束后，再去看一看日記。藉由撒禰爾的心得，能讓讀者更方便看出故事想表達的意涵和其中對于法術(shù)知識的隱喻。

　　佐恩斯在一位圖書館小精靈的帶領(lǐng)下很快就找到了《撒禰爾書》。不厚，他隨手翻了一下，上冊只有不到一百頁，下車更是只有二十頁。

　　相比起書的內(nèi)容，佐恩斯更早被它的書皮吸引。這本書的書封是沒有名字的，書命《撒禰爾書》第一次出現(xiàn)是在內(nèi)頁。

　　書皮是一幅星空，且作者很貼心的將不同星座都鏈接在一起，并用不同顏色框了出來。在外人看起來錯亂無序的星空此時已經(jīng)了了分明。

　　看著《撒禰爾書》的書皮，佐恩斯忽然明悟。

　　美麗，而偉大的星空。

　　他仔細檢查了一下書皮與內(nèi)頁，果然發(fā)現(xiàn)它是可以拆下來的。佐恩斯小心翼翼的將書皮取了下來，將光禿禿的《撒禰爾書》放在一旁。

　　然后，他將書書皮立起來，卷成了圓柱形。

　　狗，貓，豬...

　　果然。

　　在圓柱體上，三個星座恰好在三個方位，且彼此之間的距離根據(jù)佐恩斯目測是一樣的，也就是說，是一個很好看的等邊三角形。

　　確認過這一點后，佐恩斯并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即刻瀏覽起《撒禰爾書》。

　　“星空是...”

　　“祂與撒禰爾說...”

　　“星靈...”

　　“力量...”

　　很快，佐恩斯就將這本法術(shù)啟蒙書給看完了，書中的內(nèi)容也印證了佐恩斯的想法。書中，撒禰爾多次借助了星空的力量，將星座「召喚」到自己身邊，讓它們幫助自己和族人度過難關(guān)。

　　這些幫助有些是直接的力量，但更多的是知識與指引。

　　佐恩斯取出紙筆，將儀式的因素記錄了下來，其中，最多提及的是水面或者鏡面。接應(yīng)這些力量下墮的時候，需要藉由一反光物造出星光的通道，人則需要站在通道內(nèi)，這樣星辰的力量才有辦法流通人體。

　　不過，故事里大多都需要浮空，這要...

　　佐恩斯立刻就走出了思維誤區(qū)，需要被流通的根本就不是他的本體，而應(yīng)該是那些身份牌。

　　如此。

　　雖以為輕，能舉龍馬，指的是含有星空的夜塔。

　　璀璨晶瑩，倒影如畫，指的是星光被水面－鏡面反射塔上的星光。

　　鞏固之形，可以擊塔，指的是三人呈三角形站在塔的三方，對準了不同星座同時進行星光反射。

　　如此一來，就解開了。

　　想通了謎面的佐恩斯不禁埋怨自己，分明自己都想到了夜塔內(nèi)的星空圖，又怎么會漏掉了外部的璀璨呢。

　　不過，他沒有陷入自責多久，如今解開了謎面才是重要的。

　　佐恩斯以防萬一，將這套《撒禰爾書》借了出去。當他走出倒懸大圖書館之后，他才忽然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有梅根或斯麥爾的聯(lián)系方式。

　　確認了一下時間，佐恩斯也不著急，在艾俄倫薩需要找人并不困難，一般來說去一趟教務(wù)處就好。

　　只要報出準確的班級和姓名，小精靈就會幫你找到他。再不行，還可以去斜秤學(xué)院發(fā)布任務(wù)尋人。

　　方法很多，他不著急。

　　佐恩斯在孤星學(xué)院的飯?zhí)贸粤孙?，這個以晚間課程和極小班教育為主的學(xué)院，白天餐廳幾乎沒人。

　　正當他坐在那里喝「飲料」的時候，一個人走到了他身邊。他有著一頭極為少見的雙色綠紫發(fā)，身穿法袍，卻近乎袒胸，一只手垮在開口處。

　　他試探性的對佐恩斯說道：“一年級是佐恩斯?！?p>　　佐恩斯端著飲料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又是個長得好看的法師。

　　等下，為什么是又。

　　“請問你是?”

　　“富金·達拉貢，二年級生，是被艾梅利特看上，同一組參加五項競賽的人。”

　　聽起來，他對此挺自豪的。

　　富金...佐恩斯總感覺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他疑惑了一小會兒后馬上想起來了。

　　他不就是在自己剛?cè)雽W(xué)的時候，那個表演煙花的那個人嗎。

　　一直以為他是外面請來的戲法師，原來竟然是艾俄倫薩的學(xué)生。

　　“你好?！弊舳魉挂膊恢涝撜f什么，只能說道：“休息日你也起這么早嗎?”

　　“稍等?！备唤鹫f完，去取了三瓶顏色不同的飲料回來，頓頓頓的一口氣喝完，這才坐了下來，開口說道：“怎么可能，孤星學(xué)院的導(dǎo)師可都是奴隸主啊。在奴隸制度早就廢除的這個時代，只有他們可以毫無顧忌的壓榨人力，還能美其名曰的是鍛煉。”

　　所以，他應(yīng)該是通宵了才對。

　　“倒是你，你應(yīng)該不是這個方向的學(xué)生吧?！?p>　　“也是一言難盡?！?p>　　富金看看出佐恩斯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也就沒有追問下去。

　　兩個人根本不熟，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不過，既然有一個法師人才在，佐恩斯當然不會放過一個這么好的一個機會詢問。

　　他腦子里過了一遍自己關(guān)于法術(shù)的問題，特別是關(guān)于冥想和靈媒方面的。

　　喝了飲料的富金也回復(fù)了精神，面對問題并無厭煩，一一解答，并且在每個回答后面都會補上一句類似“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應(yīng)該是這樣沒錯”，這種完全不自滿的回答，反而才是佐恩斯認為最有參考意義的。

　　“等下，你是說，你從小就感覺有人在你耳邊說話是嗎?”

　　“耳朵...腦內(nèi)...”佐恩斯不知道怎么形容聲音傳來的準確的位置，“總之，它們既不是語言，也不是噪音，是一種有意義但我聽不懂的...聲音，說聲音或許也不準確，更像是......”

　　富金說道：“耳鳴，它們總在你最需要專心的時候出現(xiàn)，在最安靜的時候出現(xiàn)，在進入冥想之前最為吵鬧，在結(jié)束冥想時最安靜?！?p>　　“對！”佐恩斯為之一振，看起來富金知道是怎么回事。

　　得到佐恩斯肯定的答復(fù)，富金的表情反而是有些疑惑，他問道：“你在入學(xué)的時候，沒有進行晨昏測試嗎?”

　　晨昏測試，針對的是那些可能和異界存在接觸，但遲遲沒有自主覺醒的人而設(shè)。不是每個「野法師」都像富金這么順利，更多的人是不堪這種覺醒前的折磨，被逼的神經(jīng)衰弱，甚至發(fā)瘋。

　　“你是指那個整整六個多隆一次的測驗嗎?”佐恩斯指了指自己身上那套毫無個人風(fēng)格的制式服裝說道：“我怎么可能把錢花在那個上面?！?p>　　富金一副想去洗手間的表情，像是打字機一樣說道：“你寧愿一直忍受著那種折磨也不愿意花六個多隆找出困擾你這么多年的問題嗎?”

　　“嘿，六個多隆對于我來說很多了。況且，我從小也沒有什么特異功能，能噴火，漂浮物件或者和動物溝通之類的?！?p>　　富金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過了一會在說道：“第一，六個多隆是成本價，成本價！我們一分錢都沒有賺。而且，那個只是舉例，舉例，指的是一切特殊情況。你既然有這種癥狀，就一定有其象征。你肯定有一些特別的，而一般人是沒有的。”

　　富金聲音篤定。佐恩斯則面色沉了下去。

　　的確，他的確有一個非常特別，別有的「象征」，只是這個沒辦法告訴任何一個人。

　　“我明白了，我會盡早去做晨昏測試的。很感謝你，幫我了了一樁心頭事?！泵鎸ψ舳魉灌嵵氐母杏X，富金反而有些不適應(yīng)。畢竟平日他永遠是被指使的那個，老師也該師兄姐也好...

　　“既然你打算這樣做，有些話我就提前和你說——雖然你去到那里，那個也能聽到類似的話?！?p>　　“第一，覺醒并非沒有風(fēng)險的。像你這種遲遲無法自主覺醒的情況，有大概三成的幾率，是因為那異界的力量過大、過于特別、不適合你或者有害。”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校長來了，都沒辦法保證你能全須全尾的活下來。覺醒后的你，還是不是現(xiàn)在的你，其實很難說?！?p>　　“第二，如果你覺醒后失控，無法控制異界的力量，進入神智混亂或力量失控，艾俄倫薩的一般程序是控制、禁錮、消滅。也就是說一但你過度失控，等待你的可能是失去自由直到你能夠掌握它，甚至是...死亡?！?p>　　“第三，通過晨昏測試后，如果你需要輔助覺醒的服務(wù)。根據(jù)目前的價目表來說，你需要付出四百加隆外加兩千學(xué)點的服務(wù)費。”

　　富金說著，比了個錢的手勢。

　　“告辭?！?p>　　佐恩斯聽到四百加隆就沒有興趣了，這筆錢他傾家蕩產(chǎn)都付不起。不過兩千學(xué)點的話...好像又可以。

　　不愧是艾俄倫薩。

　　“嘿嘿，嘿，別著急。我，我是說我們當然想到了這是無力支付的情況。況且，每個野法師溝通的異界都是極為特殊的，它們就寶藏一樣。所以，我們還有其他配套的措施?！?p>　　“一般來說，你可以選擇為那位幫助你覺醒的法師工作，以還清你的債務(wù)。又或者，在你純熟的掌握了異界溝通的方法后。你要交出如何溝通該異界的方法——不會是公之于眾，只會說少數(shù)人，少數(shù)人。”

　　佐恩斯很難判斷富金此刻的表情是財迷還是「知識渴望」，總之，關(guān)于在自己覺醒的問題上，他似乎比自己還有熱情。

　　“我需要考慮...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也很感謝你誠實的將風(fēng)險告訴了我。所以，我才需要認真考慮一下，了解更多關(guān)于這方面的內(nèi)容?！弊舳魉拐f道：“如果我最終決定覺醒，我會告知你。如果可以，到時候也請麻煩你幫我尋找適合的導(dǎo)師。”

　　富金等的就是這個，立馬就和佐恩斯交換了學(xué)號和通訊編號。

　　“啊~果然，努力的人是會有好運氣的。”一想到昨天晚上其他學(xué)長姐都去休息了，只留下他一個人在研究室努力工作，富金就感覺腦子有點疼。

　　不過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回報了。

　　兩人又閑聊了兩句，佐恩斯問道：“話說，你主動告訴我你是和艾梅利特一起參加五項競賽的，真的沒問題嗎?”

　　富金燦爛的笑了起來，說道：“沒關(guān)系，反正你以后還是會知道的?！?p>　　“而且，即使你知道了。最后勝利的也只會是我們。”

　　“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