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相識相知
顧瑾瑜蘇醒已是翌日午后,詢問友人卻被告知自己昨夜獨自醉臥于蘇家水榭之中,直到月上中天才被友人找到接回旅舍。
友人笑他爛醉亦不忘覓個佳處沾了一身衣香煞是好聞。
顧瑾瑜憶起昨日黃昏少女袖間幽香自是納罕,然芳蹤杳杳,也只得當自己酒后恍惚作此綺夢罷了。
兩人尋舟入京,不想恰逢浣月潮退,船家停航,湖畔獨泊一精致小舟,似乎尚未系纜。
甲板上空無一人,顧瑾瑜隔了艙門說明雇船之意,卻聽艙內(nèi)一清朗女音道一日船資五十兩,兩人驚呼出聲,又聽嗓音朗朗,似是輕笑。
“這位公子既用得起一兩千金的‘芳沉醉’,又怎會出不起區(qū)區(qū)五十兩銀子?”
“‘芳沉醉’?”
“‘芳沉醉’乃是薰川蘇家千金于昨日品香盛會上新制之香,融‘芳沉’與酒香為一體,馥郁高妙,聞之如醉,昨夜問世,至今便至一兩千金?!?p> 那少女嗓音婉轉(zhuǎn),宛若銀鈴,“公子既可以用之熏衣,想必不會在乎這區(qū)區(qū)五十兩銀子吧?”
顧瑾瑜唇角浮上淺笑,心下已知八九,遂低眉淺揖。
“恕顧某冒昧,不過姑娘昨日竟將顧某獨棄于水榭之中且將蘇家千金身份隱瞞于顧某,今顧某別無他求,僅借此船一用,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艙內(nèi)嗓音微頓,隨即他便覺得眼前一亮,那窈窕纖細的少女已盈盈踱出,翠縷云衫,當風而立,眉目清麗,眸光若澄霞明波。
“公子所言不虛,不過公子不也有事瞞過我嗎?”
她展手揚了揚手中的一卷詩稿。
“公子聞大作《薰川賦》被歌女吟唱,卻緘默不言,令小女子妄評出丑,可覺甚妥?”
兩人不過萍水相逢,卻是談笑風生,相爭結(jié)果,是顧瑾瑜在薰川淹留數(shù)日,重做一闋《薰川賦》。
見顧瑾瑜點頭應允,蘇容芷自是淺笑狡黠望她嬌俏模樣,他面上雖做為難之色,斂袖間卻亦低眉暗笑,溫爾儒雅恍若知音重逢,故人終歸。
***
數(shù)年之后,顧瑾瑜曾縱舟西湖,飽賞一池春光瀲滟;也曾白馬輕裘,看盡洛陽國色天香,然而他始終覺得,那個薰風旖旎,囀鶯飛花的江南小鎮(zhèn)度過的歲月,才是浮生數(shù)載里所經(jīng)歷過的,真正的春天。
他拜蘇容芷為師,或擷芳拈蕊,研習調(diào)配之道;或?qū)υ路傧?,靜賞清雅之風。
而蘇容芷所言,要做真正之《薰川賦》,除精于香道外,亦需熟知薰川的風物人情,遂帶他采香于山嵐幽徑,蕩舟于落日澄波,在街井市肆間聆聽賣花女郎嗓音婉轉(zhuǎn),在綠蔭白堤上同放鳶孩童嬉戲放歌。
閨閣千金連日出府似非常情,然蘇容芷素不在意,顧瑾瑜亦非膠柱鼓瑟之徒,兩人游遍薰川,竟是弦歌相和,情致宛然。
***
時光倥傯,倏忽間已是暮春三月。
春夜月華如瀑,星朗風清,蘇容芷于水榭之中靜立調(diào)香,顧瑾瑜則獨坐案前,低眉淺吟。
花影扶疏,白霧裊裊,但見榭中佳人側(cè)臉如新月皎潔,數(shù)日種種漫過心間,顧瑾瑜遂欣然提筆,墨香漫舒間,一闋《薰川賦》躍然紙上。
書至末尾,他停筆思襯,手中宣紙卻被蘇容芷取走,她低眉輕誦,微笑道。
“這個一闋比上一闋好得多,不過似乎尚余結(jié)句,公子可有成竹在胸?”
顧瑾瑜望她眸光流轉(zhuǎn),不覺淺笑溫然:“姑娘冰雪聰明,結(jié)句顧某已想好,雖非清詞妙句,竊以為恰如其分?!?p> “......已經(jīng),想好了嗎?”
纖手放下手中詩卷,窈窕身影轉(zhuǎn)身踱步至水榭玉欄畔,顧瑾瑜微怔,隨即追上去與她并肩而立,只見她低眸采了欄桿上一朵嬌紅落英,澄澈眸光間留戀依依,如許心事盡映在那一池碧水花事將盡之中,猶如這流水飛花般倉促的相遇和別離。
“是,我已想好”
蘇容芷只覺得那嗓音近在咫尺,轉(zhuǎn)眸間卻發(fā)現(xiàn)靜立在身旁的男子輕輕貼近了自己的耳畔。
顧瑾瑜低頭望向她,雙唇開合間氣息溫熱如瀲滟春水,嗓音溫柔旖旎,一字一頓,仿佛響徹她的心中。
“天下春意歸薰川,薰川芳沉......傾、天、下?!?p> 她眸光一震,卻絕他的雙手輕輕擁上她的腰間。
彼此的心跳印著略微急促的呼吸,他口吻溫柔,卻宛如空谷琴音般清晰篤定。
“起先,我以為這首漁歌不過是談笑,遇到你之后,才知道此言不虛......容芷,等我,待我此番蟾宮折桂,必定回薰川迎你為妻?!?p> 那一剎,蘇容芷漆黑眼底泛起細小的波紋,流轉(zhuǎn)間似有千言萬語,她雙唇輕顫,卻始終一言不發(fā),只是轉(zhuǎn)過身子,微抬了下頜,貼近身后擁住自己的男子,輕輕吻上他的耳畔。
清雅芬芳縈繞著呼吸,她的臉頰上似乎有溫熱靜染,然而彼時的顧瑾瑜只道是她心中的不舍,卻絲毫沒有想過,此刻被他擁入懷中的女子心中有著怎樣冷澈如冰雪的無奈與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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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外生節(jié)
晚了... 有點卡文...拖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