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卷軸玲瓏小巧,長一尺二寸、寬四寸九分,因為歲月久遠,鱗紙色澤淺淡,丹墨字跡暗澀,卷首是《寒蟾劍氣》四字,副題為《水月霸劍訣》,筆意鋒穎,一氣呵成。記錄了三十六句五言劍訣,共計一百八十字,后附一幅修煉導引的圖解。
王真按捺住心情,將紫色卷軸收入懷中,妥善藏好,牽著獨角老龜原路返回。一人一龜極為默契,一路上再無交談,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回到“武安驛”,王真慢悠悠踱回客棧,站在南詩荻的房間窗外,輕敲兩下。
云窗打開,蒙面少女滿眼氣惱,將一道“匿真符”隔空祭出,打在王真身上,符光一閃即斂,她“砰”地一聲關住窗戶,情緒絲毫不加掩藏。
這一路上,影響南詩荻心情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給王真加持“匿真符”。清晨、中午、傍晚、午夜,定時定次,一天四道靈符,如果稍不及時,就會引起一陣騷亂。
靈阿宮是當世六大仙門之一,符箓之道獨步天下。作為靈阿宮真?zhèn)鞯茏?,南詩荻見識十分驚人,這幾天她暗自研究過王真身上的“鳥獸公敵”氣息,最后得出一個結論:這少年身上的氣息,與普通凡人沒有不同,無從解釋他為何能夠引發(fā)鳥獸昆蟲的仇恨和攻擊。這讓她覺得很郁悶。
更讓她無奈的是,王真并非修士,不能自行催動靈符,而她又不愿假手他人,所以只能每日親自動手,頻繁面對王真敲窗打擾這類事情。
獨角老龜將這一幕看在眼里,滿腦子都是問號。它萬分確定,這道靈符乃是靈阿宮的“匿真符”。但是,這丫頭給王真加持“匿真符”做什么?一個凡人少年,有什么好隱匿氣息的?
除了所謂的“水之神感”,能夠感應到水靈,王真還有其他秘密?獨角老龜心中好奇。
王真對南詩荻不待見的眼神見慣不怪,回到房間,點燃蠟燭,插好房門,從隨身包袱中取出一卷《尚書正義》,秉燭夜讀。
儒家至圣有四教:文、行、忠、信。默而識之,學而不厭,這才是讀書人嘛。
讀了一會兒經典注述,王真將紫色卷軸取出打開,夾藏在《尚書正義》之中,潛神默記《寒蟾劍氣》劍訣,反復參悟理解。王真不得不小心謹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部劍訣如果被同行的這些修士發(fā)現(xiàn),他就沒命了。
還好這一路上,他每晚都在讀書,同行的這些人全都知道,沒人打攪他。
卷軸上的文字,乃是上古玄文鳥篆,幸虧王真師從孔冰,從小學習古字雜學,這劍訣雖然玄奧深澀,但好歹能夠通讀下來。如果換作其他人,恐怕只能對著滿紙鳥爪蝌蚪發(fā)蒙了。
螭金繩被王真隨手扔在地上,獨角老龜趴伏在墻角,當它發(fā)現(xiàn)王真能夠讀懂紫色卷軸上的文字,滿眼都是震驚。它原本認為,王真肯定得向它求教,誰知王真默記劍訣身心沉浸,完全忘記了它的存在。
一個十二三歲的凡人少年,不但能夠感應到水靈,而且識得世間大儒都不一定認識的上古玄文,實在匪夷所思。獨角老龜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王真。
將近兩個時辰過去,王真將《寒蟾劍氣》三十六句劍訣,以及附在后面的那幅修煉導引圖解,全部牢記心中,收起紫色卷軸,妥善收藏懷中。
這劍訣古奧難解,要想明白其涵義,還得下功夫推研揣摩。
王真開始默默感應腦海之中,雞蛋大小的詭異水珠內,那一絲細微赤焰飄忽游動,青色毫芒停在一端,若隱若現(xiàn)。
王真念頭一動,詭異水珠赤色光暈一閃,一枚青中泛赤的銅錢,出現(xiàn)在手中。
王真沒有回避獨角老龜,他們一人一龜已經達成長期合作協(xié)定,獨角老龜知道他身上的秘密,只是時間問題。倒不如大大方方讓它知道,也好加深彼此信任。
咦?今天護身銅錢色澤變化和分量加重的程度,似乎一下子加快了許多。僅僅一天時間,幾乎趕上往常三天的變化……王真發(fā)現(xiàn)了異樣。
王真召喚出護身銅錢,獨角老龜看得清清楚楚,它震驚抬頭,“嗖”地跳上王真身前的桌子。
獨角老龜懷疑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定睛再看,王真手中,泛著赤光的銅錢真真切切。
這……這是怎么回事?這枚銅錢從哪里冒出來的?沒有靈力波動,沒有空間蕩漾……不對,王真根本就是個凡人,沒有儲物袋之類的空間法器,哪來的靈力波動?哪來的空間蕩漾?
難道是“仙真芥子”?不可能!不可能!除了極少數(shù)擁有空間天賦神通的妖獸,或者身懷異稟練成空間神通的修士,只有傳說中的強大仙人,才會具有“仙真芥子”。除此之外,就算第七境之上的大神通修士,也只能依靠乾坤袋、天地珠囊、空間鐲戒等外物儲藏物品……獨角老龜自身擁有空間天賦神通,能夠將物品吞入腑內,藏在“心鏡”之中,所以對“仙真芥子”十分了解。
王真一次次打破獨角老龜?shù)慕涷灪驼J知,讓它感覺自己的腦袋,越來越不夠用了。
難道老祖我終于否極泰來,解開封印、恢復修為一事,真會應在這個少年身上?獨角老龜內心激動不已,盯著王真發(fā)呆。
王真沒有理會獨角老龜驚駭?shù)难凵?,靜靜感受詭異水珠和護身銅錢的變化,片刻之后,終于想通了關鍵:自己獲得“龍朔水靈”,詭異水珠變大,與之相應,改變物品屬性的速度也隨之加快了……
現(xiàn)在,詭異水珠可以存放六個直徑如銅錢大小的物品,比之前變大了六倍,而這半天時間,銅錢顏色分量變化的速度,正好提升了三倍。
難道說,我若不斷獲得水靈,詭異水珠就能不斷變大,改變物品屬性的速度也會隨之提升?王真推測。
詭異水珠可以將護身銅錢,從黃銅變?yōu)榍嚆~,現(xiàn)在似乎正向赤銅轉化?!袄ノ嶂疆a赤銅,色如火,質極堅,以鑄刀劍,鋒利無比?!蓖跽嫦肫饛那八x書中,關于赤銅的記載,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如果護身銅錢的質地,真的變?yōu)槌嚆~,那么,詭異水珠就不是簡單地改變物品屬性,而是異變增強物品屬性!
護身銅錢是這樣,如果放入其他物品,又會發(fā)生什么變化?王真想到這里,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時近子夜正中,王真又一次敲響南詩荻的窗戶。
“匿真符”加持完畢,王真看到宋冰夜獨自回到客棧。他這才想起,曹玄蛟一直沒有回來。
“宋姑娘,怎么這么晚?曹玄蛟呢?”王真問道。
宋冰夜冷著臉,氣嘟嘟說道:“我正要找這家伙算賬呢。我陪他逛晚市、聽曲子、看皮影戲,走遍了整條大街,眼看夜深,我催他返回,這家伙卻說‘再逛一小會兒’。之后沒多久,他就不見了蹤影,害得我一直擔心,將這驛城中大大小小的街巷尋了好幾遍……怎么?這家伙沒回來?”
王真心中猛然一沉:曹玄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