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2017年高考落榜。我離高考線差了34分。遺憾中帶著不舍就這樣告別我的高中?；蛟S我再努力一點，就考上了呢。彼時父親讓我去打工賺零花錢。父親從來都是以命令的口吻要求我，填志愿也是。我不想填報他命令我填的學校想選師范。但是我知道，從小到大，違背意愿的下場不是暴打就是經濟制裁。心煩意亂的我一時間不知道做什么選擇。只好做好眼下的事情——去蒙牛打工。

　　在蒙牛乳業(yè)工作的第一個夜班之后，我筋疲力盡不愿吃飯。母親心疼我去跟父親吵架。在疲憊中我躺在床上聽到他們的對話。

　　“你讓她到蒙牛上班，她上晚班回來不吃不喝，要是出什么事，我再找你?！?p>　　“你要是心疼她，你就把她養(yǎng)著。她十八歲成年了，不給錢是應該的。想要錢自己去掙?！?p>　　第四個夜班前，想起我工作中的不順晚上還要面對不喜歡我的領導。過兩天還要回學校填志愿。不知道選擇自己喜歡的還是違心選父親要求的專業(yè)。就這樣積壓了太久的怨氣在那一刻對媽媽噴涌而出。

　　“為什么就該我上大專，要不是他高考前煩我，我會考不上嗎？”

　　想起我高考前一天。學校將《告家長一封信》讓我們帶回去給家長看。因為母親不識字。為了完成學校布置的任務，我極不情愿地將它遞到了父親眼前。

　　“我看完了。你上大學的錢可以助學貸款”

　　“那是困難家庭?！?p>　　“我們家本就困難”父親傲慢且斬釘截鐵地對我說。

　　瞬間我的火就冒了出來：“那是因為養(yǎng)了個兒子哎?！?p>　　父親冷臉看向母親。一向做不了主的母親怯懦地低下了頭繼續(xù)做手中的家務活。

　　誰知第二天一早的高考。父親一早就嚷嚷。作為父親，陪女兒吃頓早飯。這樣她高考能考出好成績。

　　呵呵呵，這么多年你還知道你是我父親。高考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你?？匆娔悴庞绊懳倚那椤Ｏ氲竭@，我不禁流下了眼淚。那天早晨媽媽罵我：大清早哭什么哭，沒哪個招你啊，自己要哭。

　　這么多年，母親總是這樣懦弱。受著父親的欺負。從不吱聲，明明自己也有工作，是個不花男人錢的女人。工作之后還要操持家務。偏偏要逆來順受。明明知道父親與我關系不好，明明知道我一見他就沒有好心情。明明知道我為什么哭還要裝模作樣。想到這里我心里早已暴跳如雷?；蛟S是長大后的我們都活成了父母的樣子。我也變得同母親一樣的懦弱。遇到事情下意識的退縮、忍讓、逃避。

　　面對我的這頓莫名其妙的怒火，母親沒有說話。其實是我工作太累夜班難熬我很不想去上班。這么多年跟父親冷戰(zhàn)。我很少跟父親說話，只能將氣撒在了母親身上。

　　可誰知，第四個夜班結束，我還在睡覺準備晚上接著去蒙牛。媽媽推開我的房門說：“焓煜，別睡了。蒙牛的班我們不上了，快起來我們去報名。我送你去復讀。”

　　渾身酸痛的我聽到這個詞，心里竟然有絲麻木。匆匆忙忙到了這所無數(shù)人口中的神話學校。中加雙語學校。這所幾乎一只腳踏進就相當于另一只腳就踏進大學的高考夢工廠。

　　只是那時我太遲鈍，不知道這是我，也是媽媽噩夢的開始。我們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那時的媽媽也是。只見媽媽騎著電瓶車斬釘截鐵地載著我向前走。

　　我驚訝母親的果斷。這么多年對父親言聽計從。她竟然會在送我復讀的這條道路上表現(xiàn)得毅然決然。后來發(fā)生的事情，更加證實了一個母親可以為孩子忍受她可以忍受的一切。因為我是她的女兒。女子本弱，為母則剛。那一刻，母親將這句話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想起小學曾經學過高爾基的《海燕》里說：“暴風雨來臨之前，海面總是風平浪靜。”我想海面的風平浪靜是為了給我們這些反應遲鈍的人一點茍延殘喘的時間。好讓接下來的暴風雨來臨之時可以更好地接受風雨的洗禮，更好地接受現(xiàn)實的拜高踩低，更好地學會認清事實好在以后的路上記住一些教訓。

　　這是暴風雨前的黎明，是我結束蒙牛工作前的黎明?？僧敃r的我并不知道，道路千萬條，我非要走一條最破最不該走的路。

　　在我后面遇到的那些人里，所受到的那些傷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