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珩望著窗外的雨幕怔怔發(fā)呆,雪國是從來不下雨的,只有大大小小的晶瑩雪花,這讓葉珩更加肯定了這里不是雪國,她也不再是雪國的凝香公主。
“姑娘,該喝藥了,這藥雖苦,但是苦口良藥,喝了藥身子才能好起來呀???,我還給你備了酸甜的梅子蜜餞,喝完藥馬上吃一顆就不苦了?!币贿B串的聲音將葉珩的思緒從那虛無縹緲的時空拉了回來。
空洞的眼神緩緩的有了光亮,葉珩打量著進(jìn)來的丫頭,十五六歲的樣子,臉頰紅潤飽滿,正是女子最好的年華。
“鶯兒,你怎么總像個老媽子一樣婆婆媽媽的,姑娘就算沒病都要被你煩出病來了,還有啊,只喝藥怎么行呢,飯也是要吃的啊?!痹邡L兒后面,又有一個與她年紀(jì)相仿的丫頭挑開珠簾進(jìn)來了,手里還提著食盒。
葉珩看著兩個拌嘴的丫頭,呼吸間有了暖暖的煙火氣。
“鶯兒燕兒,這雨什么時候才能停???”
看著窗外細(xì)密的雨簾和蒸騰的雨霧,葉珩總覺得月匈口憋悶,讓人喘不過氣,雖然醒來已經(jīng)過了十日了,可還是適應(yīng)不了。
“姑娘是想出去玩了?可現(xiàn)在正是梅子時節(jié),這雨才下了十日,估計還得再下上十天半個月才能徹底放晴?!?p> 燕兒看了一眼窗外,一邊說著,一邊將食盒里的菜肴擺在桌子上,簡單的兩葷兩素和一碗蓮藕丸子湯。
“大夫說了,喝藥期間的飲食須得清淡,這些都是老爺吩咐廚房單獨(dú)為姑娘做的,老爺對姑娘可是最最寵愛的呢?!?p> 燕兒說的老爺是葉珩的父親,葉珩從小沒了娘,又在七歲的時候得了失心瘋,現(xiàn)在的智力還只停留在七歲,是個永遠(yuǎn)都長不大的孩子。
葉珩的父親不知是出于憐憫還是愧疚,對葉珩這個智力不足的嫡長女卻是寵愛有加,真真是拿她當(dāng)掌上明珠的。
只可惜在十日前,葉珩就因落水喪了命,現(xiàn)在的葉珩只不過是占了她身體的一個早就死去的亡魂——凝香公主。
剛醒來的時候,葉珩還在欣喜,以為那一場變故只是一場噩夢,可當(dāng)殘酷的現(xiàn)實(shí)擺在眼前的時候,她的一顆心徹底的涼了。
這些天從鶯兒燕兒幾個丫頭那里打聽來的消息得知,雪國已經(jīng)徹底的成為了歷史,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jīng)覆滅了,滅國的理由竟然是想要侵占大寧國的疆土。
而雪國的凝香公主也成了這故事中的角色,早已湮滅在那大雪紛飛的國度。
“姑娘,飯菜都要涼了,你快趁熱吃些吧。”
鶯兒看著發(fā)呆的葉珩,眼里有股掩飾不住的酸澀。
她們的姑娘實(shí)在是個命苦的,雖然托生在這錦衣玉食的富商家里,可是小小年紀(jì)卻要遭遇許多的命運(yùn)不公,如今又差點(diǎn)喪命,可憐的緊。
鶯兒心內(nèi)一時酸澀,忍不住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水潤。
葉珩回了神,舉起沉甸甸的銀筷子夾了一片炒的翠綠的青菜。
入口微甜,清脆爽口,還夾雜著香菇獨(dú)特的香味,只是后味有些青菜原本的苦澀,還是差了一丁點(diǎn)的火候。
“姑娘,不好了,王家來人說是要與姑娘退婚!”
就在葉珩想要嘗嘗那道涼拌雞絲時,外面有一個小丫頭叫嚷起來。
“啊瑤你瞎叫喊什么呢,莫要擾了姑娘吃飯!”
燕兒在聽見聲音的第一時間就出言斥責(zé)起來,只是那個叫阿瑤的小丫頭并沒有拿她的斥責(zé)當(dāng)一回事,跌跌撞撞的跑了進(jìn)來,因?yàn)榕艿募?,鞋和裙擺都被雨水浸了一大片。
“哎呀,燕兒姐姐,別人都欺負(fù)到咱們姑娘頭上了,還不能讓姑娘知道么?”
阿瑤瞪著大大的眼睛,氣呼呼的說著,急的都要跺腳了。
葉珩將筷子放下,看著眼前八九歲的小丫頭,柔聲說到:“你莫要急,慢慢的說,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誰要欺負(fù)我?”
阿瑤愣了一下,怎么覺著今日姑娘說話這么慢條斯理,平日不都是聽風(fēng)就是雨么?哎呀,想那些沒用的做什么,那王家的人也忒不要臉了,不能讓他們就這么欺負(fù)了姑娘。
阿瑤理了理思緒,飛快的說著:“今日二姨娘家的碧柔姐姐說她新學(xué)了一道點(diǎn)心,讓我拿幾個嘗嘗,我便去了,就在經(jīng)過前院的時候聽幾個媽媽說,說是剛剛王家來了人,是要退王家六郎與姑娘的親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去了老爺那里了。”
葉珩微微沉吟,便吩咐鶯兒燕兒給自己梳洗。
“姑娘是要去老爺那里嗎?有老爺在,他們定然是得不了好的,姑娘不用太擔(dān)心了?!柄L兒一邊給葉珩梳著頭,一邊寬慰著。
“擔(dān)心倒是不擔(dān)心,我相信父親不會讓我受委屈,我只是想去看看那王家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長著幾個眼睛幾個鼻子?!?p> 看著鏡中唇紅齒白的絕色容顏,雖不及凝香公主的冰肌玉骨,但是也是世間難得的美貌,葉珩借用了這副軀體,便也不想讓這軀體的主人活的窩囊。
以前的主人因智力受損,難免會被別人另眼相待,但是現(xiàn)如今,這軀體的主人可是雪國的堂堂公主,豈能任人揉捏與輕視。
走在長長的回廊上,葉珩因?yàn)橐曇暗拈_闊,呼吸也順暢了些,說起來自從她在這里醒來還沒有出過自己的小院,沒想到這南方的庭園竟也這般透著凄凄的柔美。
兩個丫頭領(lǐng)著葉珩一路來到了前院大堂,隔著竹簾能瞧見里面坐著兩個人,客座的旁邊還站著一個年紀(jì)輕輕的男子,正在垂目,似是在接受批評。
“父親!”
清脆的女聲響起,還不待里面的人做出反應(yīng),葉珩就已經(jīng)掀起簾子進(jìn)去了。
大堂眾人的眼里就直直的闖進(jìn)了一個碧色的身影,還不待看清容貌就一陣風(fēng)一樣的跑到了葉老爺?shù)纳磉叀?p> “珩兒怎么來了?”
葉老爺看著眼前眉目楚楚的葉珩,方才一直板著的臉也放松了許多,嘴角還掛上了寵溺的笑意。
葉珩扯著葉老爺?shù)囊滦鋼u了搖,滿不在乎的說到:“在屋子里太憋悶了,出來透透氣,順便來看看要退婚的王家人到底長得是什么人模狗樣?!?p> 葉珩說的理直氣壯,而下面坐著的王家人卻臉色鐵青:“你!還請葉兄管教好女兒,莫要如此出言不遜,哪里像是大家閨秀!”
那坐著的中年人騰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言語激動,而他旁邊的少年卻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心的提醒:“父親,莫要沖動。”
那中年人看了少年一眼,最終只得嘆氣拂袖而坐,再開口,語氣又恢復(fù)如常:“還望王兄能夠成全我兒,答應(yīng)退了令愛與小兒的婚事?!?p> 葉老爺撫摸著葉珩的頭,一臉的愛憐,對那王家的卻是沒有一點(diǎn)好氣:“那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啊,我的寶貝女兒到底是哪里不夠好,讓你們想要退婚?”
葉珩笑著將葉老爺?shù)拇笫謴念^上拽了下來,雖然他這是慈愛的撫摸,可葉珩今年已經(jīng)十四歲了,這樣的舉動實(shí)在是讓葉珩有點(diǎn)難以接受。
葉老爺也并沒有在意葉珩的這一舉動,一心只放在王家人那里,等著他們將會給出怎樣合理的退婚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