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2 專家
幾天的相處，讓李查和茉拉的關(guān)系有了些許改善。
至少，李查在說話的時候，不會像之前對待王子那樣，一言不發(fā)。
有時候，少女甚至?xí)鲃咏簧妗?p> 此時，茉拉一頭長發(fā)無風(fēng)飄動，右手的手心一顆冰雹蓄勢待發(fā)。
她安靜地站立在李查的床邊，看著床上賴床不起的家伙，考慮著是否要狠狠地將這顆冰雹砸下去。
最終，茉拉搖了搖頭，一擺手，手心的冰雹瞬間化成一片冰霧，消失不見。
難得治好了李查的瘋癲，如果再行使暴力，讓他想起那些往日那些令人不安的行徑，一旦動起手來，自己雖然不會受傷，但難過的還是自己。
既然有所好轉(zhuǎn)，那便隨遇而安，這就是茉拉的生活哲學(xué)，她并不喜歡太過復(fù)雜的處事方式。
可是一想到今天是約定好的上街采購的日子，齒輪商業(yè)街上各式各樣的差分機正在朝著自己招手，而現(xiàn)在卻只能等這個家伙起床，少女的內(nèi)心又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睡夢中，李查感到一絲寒氣鉆入了被窩，凍得人汗毛直立。
他揉了揉眼睛，但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床邊站著個人時，突然嚇得坐了起來。
李查甚至懷疑，自己的心跳是不是停跳了一拍。
“嚇死我了！你在干嘛？”李查有些沒好氣地白了一眼。
少女卻一挑眉，冷冷道：“我問你，現(xiàn)在幾點了？這個時候我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訂到一臺差分機了，如果店家有現(xiàn)貨，我們可能已經(jīng)開始進行運算了。”
“我理解你想要研究三體問題的心情，但這不代表我作為一個王子，只需要和數(shù)字打交道，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崩畈橛行o奈，他揉了揉自己的頭發(fā)，感覺自己現(xiàn)在像一頭金毛獅王。
“26號城墻的事情昨晚敲定了？你和馬庫斯聊到很晚，我都回房睡覺了，你們好像還在聊?！鄙倥畵炱鸬厣系囊路?，扔在了被子上。
李查搖了搖頭：“事情哪有那么簡單，這次不僅僅是幾只蟲子爬進來又爬出去能解釋的，接下來我和你說的話，記得不要和別人提起……”
李查將晚上交談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地說給了茉拉，畢竟這件事遲早要說，沒什么值得隱瞞的，而且從這幾日相處下來，她也是自己身邊位數(shù)不多值得信任的人。
隨著他漸漸將整件事情的圖景展現(xiàn)出來，少女的神情逐漸凝重。
因為她清楚，元老閣在北境的活動遠比南方來的頻繁，他們大量購置土地、店鋪，開設(shè)銀行。
雖然這幾年元老閣一定程度上推進了北境的發(fā)展，但得知他們在蓋塔的行動之后，茉拉隱約開始不安起來。
而她那滿腦子只有戰(zhàn)爭和擴張的父王法恩海姆在國庫空虛的情況下，只會縱容元老閣的發(fā)展。
可，這和自己又有多大的關(guān)系呢？
法恩海姆為了將自己賣給蓋塔，獲得幾萬大軍的支持，甚至不惜將深愛他的母親囚禁起來。
但是，嘴上說不關(guān)心故土，那似乎也不太現(xiàn)實。
真是讓人糾結(jié)無比的事情。
“當(dāng)然，里面很多細節(jié)都是我和灰胡子的猜測。如果實在不放心，你可以寫封信回去?！崩畈槎嗌龠€是看出了少女的心思。
茉拉搖頭，下定了決心：“自從法恩海姆把我賣給你，我和他個國家就沒有太大關(guān)系了。我對他來說，就像一個物品一樣，喜歡的時候可以要回去，不喜歡的時候可以隨意丟棄。”
李查聳肩：“至少你父王還是關(guān)心你的，我是說，我們婚姻的事情?！?p> “不，你不明白，那不是關(guān)心，而是我還有其他的利用價值?！鄙倥难壑芯闺y得出現(xiàn)了一絲悲哀。
“是我意會錯了么？我以為那是你父王愛你……”
“想多了，如果放在幾天以前，我可能會同意退婚，然后就這么回到北境，然后在法恩海姆的安排下，馬不停蹄地嫁給一個比我爺爺都大的糟老頭子?！?p> 茉拉搖了搖頭，她繼續(xù)說著：
“因為，在我沒用那顆神奇的冰雹治好你前，你和我父親一樣混蛋。可是現(xiàn)在……”
李查嘴角微微上揚，他有些好奇少女對自己的新評價：“現(xiàn)在？”
茉拉只是撇過臉，撿起他的褲子，狠狠丟在李查臉上：“現(xiàn)在你還是個混蛋……不過，比法恩海姆好一點。”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盡頭，床上是一臉懵逼的李查。
當(dāng)他從樓梯上下來的時候，茉拉和文森特已經(jīng)在會客廳等著他了。
李查望了一眼窗外，早春下午的陽光亮度剛剛好，他非常喜歡這樣的環(huán)境，不是太熱，也不會太冷。
“您就是李查殿下吧？”
一個尖細的男音突然在李查耳邊響起。
但當(dāng)他回過頭來時，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個個頭不足一米二的家伙，雖然王子的記憶里不乏親眼見過侏儒的場景，但當(dāng)這個奇特的種族真正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還是愣了好一會兒。
面前這個侏儒皮膚較白，年齡大概三十五歲上下，身著一身量身定制的黑色燕尾服，一頭油光黑發(fā)向腦后梳得整整齊齊，讓人印象深刻的，還有他那八字胡旭。
侏儒取下自己的袖珍金絲眼鏡，從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塊絲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起來。
可能是意識到李查驚異的目光，侏儒挺直了身板非常禮貌地挺直了身板，開始自我介紹，雖然嘴上還保持著對待王室的尊敬，但那高傲的態(tài)度，似乎就沒把小王子放在眼里：
“尊敬的殿下，是您想要一臺差分機么？站在您面前的，是王國首席魔法機械師克勞林，我沒有姓氏，這個名字是陛下賜予我的，對我來說是一種無上的榮耀，而且我是王國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擁有國王賜名的侏儒?！?p> 侏儒克勞林開始在大廳昂頭踱步，那氣勢就像是一個公國的大公，自信、自豪且掩飾不住傲慢，他繼續(xù)道：
“我明白，王國的法令沒有賦予您調(diào)動軍隊的權(quán)利，但給了您足夠多的權(quán)柄去調(diào)動我們這些王國最為專業(yè)的精英。我希望您能好好地描述您的需求，畢竟我的時間非常寶貴，我需要將我大量的時間去獻給蓋塔，讓那些精美的、出自我手的機器，完美地運行下去。還有，我覺得您應(yīng)該不是第一次見到侏儒，請不要表現(xiàn)得這么驚訝?！?p> 李查皺眉，一臉問號地轉(zhuǎn)向助理大臣文森特問道：“這什么玩意兒？”
只見文森特一攤手：“抱歉殿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記得昨天和馬庫斯說我們需要一個精明的導(dǎo)購，去買一臺上好的差分機……您還記得我向您介紹的那個女士么？”
“喂！太無禮了，你們不能無視我！”侏儒克勞林蹦跳地抗議著，可大廳里沒有任何人聽他說話，就像他從來不存在一樣。
李查接過文森特的話，繼續(xù)道：“我當(dāng)然記得，你說她是王都一個非常厲害的女商人，有不錯的差分機?！?p> 文森特點了點頭：“沒錯，人們稱呼她為腥紅之月或者紅月女士，她本人更喜歡后面這個稱呼。和她做生意可千萬要小心，她手上確有最好的差分機沒錯，但只要你稍有一點不識貨，她就能在你身上狠狠地宰上一筆，尤其是差分機這種精密的計算設(shè)備，我們更不能掉以輕心?！?p> 李查的表情有些怪異：“怎么說得跟電腦城的黑心老板一樣？”
“額，殿下您說的什么？”
“沒什么。”李查擺了擺手，看了一眼地上氣急敗壞的侏儒。
“好吧，可能是我昨天和馬庫斯說我們要找紅月女士買差分機，然后他就給我們派來了……額，這么一個向?qū)?？”文森特有些頭痛，他擔(dān)心這個傲慢的矮子會激發(fā)出王子的瘋癲病，到時候場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李查搖了搖頭，說道：“可能你們都是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們確實是需要一臺差分機沒錯，但我沒說一定要買啊?！?p> “什……什么意思，殿下，難道您要用租的？”文森特覺得，“租”這個辦法很不靠譜。
“也不租，我們做一臺差分機?！崩畈榈嗔说嗍掷锏奶O果，狠狠地咬下一大口。
“哈哈哈哈哈！這是我聽過最好玩的笑話，殿下您怕不是得了失心瘋？”侏儒克勞林抱著自己稍微有些圓潤的肚子，前仰后翻地大笑起來。
茉拉、文森特、李查就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一點都沒意識到這件事情有多么好笑。
李查搖了搖頭，從筆記本中抽出一張折疊好的羊皮紙，將它鋪展開來，擺在了會客廳的桌子上。
“這就是我理想中的差分機?！?p> 侏儒原本還在大笑，粗略看了一眼圖紙，小聲卻小了許多，當(dāng)他湊近仔細觀察之后，笑聲卻漸漸消失了。
最終徹底變成凝重的呼吸聲。
茉拉和文森特也一臉驚訝地圍了過來，看著圖紙上密密麻麻的規(guī)整線條，以及繪畫精細的齒輪，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
他們雖然不知道這樣一臺差分機做出來需要多少錢，但僅僅是這張圖紙，就值上千金鎊！
“這……這是您設(shè)計的？”侏儒的手有些顫抖，他再一次抽出絲巾，這次，絲巾擦拭的不是眼鏡，而是他那瘦小的，布滿汗水的額頭。
克勞林害怕自己的汗珠，毀壞這樣一幅……
絕美的藝術(shù)品。
王子的回答，讓在場的所有人心底咯噔一下：
“沒錯，是我設(shè)計的?！?p> 前世，熱愛計算科學(xué)的他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沉迷在差分機的精美構(gòu)造中，他看過差分機的圖紙，甚至不用過目不忘，也能記住大部分差分機的構(gòu)造。
現(xiàn)在他拿出的這份設(shè)計，是他在著名的巴氏差分機的基礎(chǔ)上進行改進之后的結(jié)果。
零件數(shù)量也從原來的4000左右，增長到現(xiàn)在的6700個，著重拓展了原有差分機存儲數(shù)字的能力，即擴大了“運算倉庫”。
說簡單點，就是擴大了“內(nèi)存”。
雖然足夠先進，只是它的造價，似乎不太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