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復印機
臨摹對于學美術(shù)的人來說,是一項基本功,這項基本功很多學畫的人都打得非常扎實。
但再扎實的基本功,假如沒有天賦的話,想要一比一完美臨摹出鈔票的一個面,也是千難萬難。
不過這項難題對于李問來說,確實不算個問題。
鈔票的正面的假如細分的話,可以暫時肢解成十個小塊,只要分步完成這十個不同的小塊,再將它們完美的組合在一起,那么就可以大功告成。
臨摹不用考慮上色,只需一支筆就可以。
筆用普通的鋼筆就行,但用什么筆尖就有講究了,就比方說畫人物頭像上的紋路,必須用最細的那一種,不過工具都是現(xiàn)成的。
鑫叔干這一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吃飯用的家伙都置辦的很詳盡,應有盡有,李問只需借用即可。
憑他和鑫叔的關(guān)系,還分彼此么?
李問借用了鑫叔的八號筆尖,調(diào)整好光照,開始臨摹衣領(lǐng)。
別小看區(qū)區(qū)一個人物肖像的衣領(lǐng),它上面有超過一萬條毫無規(guī)律的線條,還有幾十個外文字母,想要靠手工就把它們臨摹下來,無異于徒手攀登珠穆朗瑪。
但世界上總是不乏天才,再艱巨的挑戰(zhàn)對于天才來說,都不是不可以戰(zhàn)勝的。
李問靜下心來,神經(jīng)充分放松,很快,他就達到了一個很微妙的境界,這個境界里,他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包括他的心跳聲,呼吸聲。
油墨的臭味也逐漸消失,他甚至感受不到椅子的硬度,桌面的光滑度,畫質(zhì)的粗糙程度,他唯一能夠感受到的是那一萬個,哦不,是一萬零三十七根線條。
漸漸的,這無規(guī)律的一萬零三十七根線條有了規(guī)律。
李問開始動筆……
當最后一根線條勾勒完畢,他取下近視眼鏡,揉了揉眼。
不知不覺,車間頂部的照明燈已經(jīng)亮了,斜陽射入窗內(nèi),橙黃橙黃的,隱隱約約還有米飯的清香和菜籽油的香味。
“臭小子,可以?。 ?p> 身后傳來鑫叔的聲音,還帶著煙臭味,肩膀也被猛拍了一下。
“完美,非常完美,這才一天不到的時間,就完成了十分之一,后生可畏。你個臭小子還真是天生就是干這一行的?!?p> 鑫叔擱下放大鏡,又側(cè)過腦袋,渾濁的眼睛看了一眼他自己的“畫作”,微微的搖了搖頭,“老嘍,真的老嘍,以前兩個小時就能完成的工作,現(xiàn)在四個小時才剛剛摸出頭緒?!?p> “鑫叔,餓了吧?都過來吃飯吧?!眳切闱逭诎雅腼兒玫牟穗纫坏坏耐雷由隙?。
鑫叔回頭招手,“大侄女你來得正好,你快來看一下?!?p> “怎么了?”
吳秀清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走了過來。
“你瞧。”
鑫叔向李問的畫板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吳秀清看了一眼,又連忙拿起放大鏡,“不可思議,真的太不可思議了,復印機,鑫叔,你徒弟真的是一部活的復印機!假如我之前還對他三天之內(nèi)完工‘死神、騎士與魔鬼’心存懷疑的話,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無話可說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吳秀清一臉好奇的看向李問,因為老鳥鑫叔都沒有如此精湛的手藝,效率而又精密,比機器還要精密,因為再精密的機器也無法完成手工才能完成的活。
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是機器沒有辦法完成的。
“吳小姐你都說我是復印機了,那我肯定就是把它復印出來的了,工具就是我的眼睛和手?!崩顔柌幌滩坏恼f。
鑫叔嗅到空氣中有點淡淡的“火藥味”,估摸著李問和吳秀清不對付,倆人之間肯定發(fā)生過不愉快的事。
何止是不愉快的事,李問不但被吳秀清坑到獄中享受了監(jiān)獄三日游,游艇上還被用槍指頭,能對她有好感才怪事了。
“好了好了,我們吃飯吧,哎呀,忙了一下午,我這肚子都快餓扁了,臭小子快來?!?p> 鑫叔拉著李問坐到飯桌的旁邊。
“鑫叔,你們先吃,我去盛湯。”
“行,大侄女你也別忙活了,一起吃。”
“恩,馬上就來。”
吳秀清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臭小子,你勞苦功高,獎勵你一個雞翅。不過說實在的,咱大侄女的廚藝那真是這個。”鑫叔豎著大拇指,嘴唇冒著油光。
李問食之無味的啃著雞翅,還要做出比較享受的表情,口齒不清的問:“鑫叔,吳小姐真的是你侄女?”
鑫叔回頭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小聲道:“當然不是啦,做戲做全套嘛,平常經(jīng)常這么叫,關(guān)鍵時候不容易說錯話,不過吳小姐人也可以,沒什么架子,還會做飯,有這么一個侄女也沒什么不好的。都是假的,但只要我們大家相處的盡量真一點,也就行了。”
“鑫叔,你們在聊什么,還聊得挺開心的?!眳切闱宥酥淮笸氲臏^來。
李問立刻埋頭吃飯。
要是真把吳秀清當成一個只會做飯的女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游艇上這女人凌厲的眼神和出槍的速度可不是殺一個兩個人能夠做到的。
“哦,這臭小子說大侄女你菜燒得好,你看他雞翅吃得多香?!?p> “喜歡就多吃一點,”吳秀清放下湯,坐下之后,又給李問夾了一根雞翅,可憐他連嘴里的一根雞翅都已經(jīng)快難以下咽了,心里已經(jīng)把鑫叔這個老混蛋罵死了,就喜歡拿老實人做墊背。
吳秀清用白皙的手背擦了擦鬢角的汗珠,給李問又盛了一碗湯,“想吃什么,你可以提前跟我說,接下來的時間,你們的生活起居都由我負責,鑫叔的口味我知道,我就是不知道你……”
“我無所謂,我什么都吃,鑫叔愛吃什么,我也愛吃什么?!?p> “臭小子你說得是真心話嗎?我早上愛吃大蔥老干媽卷餅,你也要么?”
“我……我……”
李問還真的沒有辦法回答了。
他到現(xiàn)在吃過的人類食物兩只手加起來都數(shù)得過來,最主要的是,人類的食物到底有多少種,真的是未知數(shù)啊。什么大蔥老干媽卷餅,聽都沒聽說過還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