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歸正傳,前文說到,那東勝神洲傲來國花果山上那石猴已是提前出世。
這石猴出世時待發(fā)了一陣威風之后,便化作一猢猻去尋山間群猴玩耍去了。
這花果山花多果多猴也多,那猴兒也無甚天敵,若是餓了便隨意摘個瓜果頂肚。日子過的逍遙,整日里便只顧著嬉鬧玩耍。
這石猴來得湊巧,這日天氣炎熱,群猴在那山澗中沖涼避暑,見那澗水奔流,真?zhèn)€似滾瓜涌濺。心生好奇之下,便呼朋喚友,拖兄挈弟,一起去尋那澗水源頭。
群猴一氣跑來,順澗爬山,直至源流之處,見乃是一股瀑布飛泉。不由齊齊拍手贊道:“好水!好水!原來此處遠通山腳之下,直接大海之波!”
言罷又是嚷嚷道,“哪個有本事進去尋個源頭出來而不傷身體者,我等即拜他為王!”連連呼了三聲。
列位都知,那石猴本是個好臉面的,聞得這般人前顯圣的機會,哪里還會放過,當即應(yīng)聲高呼道:“我進去!我進去!”
但見他瞑目蹲身,將身一縱,徑自跳進瀑布中。睜眼一瞧,這頭卻是無水,乃是一座明晃晃的鐵板橋,橋下之水沖貫于石竅之間倒掛流出去,遮蔽了橋門。
石猴欠伸上了橋,看得分明,橋那頭分明是一座天造地設(shè)的石頭洞府。
石猴一跳,縱身到了洞府門前,卻見門口一旁有一座石碣,碣上有一行妖文大字,鐫著“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
這石猴見了這字,不知為何神情有些恍惚。他跌跌撞撞地走到石碣前,不由自主地伸手按上石碣,不由得渾身一震。
震!
震!
整座洞府都在震動!
那石猴手一按上,耳畔便響起一陣抑揚頓挫,既是哀鳴引人低沉失落,又是昂揚鼓舞令人奮發(fā)的鏗鏘喇叭嗩吶鑼鼓樂聲,眼底不覺閃過金光。
石猴神色癲狂,似喜似悲,眼角裂開,慢慢留下兩行血淚。
而他體內(nèi)原本深深蟄伏的力量此刻宛如深海潛流一般不住翻滾攪動,于那石碣一觸,石碣上方原本空白處不由簌簌落下石粉,一道細細的金光滾動綻放,其上現(xiàn)出一詩來:
“混沌未分天地亂,茫茫渺渺無人見;
自從盤古破鴻蒙,開辟從茲清濁辨。
覆載群生仰至仁,發(fā)明萬物皆成善;
欲知造化會元功,須看西游釋厄傳?!?p> 這詩一現(xiàn)即消,但引發(fā)的動靜不小,只見此刻外頭一陣陣晴天旱雷連接炸響,愈演愈烈,震耳欲聾;又有大量空氣被電離,直刺得群猴毛發(fā)根根炸起,個個抱頭鼠竄。
好在只是片刻,這動靜便是小了下去。那水簾里頭的洞府也是停止了震動,石猴手離了那石碣,身上的異狀也是消失不見。
這猴頭便又如同前回一般,將這番遭遇盡數(shù)忘卻,只當自家也是個尋常的山野猢猻,又自恢復了歡喜,此番洞府已是探索完畢,便自跳了出去。
眾猴見他出來,立時將剛才的恐懼拋到腦后,擠成一團將那石猴圍住,七嘴八舌地亂糟糟問起話來。
石猴打了兩個呵呵,笑聲連道:“好造化!好造化!那頭卻是沒水,只有一座鐵板橋。橋那頭我俺看得清楚,正是一座天造地設(shè)的家當哩!”
眾猴聞言大喜,連忙問道:“怎見得是個家當?”
那石猴道:“這股水乃是橋下沖貫石竅,倒掛下來遮蔽門戶用的。橋那邊有花有樹,乃是一座石房,房里有鍋有灶,有碗有盆,有床有凳。真?zhèn)€是安身的好所在!且里頭空間敞闊,容的下千百老小,俺們都進去住,也省得受這賊老天的氣!”
眾猴聞言不禁抓耳撓腮,喜不自勝,疊聲叫道:“你還先走,帶我們都進去,進去!”
石猴遂又瞑目蹲身,大叫一聲:“都隨我進來!”便將身一縱入了內(nèi)。
群猴中有膽大的,立時跟著一跳;膽小的,抓耳撓腮,伸頭縮腦,磨蹭一陣,也跟著跳了進去。
過了橋頭,群猴便猴性發(fā)作,一個個爭來搶去,搬來移去,擺弄洞中諸般事物,直弄的精疲力竭,方才安分一陣。
石猴端坐上方,見此開口言道:“列位呵!常言道言而無信,不知其可!你們此前說哪個能進得來出得去而不傷身體,便拜他為王!我如今進來又出去,出去又進來,還替大伙尋了一處安身立命之所在,各享成家之福,各位何不拜我為王呢?!”
眾猴聽了,當即序齒排班,拱伏無違,朝上禮拜,山呼“大王”。
就是這般,這石猴高登王位,自稱“美猴王”。又將一眾猿猴,馬猴,獼猴等各自分派了君臣使佐,朝游花果山,暮宿水簾洞,合契同情,不入飛鳥之叢,不從走獸之類,過起了逍遙日子。
另一邊,那覆海道人將那“食影”收拾了停當,便又磨刀霍霍,向著下一個目標尋去。
正趕路間,正好路過一處甚是陡峭險峻的山峰,心念一動,這不就是那獅子精金甲妖王的獅牙峰么?不禁停了下來。
覆海道人乘了云頭升在半空,四下一望,又分別找到那招搖山跟云臺山。只見這兩座山峰跟這獅牙峰兩兩相對而立,正好大致成一個三角形將此處地界圍住。
這片三角地界里頭又有四條河流交替流過,這四條河流大致兩橫兩豎,分別喚做咸河、白川、銹水、烏江。
四條河流在這處地界中間交匯成一湖,湖水顏色甚深,苦澀難飲,故又被喚做“苦湖”。
苦湖上有一方洲渚,渚上有一處道觀,觀名“六月”,便是那黑熊妖王所轄地界。
此些都是此前與幾位妖王宴飲作樂時于其口中得知而來的。
覆海道人這時停下,運起神通,觀風聞水,望氣辨機。不禁驚“咦”出聲,卻是察覺到了地勢有異。
原來這三山四水環(huán)抱之間,竟是天然就構(gòu)成了一處藏風納水的好地勢。這處地勢天然就會將周圍的靈機聚了過來,好似水往洼處流一般。
而這里頭比較靈秀處,便分別是這三座山峰跟四條河流。但其靈機獨秀之處,不是他處,正是那苦湖之上的洲渚。
覆海道人見此不由輕輕一笑,看來之前招搖,云臺和那金甲幾位妖王都是城府深沉,各有忌憚,不愿率先動手憑白給人占去便宜,這才由得黑熊妖王那等渾貨摘了個便宜,大喇喇地占了這地界。
不過彼輩現(xiàn)下已是盡數(shù)做了古,不足為道。此刻他考慮的,卻是想要占了這處地界。
這覆海道人心下思量道:“我那天罡妖身尚欠幾道血脈便可完滿,到時便不需整日如此奔波勞累!需得尋個地頭落腳,方是正緊!且需搜羅得一些小妖聽用,日后也好打理雜事。此處地界甚佳,刻下又是無主,不由就此占了罷?!”
思至此處,覆海道人暗下決心。想做就做,便且將手上那搜尋妖獸血脈的事暫時拋下,往那幾處飛去。
這一行甚是順利,北俱蘆洲乃是無法無天之地,弱肉強食,眾小妖早已是習慣了這等城頭變換大王旗的日子,甚是知情識趣,覆海道人不過略略展示一番神通,又言明幾位妖王已死,便都納頭就拜,臣服下來。
偶有幾個犟頭犟腦兀自不肯服氣的,覆海道人也不客氣,當下一一拍死了帳。
覆海道人于是便將自身洞府定在那苦湖之上的洲渚處,為了方便稱呼,便又將這原本無名的洲渚喚做“蛟島”,又將那“六月觀”的招牌摘了,略略將這道觀整飭一番,便掛上“蛟王宮”的招牌。
接著覆海道人又是雷厲風行,將各處小妖重新打亂編排,令其各司其職。又從中選出一隊精銳,將那得自白澤的“天罡地煞陣法”給操練了起來。
雖然這陣法必得有一百零八種天罡地煞妖獸主陣,方能盡展其威。不過也不打緊,正所謂:“啤酒會有的,面包也會有的?!鼻蚁炔倬毱饋恚劣谥麝嚨难F,日后再慢慢搜尋便是了。
如此一番施為,內(nèi)憂已平。覆海道人遂發(fā)出請?zhí)娦⊙椭林車跆?,言此處地界已是被自家占了,此回身為地主卻是要請彼輩過來宴飲。
這般施為,自然有的給面子有的不給。給面子過來赴宴的,覆海道人自然好酒好肉好言招待,席上又略微露了幾手震懾彼輩。
至于那些不給面子不來的;乃至于放話順看他不過眼,要教訓他一餐的;或是覬覦他這地界,心生貪念的;覆海道人均是不放在心上,已是將彼輩全部當成死人看待。
待得酒宴過后,他原本便有心欲要效仿一回“天魔血祭”故事,蕩平此輩,消弭得外患。當下不做猶豫,便按圖索驥,一一尋了上門,狠下辣手,將此輩盡數(shù)殺了。
這一番好殺,覆海道人因是決意殺雞儆猴,立下威名,所過之處可謂是雞犬不留,寸草不生。
從上到下直殺得妖頭滾滾,血流成河,將附近幾處山頭盡數(shù)染成赤色,血光沖天而起,三月不散。
一時之間,“蛟魔王”這個以神通莫測,手段狠辣著稱的名號便在這三界北俱蘆洲的西北地界,開始漸漸流傳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