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后,那頭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你們是除靈隊的吧?你們怎么確定那是我媽?”
陳是隨著公汽的搖晃,“她的名字,你的名字,你妹妹的名字連你兒子的名字,都是她說的。街道服務(wù)站的人也比對過,就是你媽。你不放心,晚上去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了嗎?”
對面沉默了一下,“她怎么忽然的就鬧起來了?”
“……你們自己想想她去世之前,你們跟她許過什么承諾沒有?她的愿望是要過七十大壽?!?p> 對面沉默了,然后說,“可我在國外,現(xiàn)在也回不來呀。”
陳是,“你自己算算你媽的生日,我已經(jīng)給推到舊歷上了。你記得把年輕一輩都帶回來。別惹事,給她過個壽,這件事情就算結(jié)束了?!?p> “這是在開玩笑嗎?小孩在上學(xué)怎么回得來?”
陳是耐著性子說,“這是你的事情,你得想辦法?!?p> 對面這時候說了一句,“你們不是除靈隊的嗎?為什么不直接把她清除了。這不是你們的本職工作嗎?!?p> 他這話讓陳是皺眉。
對面卻一點兒都不在意,“你們的原則和口號,是站在我們?nèi)祟愡@一面的。你們要行動起來呀。不能瞎耽誤我們納稅人的時間啊,--她反正也不是人類了?!?p> 陳是掛了電話。
實在是懶得跟這種人廢話。
他前世一直不喜歡干窗口,主要就是什么奇葩都能遇上。
……
剩下的事情,已經(jīng)是房東和老李家的那些人的事情。陳是并不需要再多管閑事。反正也就是個辦酒的事。唯一的是要稍微注意一下,畢竟有能量要拿。
三天后的下午,天氣悶熱。陳是剛剛在學(xué)校食堂吃完晚飯的時候,手機(jī)就忽然響起來。
從食堂的五合板桌子上拿起手機(jī)看了一眼,居然是那個女房東打來。
陳是心想我正打算找你,你居然先打電話來了。畢竟最終老太太的遺愿完成了,還有能量獎勵。
當(dāng)然,這個時候電話打過來,略有一點兒奇怪。他心說有什么事情能找我?理論上,老太太壽宴的事情已經(jīng)沒有需要插手的。
所以他接電話直接問,“出什么事情了嗎?”
房東,“沒有。哎喲,那老太太的家里人好不容易都回來了。一幫不孝子,為他媽辦個壽宴各種討價還價。這要是我媽有遺愿想過壽,二話不說我就辦個最高檔的。生這么多孩子有什么意義……”
這個時候食堂里的人已經(jīng)不多,有些打掃衛(wèi)生的校外老年女清潔工為了早點兒回去,已經(jīng)開始在清桌子。
陳是站起來拿著手機(jī)往外走,一邊打斷那位房東的嘮叨,“哦。既然都沒事,那你打電話是?”
房東熱情了,“打電話當(dāng)然是感謝小哥您了?!?p> 陳是心想,你扯淡吧,我猜你肯定有事。
果然那房東接著就說,“小哥你能不能再幫個忙?”
“幫什么忙?”
房東,“唉,我們現(xiàn)在不是張羅著給那老太太辦壽宴嗎。但是有點兒不好請人……這樣的事情…”
“我不會主持壽宴。你得找個專業(yè)得呀?!?p> 房東,“不是讓您主持。我已經(jīng)話高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但是他晚上還是怕,而且人家也說,壽宴,得來的親戚多?,F(xiàn)在就他一家人,這那叫宴會?我都被湊上了,可人還是太少了。所以您也來好不好?”
“我也算親戚?”陳是本來就是打算去的。畢竟要收能量。
那房東接著說,“算。人家說算‘朋親’。小哥,我另外給你加三千行吧。你走一趟,怎么樣?什么都不干,就吃頓飯。”
陳是心想這估計也是個現(xiàn)實問題。你說要是有親戚忽然請你去吃這種飯。不說禮錢的問題,就這個理由人家也不去呀。
他最終當(dāng)然答應(yīng)了。
白拿三千,反正也是要去的,有什么不好的。
“好吧。但是,我只能晚上來?!彼险n。
房東高興了,“就是要晚上來?!?p> ……
三天后。
晚自習(xí)被陳是翹了。反正作為高考過一次的人,他也不會因為掉了一兩節(jié)課有什么區(qū)別。
所以陳是這天早早的坐車到上清路。
早到了一個小時。
晚上舉行壽宴的地方就是房東的一百平米出租房。
他電話通知房東自己到了的時候,房東正在出租房里幫忙布置會場。
“哎喲,您來了啊。太好了。你上來,我給您安排個地方坐啊?!?p> 陳是,“……”
外面天已經(jīng)微黑。
陳是上樓后看到房間已經(jīng)被收出來了。
原本被隔斷成八間的房子,現(xiàn)在被取消了進(jìn)門處的幾扇木頭隔斷。
使得大廳的空間一下子被釋放出來了。
那正對進(jìn)門的墻上,此時有一個巨大的紅底金色的“壽”字。下面擺放著八仙桌,鋪著奪目喜慶的紅色底襯,上面擺著果籃、花籃和大蛋糕。
其實仔細(xì)看那個壽字旁邊,還有小字寫著“張金華女士壽比南山”。
陳是看了心想,壽比南山…?當(dāng)然這種事情,他也不可能多嘴說什么。
房間還擺放了好多的圓桌和椅子??雌饋砗苡写偷囊馑?。
房東看到陳是很熱情。
“張老太太的家里人呢?”
房東聽這個話,臉色有點兒怒氣,“這幫人,現(xiàn)場的就沒幫過忙。MD搞得好像是我老娘在過壽一樣。”
她不說,陳是之前也是這種感覺。
“他們說沒說幾點鐘來?”
房東,“說好了早點來的。真是,半點兒不上心?!?p> 接著,房東向陳是介紹了那位正在調(diào)試音響的主持人。
那是個臉頰白白的,剃成寸板的中年男人。他人很胖,眼睛跟一條縫一樣,眉毛倒是很粗黑。所以說話的時候,你倒是習(xí)慣看著他的眉毛。
這人見面雙手遞名片,遞煙。寒暄很老練,看起來是那種在社會上混了有一段時間的人。
就是看不出來年紀(jì),所以他跟陳是自我介紹說,“我今年二十五歲。”
陳是吃了一驚,心想,你不說,我以為你五十二呢。這個人的年紀(jì)真的看不出來。
主持人接著跟陳是聊了一些關(guān)于宴會安排的事情。
主持人,“一會兒開不開燈?”
陳是,“不開吧?!狈凑抢咸賻艄庑Ч?,開了也許人家不高興呢。
幾個人坐在那兒正聊了一會。大概是晚上七點半左右。那姓張的一家人才姍姍來遲。
四個家庭帶孩子是好大的一群人。小孩子們沒有見過這種場面。年紀(jì)小的還覺得挺有意思,進(jìn)來就問東問西,很快被大人教訓(xùn)了,然后都不敢說話了。
主持人迅速的過去跟他們溝通坐在那兒之類的問題。
陳是反正是懶得搭理他們。
這些人都入座后,剩下的時間也就是等那位老太太出現(xiàn)。
天慢慢變黑。
因為陳是說不用開燈,所以房間里的幾十人慢慢的被黑色淹沒了一樣。
主持人坐在陳是旁邊,天越黑,能聽見他呼吸聲越粗。
他小聲說,“我干這個也有四年了。這樣黑燈瞎火舉辦生日宴,還是第一回?!?p> 他的臉本來很白,現(xiàn)在在黑暗中還能看見個影子,就是有點發(fā)青的趨勢。
陳是也只能安慰他,“別想太多,就當(dāng)主持一次普通壽宴就是了?!?p> 姓李的幾家人一直不安分。對于等待有點兒不耐。幾個大人這時過來問主持人,“到底什么時候開始?”
他們以為只是糊弄一下,所以來了就開始,儀式弄完了就可以走。
結(jié)果一直等在這兒。
對這個問題,主持人推到陳是身上。
陳是的回答也很簡單,“等到她出現(xiàn)就開始?!?p> 那張老太的大兒子很是不耐,“她要是不出來呢?”
陳是也沒好氣,“她出不出來,你們都要等。還有不要玩手機(jī)?!?p> “哼?!?p> 這么一直等到晚上十點半左右的時候。
那黑暗的房間里突然就亮起了一種豆大的光。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房間正中間的八仙桌邊上坐著一位老太太。
張老太太是個素有潑婦威名的女人。她的這幾個兒子女兒,平時顯然被她教訓(xùn)慣了。這時她一出現(xiàn),這些人的表情顯然就變了。
原本有點兒不耐煩的一家人看到了那久違的老母親,終于安靜了。
那老大說話都不利索,“主…主持,真、真出現(xiàn)…了…?”
那老太太臉色蠟黃,卻一臉慈祥的看著房間里的這幫人。也不出聲。
主持人這時嚇得愣在那。陳是推了他好幾下,他才站起來。
他哆哆嗦嗦的上臺,站到“壽”字前面。
但是這個人是有主持習(xí)慣的。
他拿著麥克風(fēng)一說起話來,那種對著水泥柱子都能激情起來的語調(diào)就來了,“大堂內(nèi)外喜氣洋洋,親朋好友歡聚一堂。尊貴的各位來賓,親愛的親朋好友,大家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