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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鷹令

007 且慢!我有遺言!

九鷹令 一汐飛狐 3652 2020-04-18 01:52:06

  春風(fēng)拂面,草木盎然,古老的大殿前卻密密麻麻圍著一群黑衣人,他們皆神情凝重。

  王子謙站在人群最前方。

  黑衣,黑眸,冷峻,沉默。

  “師尊在石門下!”

  不知誰喊了一聲,空氣變得歡悅起來。

  王子謙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那道白衣身影上。袁雪正在沿著長長的石階步步登高。

  他聽到了她冰冷的話語,他知道這個女人真的會置自己于死地,他當(dāng)然不會以為她真的手無縛雞之力,那只不過是當(dāng)初她身受重傷瀕臨絕境時呈現(xiàn)出來的假象而已。

  袁雪,紅梅苑首席圣女,《臨武榜》排名六十八位。

  懸崖之上的生死大戰(zhàn),他已領(lǐng)教過她的身手。

  他雖常年與世隔絕,但卻知曉當(dāng)今時勢。

  也好,就拿她來做磨刀石吧。

  王子謙跨步向前,嘴角一揚,拱手道:“九鷹殿王子謙有請袁姑娘賜教!”

  “賜教?憑你也配?”

  袁雪拔地而起,身輕如燕,妙手蘭花輕輕一點,一股迅猛的力量向王子謙襲來。

  “砰!”

  王子謙直覺胸口一痛,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如炮彈般向遠(yuǎn)處飛去,撞在深色的殿墻上,重重落地。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仿佛渾身散架一般。他掙扎著起身,然而支撐不住,又趴在地上。

  怎么回事?

  她已經(jīng)傷勢痊愈了?

  不可能!

  王子謙的心如刀絞般疼痛,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走出過往陰影,然而現(xiàn)實依然如此殘酷。

  在不動用精神力的前提下,自己竟不是袁雪的一合之?dāng)场?p>  黑衣老者默然地看著這一切。

  宮殿前人頭攢動,眼前這一幕深深震撼了大家。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這混世魔王竟然也會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

  “這白衣女子功力深不可測!”

  人群中,不乏幸災(zāi)樂禍者,有人在暗自偷笑。

  慕容秋搖了搖葫蘆,撇撇嘴:“又一幕好戲上演,也不知這酒夠不夠喝?”

  王子謙依然沒能站起來。

  袁雪已走到他身前,冷冷說道:“你還有什么遺言要說?若沒有,我這就送你上路!”

  “這是九鷹殿的地盤,什么時候由外來者說了算?”

  慕容秋從人群中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他拎起葫蘆,似乎要看透上面的紋路:“我說,這位姑娘,你剛才這一招算不算突然襲擊?我這位兄弟可是沒有還手??!”

  還沒等袁雪回答,慕容秋又自顧自地說道:“要戰(zhàn),也應(yīng)該公平一戰(zhàn),至少得等我這位兄弟站起來再說!”

  圍觀的黑衣人有不少都在暗暗咬牙,這家伙,胳膊肘往外拐!

  袁雪冷若冰霜,渾身散發(fā)著一股冷冽的氣息:“你們歪門邪道,眼中也有公平正義?待我收拾了他,把你們一并滅了!”

  說罷,她作勢就要攻擊。

  “且慢!”

  王子謙抬起頭道:“我有遺言!”

  眾人面面相覷,袁雪將高高揚起的手又放了下來。

  王子謙用手捂著胸口,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此刻,他體內(nèi)的黑棋在識海下方高速旋轉(zhuǎn),黑色氣流正滌蕩全身。他的身體在快速修復(fù),身上的劇痛不斷緩解。

  “快說!”

  袁雪秀眉微蹙,她知道王子謙是精神力大宗師,肉身是他的短板,看到他站了起來,還是微微有點驚詫。

  王子謙不慌不忙地擦去嘴角的鮮血,微微一笑:“當(dāng)我躺在地上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說遺言的機(jī)會。但當(dāng)我站了起來,那就不需要再說什么遺言了!”

  袁雪識破王子謙的緩兵之計,咬牙切齒:“果然,對待惡人根本不用講什么道義!”

  她揚起手臂,打算速戰(zhàn)速決,不想給王子謙任何機(jī)會。

  驀地,她發(fā)現(xiàn)眼前的黑衣少年變得飄忽不定,有莫名的能量在微微激蕩。

  一拳打出,連王子謙的影子都沒碰到。又一拳閃電擊出,依然打在空氣之中。

  袁雪長長的睫毛撲閃不定,她凝神斂氣,對著黑色身影連連出招。

  “梅花一弄斷人腸!”

  袁雪的身影變得奇快無比,道道殘影帶起飛沙走石。

  “梅花二弄費思量!”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交纏不休,騰空而起。

  “梅花三弄風(fēng)波起!”

  袁雪感到無比別扭,王子謙似乎能提前預(yù)判她的每一招,讓她處處落空,空有一身力量卻無從著落。

  反觀王子謙,他游刃有余地左閃右避,仿佛踏在一座古怪的陣法上,總能避開袁雪的致命一擊。

  馬有道站在魏無涯身旁,那雙小眼睛一眨不眨,眼中滿是羨慕:“王兄步伐灑脫,身形飄逸,真是令人佩服!”

  “這才是精神力大宗師的風(fēng)范!”魏無涯面無表情地說道。

  “是時候了!”

  王子謙眼眸中光芒一閃,于瞬息間抓住袁雪久攻不下之后露出的破綻,伸出手指迅疾一點。

  袁雪感覺到腹部一麻,仿佛真氣泄了一半。

  電光火石之間,王子謙又隨手一點。

  袁雪眼皮忽跳,渾身氣息變得紊亂。

  王子謙仿佛化身千萬,繞著袁雪不斷出擊。袁雪香汗淋漓,疲于應(yīng)付。

  輕輕一點,袁雪目光迷離。

  緩緩一掌,袁雪腳步踉蹌。

  王子謙的身體散發(fā)無形威壓,強(qiáng)大的精神力似乎能掌控一切。

  終于,他不再出擊。

  他身形如槍,傲然不動,雙手負(fù)背,靜靜地看著袁雪。

  此刻的袁雪,早已疲憊不堪地伏在地上,她臉色蒼白,鼻翼微動:“我不服,總是東躲XZ,算什么英雄?”

  “我不是英雄!”

  王子謙緩緩說道:“但此刻,我是昂首站著的人,而你,卻趴在地上!”

  袁雪氣喘吁吁,胸部不停起伏。

  “好戲落幕,該干嘛就干嘛去,散場了!”

  慕容秋拿起葫蘆,愜意地喝了一口,率先離開。

  “這混世魔王還真是厲害,這樣還能反敗為勝,看來只有師尊能制他了!”

  其他人都未動,依然站在那里。

  黑衣老者終于動了,看他那步履蹣跚的模樣,竟是幾步就走到了大伙身前。

  “師尊!”

  眾人拱手行禮。

  老者擺擺手,他徑直走到王子謙身前,將枯瘦的手按在王子謙的肩頭。

  王子謙瞬間感到有萬千力量壓在肩頭。

  “年輕人,真不錯!”

  老者在他肩頭輕輕一拍,就仿佛一座大山壓來,王子謙渾身顫抖,咬牙緊緊忍住。

  這是真正的深藏不露的高手!

  從外放氣息來看,無疑是圣境強(qiáng)者!

  以王子謙的閱歷,當(dāng)老者不再藏拙,自然不難判斷他的修為。

  老者收斂氣息,那恐怖的威壓頓時消散,王子謙后背已經(jīng)濕透。

  “紅梅苑弟子袁雪,送牛棚關(guān)押,此事魏無涯負(fù)責(zé)!”

  蒼老的聲音在殿門口回蕩。

  “是!”魏無涯躬身道。

  “馬有道,送王子謙去藥園。未經(jīng)許可,王子謙不得擅自離開!”

  “是!”馬有道慌忙應(yīng)道。

  黑衣老者此時又變成了平常老頭,他注視王子謙,摸摸胡子,一臉詭異:“王子謙,打傷我宗門弟子多人,罰靈晶三千!”

  三千靈晶,要說以前,自然是小菜一碟。可是現(xiàn)在身處深淵,哪來這些靈晶?

  當(dāng)初的生死突圍,發(fā)生得太突然,哪里還想著帶這些身外之物?再說,構(gòu)筑聚靈大陣就用去了巨量的靈晶!

  王子謙擦去額頭的汗水,無奈一笑:“前輩,我認(rèn)罰,但身上沒有三千靈晶!”

  “所以,你需要到藥園勞作!這三千靈晶,就由我替你墊付了。畢竟,這治療用的醫(yī)藥費,可不便宜!”

  老者面不改色地說道。

  “需要干多久?”

  “王兄,你需要在藥園干一年,才能還清這三千靈晶!”馬有道遠(yuǎn)遠(yuǎn)的沖著王子謙解釋道。

  “呵呵……”

  王子謙在心中不停誹謗,這老家伙,面黑心更黑!

  他躬身向著黑衣老者鄭重行禮:“前輩,晚輩曾答應(yīng)過您,關(guān)于之前的種種誤會需要澄清一下,我會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好好解釋一番?!?p>  “不必了!”

  王子謙微微一怔。

  黑衣老者明白他心中所想,又摸了摸稀疏的胡子,慢吞吞地說道:“因為你現(xiàn)在需要先還錢!”

  王子謙頓時無語,當(dāng)然,現(xiàn)在他不用擔(dān)心被趕出去了。

  “走啰——”

  一語未落,黑衣老者已經(jīng)消失無影。

  王子謙根本沒有看清老者的身法,心中暗嘆:只要老者愿意,可以一根手指就壓死自己。

  “王兄,我們?nèi)ニ巿@吧!”

  王子謙收回思緒,發(fā)現(xiàn)馬有道已經(jīng)站在身旁。

  “是不是你把我的所有事告訴你師傅了?”

  “沒……沒有……”

  馬有道漲紅了臉,支支吾吾。

  王子謙心中有數(shù),繼續(xù)道:“不會把黑棋白棋的秘密也說了吧?”

  “沒有!”

  這回馬有道回答得斬釘截鐵:“王兄放心,這事打死我也不會說的?!?p>  王子謙哈哈一笑:“說了也沒人信!”

  倆人肩并肩遠(yuǎn)去……

  一個雅致的小房間內(nèi),黑衣老者悠閑地靠在一把竹椅上。

  慕容秋遞了一杯熱茶給師傅。

  “師尊,你把他留了下來?”

  “嗯。”

  老者看著杯中碧綠的嫩芽,嘖嘖贊嘆:“這仙源茶清香養(yǎng)人,喝一口,還真有飄飄欲仙之感?!?p>  “師尊一定是想讓他成為磨刀石?!?p>  “說說你的理由?!?p>  老者捧起茶杯,咪了一口。

  慕容秋眼睛一亮,一邊把玩葫蘆,一邊慢慢踱步:“師尊,弟子若說錯話,你可不許發(fā)火。這些年來,我們接引殿日漸沒落,已成擺設(shè),成了宗門最邊緣的一塊地方?!?p>  “看大門的,當(dāng)然在邊緣地帶。”黑衣老者沒好氣地說。

  “師尊,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蹦饺萸锸掌鹜媸啦还?,正色道,“我們接引殿這百來號人,要么是犯了錯來此悔改的,要么是得罪人深受排擠的,要么是天資平平混吃等死的,我們都是一群邊緣人?!?p>  “繼續(xù)說!”

  老者還在回味裊裊清香。

  “我們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得過且過,不思進(jìn)取!”

  “知足常樂,挺好??!”老者頭也不抬地說。

  “我知道師尊心中卻不是這么想的?!?p>  “王子謙鋒芒初露,一看就不是等閑之輩。讓他成為磨刀石,可以磨礪大伙的心志,磨去眾人心頭的倦怠,或許,接引殿會引來一個全新的未來。”

  “我知道,師尊雄心不減!”

  老者咕咚一聲喝了一大口,險些嗆著,兩眼一瞪:“老二,你還真當(dāng)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啊!”

  “師尊,你答應(yīng)我不發(fā)火的!”慕容秋一個閃身,風(fēng)一般的溜走了。

  黑衣老者不再喝茶,竟盯著茶水中的點點嫩芽不斷念叨:“留,不留;留,不留,留,不留……”

  “天意,老天要讓他留在深淵,留在九鷹殿!”

  老者瞇起眼會心一笑。

  剛才扳手指,數(shù)到最后一片嫩芽,口中念的是“留”。

  “我瞧這家伙也不像壞人!”

  老者悠閑地再次飲茶,一股清香沁人心脾,嘴里含糊不清地哼著不成調(diào)的曲:

  “黑非黑,白非白,誰負(fù)誰勝天知曉。

  正亦邪,邪亦正,人生本是糊涂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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