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暉殿中最后一位出場的人,長著水瓢似的腦袋,小鼓眼,膀大腰粗,架勢挺牛。
“大師兄,剛才一局打平,我們也算是給接引殿留了顏面,你不需再手下留情。”
“這是自然!”
大腦袋師兄咧嘴一笑:“我會讓他們見識一下,真正的朝暉殿絕學(xué)!”
他大步向著場中的圓圈走去。
王子謙早就站在圓心等候多時。
“接引殿弟子王子謙,有請兄臺賜教!”
“不敢不敢,在下朝暉殿弟子羅廣通,能與王兄同場切磋,實屬榮幸!”
羅廣通笑了笑,臉上的橫肉抖三抖。
“那就開始吧!”
王子謙自從學(xué)了乾坤典第一章之后,也想通過實戰(zhàn)檢驗自己的水準(zhǔn),他目前可以說勉強進入筑基期中階。
羅廣通并不急于出手,正笑瞇瞇地打量對手。
王子謙迅速調(diào)動全身真氣,伸出手臂,緩緩向前推了一掌。
這一掌,他使用了五成功力。
手掌慢慢推進,逐漸變大。
羅廣通不避不閃,伸出一只肉嘟嘟的渾圓的胖手,五指并攏,握成拳形。
“砰”的一聲,羅廣通紋絲不動,王子謙噔噔噔一直退到圓圈的邊緣地帶。
“好險!”
自己險些直接出局!
自從打通任督二脈,學(xué)了乾坤典之后,王子謙對自己的肉身力量還是信心十足的。如此看來,這羅廣通實力不俗。
羅廣通依然笑瞇瞇的,并不乘機進攻。
朝暉殿的其他幾人也是春風(fēng)滿面,仿佛已經(jīng)勝券在握。
“這場比拼還真有點昏昏欲睡,要我說,若不是師尊規(guī)定單獨挑戰(zhàn),我一人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將他們?nèi)寄孟?!?p> 陳仕銘劍眉橫挑,傲然道。
“就是,殺雞焉需用牛刀?”
趙清晨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王子謙臉色凝重,眼前的對手成功燃起了他的斗志,他向著羅廣通疾沖而去,越跑越快。突然他收腹提臀,高高躍起,猛地一掌向羅廣通頭頂劈去。
渾身真氣向著右臂滾滾而去,如滔滔江水般延綿不斷。
這一掌,他使出十成功力。
羅廣通的小鼓眼瞇成一線,他彎曲手臂,將肉滾滾的胖手握成拳頭,從容不迫地向著頭頂上方揮拳打去。
“轟!”
光芒閃爍,一聲巨響,羅廣通偉岸的身影頓時變矮,拳頭上傳來的磅礴之力讓他無法支撐,竟一下子屈膝跪在地上。
眾人目瞪口呆。
袁雪驚訝地發(fā)現(xiàn),王子謙短短幾日又突飛猛進,要不了多久,就會趕上她的修為。
她美眸閃動,沉思起來。
盧洪海把剛剛捧起的茶杯又放下,暗道,這小子,確實不簡單。
要知道羅廣通已是朝暉殿筑基期第一人,連他都難以招架,可想而知那一劈的力量有多兇猛。
王子謙終于對自身力量有了全新認(rèn)識。羅廣通也收起輕視之心,全力以赴。倆人迅速戰(zhàn)成一團。
“霞光初染!”
羅廣通渾身散發(fā)奪目光芒,掌風(fēng)獵獵,向著王子謙步步緊逼。
王子謙微微一笑,磅礴之力凝于手心,一拳就逼退羅廣通。
“旭日東升!”
羅廣通騰空而起,就像冉冉升起的朝陽,光芒照射整個原野。
王子謙淡淡一笑,一掌推出,萬千光芒化作煙消云散。
“雨露千秋!”
羅廣通一臉通紅,身形頓時變得奇快無比,剎那間仿佛有千萬道身影將王子謙圍得密不透風(fēng)。
王子謙灑然一笑,一指點出,如破開層層漣漪,一指直指羅廣通眉心。
“我敗了!”
原本一直笑瞇瞇的羅廣通再也笑不出來,一臉僵硬。
“實屬僥幸!”
王子謙三笑退敵,讓羅廣通敗得心服口服。
“大師兄這是怎么了?他還沒有退出圈外,怎么就認(rèn)輸了?”沈雨慕不解道。
“這還不是明擺著的事嘛!差距太大!”
趙清晨目光雪亮,對場上的局勢一清二楚。
李廣益終于睜開雙目,好像剛剛睡醒一般,他不急不緩地對盧洪海說:“五哥,你在猶豫什么?”
“這……不合適??!”盧洪海汗顏道。
“大丈夫當(dāng)不拘小節(jié),是給予弟子們難得的實戰(zhàn)磨煉重要,還是所謂的朝暉殿名譽更重要?”
李廣益不慌不忙地摸了摸稀疏的胡子,道:“最好的磨刀石就在眼前,你敢不敢讓他們當(dāng)眾磨刀?”
盧洪海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低估了王子謙的實力,跨境挑戰(zhàn),竟贏得如此輕松。
“也罷!機會難得!”
盧洪海站了起來,朗聲道:“各弟子聽令,集四人之力合擊王子謙!”
朝暉殿四名年輕人難以置信,師尊竟下了如此古怪的命令,這讓他們情何以堪?
“真是臭不要臉!”慕容秋呸了一聲,“這朝暉殿竟以多欺少!”
魏無涯也將目光投向師傅,然而李廣益正在悠然喝茶,絲毫不為所動。
“好,師命難違!”
另三人也來到圓內(nèi),加上羅廣通,四人共同對陣王子謙。
“王兄,實在抱歉,我習(xí)慣使用兵器!”
陳仕銘手擒長槍,將槍桿穩(wěn)穩(wěn)插在草地中。
他猜測王子謙沒有稱手兵器,故此一說。這一戰(zhàn),他們四打一,必須取勝!
“王兄,我看你剛剛戰(zhàn)罷,還是稍事歇息,我們會等你恢復(fù)好再戰(zhàn)?!壁w清晨一臉誠懇,其實他巴不得馬上就戰(zhàn),趁王子謙虛弱之時,一舉拿下。若王子謙再勝,這朝暉殿的面子往哪擱?
“不必!”
王子謙一臉平靜,他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開始吧!”
場上空氣頓時變得無比凝固。
短暫的沉寂之后,圓圈內(nèi)五人同時而動。
趙清晨手握長刀,劈、砍、切、拍,詭異多變,防不勝防。
陳仕銘手擒長槍,刺、扎、撻、抽,虛實相間,勢不可當(dāng)。
沈雨慕手持短劍,點、挑、撩、刺,身形飄忽,柔中帶剛。
羅廣通手持重錘,掄、揮、壓、砸,勢大力沉,兇猛霸道。
“他強由他強,清風(fēng)拂山崗!”
王子謙步伐飄逸,見縫插針,在四人空隙間如行云流水一般穿梭無礙,忽而縱身躍起,忽而俯沖倒地;忽而化作飛鷹,忽而變成游龍。
“翻云覆雨!”
陳仕銘大喝一聲,紅纓槍帶著寒光直刺王子謙心窩。
“來得好!”
王子謙再不躲閃,微微側(cè)身,電光火石間一手抓住槍身,一手擊向陳仕銘胸口。
“砰!”
陳仕銘如斷線的風(fēng)箏一般飛出圈外。
紅纓槍在手,王子謙氣勢頓盛!
一槍挑落短劍,沈雨慕怔怔發(fā)愣。
一槍擊飛長刀,趙清晨心如刀割。
“開山錘!”
羅廣通雙手握錘,向王子謙頭頂砸來。
王子謙掄起長槍,一桿打在羅廣通的腰間,后發(fā)先至,將他甩出圈外。
“我們敗了!”
失去了主心骨,趙清晨和沈雨慕無心戀戰(zhàn),直接認(rèn)輸!
“四打一還會輸?”
慕容秋心情頓時大好,提起葫蘆咕咚咕咚灌個不停,他愜意地抹抹嘴:“暢快,真是暢快!”
李廣益不知從什么地方掏出一把天仙果,隨手一拋,輕輕一咬,嘎嘣一聲,那聲音極為清脆。
“結(jié)陣!”
盧洪海沉聲道,那溝壑縱橫的老臉微微有些不自然。
朝暉殿四人面面相覷。
片刻工夫,四人重新齊聚圓內(nèi),結(jié)成一個簡易陣法。
王子謙細細觀察這個陣法。
陳仕銘手持長槍,單人突前。左右兩翼分別是趙清晨和沈雨慕。羅廣通手握重錘掛在陳仕銘后頭。
紅纓飄飄,陳仕銘勇往直前!
趙沈二人兩翼包抄,同時斜向出擊。
王子謙剛剛擊退陳仕銘,羅廣通已是一錘砸來。
單打獨斗變成了團體戰(zhàn),王子謙瞬間感到肩頭壓力重重。
他一邊左抵右擋,一邊冷靜觀察。
不管他如何出擊,對方都能瞬時變位,形成穩(wěn)定的三角結(jié)構(gòu),只留一人游走騷擾。
“不錯!陣法雖簡單,實用性卻很強!”
王子謙忍不住贊嘆,以他兩世為人的經(jīng)驗,當(dāng)然知道三角結(jié)構(gòu)最是穩(wěn)定。當(dāng)他擊退一人后,另外那游走騷擾的人會馬上補位,再次形成穩(wěn)固陣型,可謂無懈可擊!
只有同時擊敗兩人,才能破陣!才有各個擊破的機會。
這個機會,他們會給自己嗎?
難!
這四人配合天衣無縫,一看就是長期搭配訓(xùn)練而成。
“砰!”
趁著王子謙分神思考之際,紅纓槍就像千斤巨棒一般狠狠掄在他的背部。
陳仕銘露出笑容,雖然刺不中,但總算掄中了!
“噗嗤”一聲,王子謙口吐鮮血。
一招失,形勢瞬變!
其他三人如服用了千年靈藥一般,瞬間激發(fā)出無窮斗志,刀光劍影將王子謙團團圍住。
王子謙陷入被動局面。
魏無涯皺起了眉,慕容秋沒了酒興,馬有道緊張得渾身顫抖。
盧洪海終于坐在座位上。磨刀固然重要,名譽豈能有失?
“九師兄,你會創(chuàng)造奇跡的!”
馬有道索性用天仙子碧綠的枝葉遮住自己的小眼。
王子謙的目光變得無比深邃,即使到了這時候,他也沒打算使用精神力。
“必須同時擊敗兩人!”
心念微動,上丹田中黑棋沖出漩渦,下丹田中白棋也破體而出,兩枚棋子同時出現(xiàn)在王子謙手中。
一黑一白,被王子謙分別握在兩只手里。
“就是此時!”
王子謙凌空而起,輕輕一彈,左右開弓。
白棋擊中沈雨慕。
黑棋擊中趙清晨。
倆人皆倒飛而去,落在圈外。
王子謙一握拳,棋子回歸,黑棋白棋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中。
這突然間的變故,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這就是他的兵器嗎?”
羅廣通喃喃自語,以棋為兵,聞所未聞。
“這小小的棋子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陳仕銘心頭巨震,紅纓槍微微一顫。
王子謙明白,自己剛才輕輕一彈,只使用了三成功力。
黑棋白棋初次登臺亮相,簡直無可匹敵!
“發(fā)生什么了?”
馬有道茫然道,遮住雙眼的綠葉已移開了。
“你九師兄好像是用兩枚棋子擊退了兩人?!蹦饺萸镆膊桓铱隙?,以他的修為,當(dāng)然能看清場上的瞬息變化,但是他懷疑自己看錯了。
馬有道卻笑了,九師兄的秘密,他知道,當(dāng)然他一直都守口如瓶。
奇怪的是,李廣益卻毫不驚訝,依然老神在在,悠閑地喝著茶。
“還戰(zhàn)嗎?”
王子謙飄然而立,舉手投足間說不出的飄逸灑脫。
“陣法已破,多戰(zhàn)無益!我等甘拜下風(fēng)!”
羅廣通和陳仕銘躬身拱手,轉(zhuǎn)身離開。
團體戰(zhàn)又變成了單打獨斗,結(jié)果已顯而易見,趁早離開還能保持風(fēng)度。這一戰(zhàn),他們以四人之力,再加上陣法合擊,這樣還被王子謙擊敗,心頭不免有些落寞。
盧洪海長嘆一聲:“老六,你撿了一塊良質(zhì)璞玉!”
李廣益微笑不語。
“那黑白兩枚棋子,竟讓我這個半只腳已跨進棺材的人也看不明白,神秘莫測!”
“你不會打兩枚棋子的主意吧?”
盧洪海尷尬一笑:“老六,看來你早已知曉秘密,說來聽聽?!?p> 李廣益肅然道:“棋子已經(jīng)認(rèn)主,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盧洪海正色道:“只是好奇而已!你我都活了兩百多歲,還會在乎這些身外之物?”
若慕容秋聽到,一定會驚呆,在他眼中所謂的百歲老人,竟已活了兩百多年!
袁雪藏在一簇荒草中,心神不定。
“該怎么辦?難道真的拜入九鷹殿?不行!師尊不會原諒自己。自古以來正邪不兩立,豈能為了自己的私心就棄明投暗?”
“可是……”
“身在深淵,我再也出不去,我的未來在何方?”
袁雪心情郁悶,她需要一個引路人。
“與其苦苦掙扎,不如融入人世間。深淵雖小,卻是世外桃源。遠去了紛爭,湮沒了過往,這不就是我輩修士一直所苦苦尋覓的清凈之地嗎?”
溫和的聲音傳入耳畔,王子謙出現(xiàn)在她身邊。
她看著這個當(dāng)初和他一起墜崖的黑衣少年,正是他,將她帶入了這無盡深淵。
她對他曾有刻骨銘心的恨。
但此刻,她卻恨不起來。
她早就知道,他來到了這里,畢竟,再怎么說,她也是鍛魂期高階的修為。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王子謙的話語中攜帶十里春風(fēng),將袁雪心中的堅冰悄然融化。
袁雪的美眸瞬間變得無比明亮,她知道,她尋覓到了前方的路!
“謝謝你!”
這是她第一次感謝這個曾經(jīng)的仇人。
她不再停留,青青草地掠過一道美麗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