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一卓心里有過無數(shù)的顧慮,自己列出了無數(shù)兩個人不合適的理由,卻也在自欺欺人地不停找著合適的理由。
蔣一卓的小敏感,小任性,楊沐昶全都能感受到,能夠包容她,無論何時都不讓她覺得委屈難過。
楊沐昶對她總是有最大的耐心,即便剛?cè)肼殨r幾乎處處都是不足,但是他總能帶著她一點點學(xué)習(xí),不讓她成為團隊的拖油瓶而自責(zé)。如果她到別的團隊里,以她的水平,大概過不了幾天就會被掃地出門吧。
當初在記者發(fā)布會結(jié)束后被鬧事的人群圍住的時候,也是他一直護在她的身前,讓她不至于被那些人占了便宜。
就算在摔倒時,他也選擇用自己的手臂保護她,不管下面的大理石臺面是多么堅硬,他那樣優(yōu)秀的人,雙手是應(yīng)該用來研究,做更有意義的,利國利民的科研工作,或是在醫(yī)生崗位上治病救人,妙手回春,但為了救她卻左臂和左手兩處骨折,到現(xiàn)在還需要夾板固定。
他那次送給自己的零食,雖然沒有多么華美精致的包裝,但是她能看的出來,里面的種類都是精挑細選過的,大多數(shù)女孩子看到這樣的禮物,都會喜不自禁的吧。
當時的自己怯懦,顧慮,步步后退,卻又無法徹底離開他的身邊。在送變異病毒樣本的同時,她又怎么能說心里沒有一絲想向他證明自己的欲望呢。
即便是現(xiàn)在,蔣一卓也不敢說自己真的已經(jīng)有了面對現(xiàn)實的勇氣。之前問出的那一句話,更多的是近似于借酒裝瘋,借著生病的理由,自己把自己的心墻偷偷開了一個小口,想要把一直嚴密把守的那個藏起來的自己放出來,感受溫暖。
如果自己以前的顧慮都成真了,如果真的等兩個人在一起之后,慢慢發(fā)現(xiàn)原來兩個人的生活習(xí)慣和觀念上天差地別,怎么辦?
如果他以后遇到更優(yōu)秀,更開朗,更大方的女孩子,不像自己這樣敏感脆弱,更能讓他開心怎么辦?
如果他的家人不能接受一個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的女孩子成為他的伴侶,怎么辦?
如果……
如果……
如果……
如果她用盡了全身力氣奔向他,最后卻傷了兩個人怎么辦?
蔣一卓不知道答案。
但她同樣不是做了決定會后悔的人,無論是沖動不計后果也好,考慮不周也好,總之他們現(xiàn)在都對對方表明了心跡,就沒有臨陣脫逃的可能。
那么好的他啊,她怎么能讓他失望。
一周已經(jīng)過去了一大半,距離楊沐昶和秦國英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院方也來委婉地打聽,新組長是否會如期到任,要著手準備再一次的迎接儀式了。
醫(yī)院的人們都暗暗想著,但愿上次是楊教授不愿意走,動用了一點點人脈就多留了一個星期,這幾天醫(yī)院可是連伙食都又改善了,想讓楊沐昶留下呢。
要是換個組長,十有八九不會像這位楊教授這樣年輕有為又不端架子。
藥物試驗在實驗室的研究中,已經(jīng)排除了大部分的可能性,目前已經(jīng)有五種方案,在動物試驗中效果不錯,需要在臨床治療上檢驗實際療效。
還有兩天時間,每一種方案的試驗都需要有監(jiān)測數(shù)據(jù)變化和穩(wěn)定性的時間,只能同時進行才能來得及在兩天時間內(nèi)看到不同方案的準確臨床效果。
按規(guī)定,每組參與臨床試驗的病人不得少于五個,而目前算上蔣一卓,也只有十四個同意參與的病例。
只差一個,他就能拿到全部方案的治療效果對比,在約定的一周之內(nèi)找出最好的治療方案,交給秦國英,讓他來判斷算不算對變異病毒有了明顯效果,才有更大的成功的可能性。
更重要的是,只有找出最好的治療方法,蔣一卓才能少受些罪,早點成為那個跟在他身邊,跟他一起學(xué)習(xí)工作的女孩子。
顧西陽的家人已經(jīng)聯(lián)系到了,但他們一聽說當志愿者可能存在的風(fēng)險,就死不松口,絕不允許顧西陽去做這個藥物試驗的志愿者。
他們作為顧西陽的父母,楊沐昶很能理解他們不舍的讓女兒承擔(dān)一點風(fēng)險的心理,但在這個特殊的關(guān)頭,他太需要顧西陽這個病例了。
顧西陽依舊是那個樣子,表示自己是個成年人,不需要任何人干涉,愿意去做這個志愿者。
楊沐昶甚至有一瞬間,出于私心,想要按顧西陽說的,私下把協(xié)議拿給她簽了,不告訴她的父母。
但是這樣的想法出現(xiàn)的一瞬間就被楊沐昶狠狠的否定了,甚至鄙夷剛才有這種想法的自己。
蔣一卓能看的出來,楊沐昶這幾天有些不同以往。
以往的工作壓力也很大,也很緊張,但是無論面對什么情況,楊沐昶都能以自然的姿態(tài)從容面對,但這次不一樣,雖然他表面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甚至因為兩個人關(guān)系的改變,笑容也更多了,但是蔣一卓就是能感受到他的壓力。
一定是他有什么事瞞著她,而且是他很難解決的,緊迫的困難。
楊沐昶沒跟她說,大概也是不希望她和他一起承受壓力,想讓她輕輕松松地休息,而自己肚子承擔(dān)吧。
真是個“自私”的人呢。
蔣一卓覺得兩個人之間還是要坦誠,也應(yīng)該互相分擔(dān),因此直接問了楊沐昶。
楊沐昶以為自己把情緒掩藏的很好,沒想到還是被她看了出來。但是這件事情即便告訴她,除了會讓她跟自己一起著急之外,沒有任何用處,楊沐昶并不想告訴她。
“沐昶,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讓我擔(dān)心,但是你說過想要成為彼此分享內(nèi)心感受的人,如果你都不跟我說你遇到了什么問題,那我們怎么能算坦誠呢?”
蔣一卓的語氣輕而軟,在最后一句話里又微微帶了些委屈,聽的楊沐昶心里都化成了一灘水,只想把她抱進懷里。
“好,好,好,我跟你說就是了,不過你要相信我,我會找到辦法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