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時間,如果像蔣一卓往常的性格,恐怕要跟一個人變熟稔都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現(xiàn)在,顯然她沒有那個時間了。如果她不想通過盜竊這種違法的途徑來完成任務,那么她必須改變自己一直以來的社交方式,主動去接近一個素不相識,并且短時間內(nèi)贏得信任。
不光是對蔣一卓,恐怕?lián)Q了任何人都很難做到吧。
不知道那個人看中了她身上哪一點,肯讓她來完成這個這么重要的任務。
大概是她年輕,看起來比較單純?nèi)菀宗A得信任?
當然,這些都不是蔣一卓該操心的事情。按照資料,齊教授今天剛從外地一個學術(shù)交流會回來,會在夜里十一點左右回到他在實驗樓的辦公室。因為他明天還有兩節(jié)大課,他習慣在上課的前一天在辦公室再瀏覽一遍講課內(nèi)容。
資料上寫的,他不管從外面回來多久,都是這樣認真地準備第二天的課,他的課上從未出過任何學術(shù)方面的失誤。
他真是個優(yōu)秀的老師,蔣一卓想。
“雇主”安排了一間空的解剖室給蔣一卓,位置就在齊教授辦公室的斜對面。
齊教授就是一個解剖學專家,他教授的課程也主要是解剖方面的。想來一個努力學習解剖課程到夜里的好學生會很容易吸引他的注意。
蔣一卓坐著安排好的車直接來到了她的目的地,西城醫(yī)科大的實驗樓下。
這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學校的宿舍都已經(jīng)過了熄燈時間。整個學校陰森森的,尤其是蔣一卓面前的實驗樓。
實驗樓是西城醫(yī)科大最值得稱道的優(yōu)勢資源,其中包含了許多珍貴的醫(yī)學標本,比許多大醫(yī)院里所能接觸到的標本種類更多,更齊全,連人體各部位標本也不例外。
實驗樓晚上是不關(guān)門的,包括解剖室和標本室,實驗室都是全天開放的。除了部分消耗類材料會查封上鎖,其他工具類的物品也都可以由學生和教師自由取用學習。
這樣自由不設(shè)防的提供學習資源,西城醫(yī)科大不但獲得了師生們的贊許,也從來沒有丟失過什么值錢的工具或標本。
這時實驗樓上星星點點的有些燈還亮著,不知道是哪些勤奮的學生還不舍得睡覺,晚上的時間也好好利用著來學習。
她需要從齊教授手里拿到的實驗數(shù)據(jù)是一組病理解剖實驗數(shù)據(jù),但具體內(nèi)容,她一無所知,這些數(shù)據(jù)拿去會用有什么用處,她也毫無概念。
對她有意義的,只有蔣峰的生命而已。
為了保證不被其他人占用,實驗室已經(jīng)被提前上了鎖,鑰匙就在蔣一卓手里。
實驗室在三樓,并不算高。整個實驗樓的走廊等公共區(qū)域大多數(shù)滅了燈,只有每隔幾米亮著的,足以看清地面的夜燈,亮度大約也只相當于床頭的閱讀燈而已。
蔣一卓看了看燈光并不算明亮,透著一股黑暗和恐怖氣息的電梯,又看了看旁邊燈光稍亮,光線溫和一些的樓梯,蔣一卓還是決定自己走上去。
但是蔣一卓估計錯誤了。
樓梯安裝的是聲控燈,剛才大約是剛剛有人走過,所以一樓的入口處是亮著的。等蔣一卓上到一半,還不到二樓的時候,燈就滅了。
蔣一卓拍了拍手,燈沒亮。她又跺了跺腳,這下燈亮了,只不過亮的是一樓的燈,對于往上走的蔣一卓已經(jīng)起不到什么照明作用了。
蔣一卓想,資料上寫的那么厲害的實驗樓,居然連燈都是壞的,看來豆腐渣工程真的是哪里都有。
蔣一卓只好拿出手機,打開照明功能,繼續(xù)往上走。
夜晚的校園安靜的很,實驗樓里更是連呼吸聲都聽的清楚。
蔣一卓在家時并不害怕一個人,因為她從小就不像其他的孩子,有父母陪著,講著睡前故事睡覺,她只有一個人。
但走在實驗樓的樓梯間里,蔣一卓的腦海里無法控制地浮現(xiàn)出資料上所說的那些存放在實驗樓的標本。
從胚胎到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直到成型的胎兒標本,全都是各種原因從母體中取了出來,被永久的泡在了福爾馬林里。
還有人的內(nèi)臟,骨骼,皮膚標本,還有各種動物的骨骼……
蔣一卓的眼前只有手機光亮照到的這一點,圍繞在她身邊的,所有沉默在黑暗里的空間,在蔣一卓的腦海里都帶上了恐懼感。
她不迷信,但是她這時難以抑制地想象著在自己身邊的黑暗里有怎樣可怕的存在。
蔣一卓把速度提的更快了,幾乎是用跑的速度,很快就到了三樓。
看到樓道外面走廊并不明亮的光,蔣一卓才輕輕松了一口氣,微微喘著靠在墻上,嘲笑自己膽子小的可以。
實驗樓很大,但蔣一卓所要找的解剖室并不難找,她只順著樓道走了十幾米的樣子,就找到了目標解剖室。
她把鑰匙插進鎖孔,輕輕轉(zhuǎn)動,“咔嗒”一聲,門就開了。
蔣一卓推開門,解剖室里并沒有開燈,蔣一卓在墻邊摸索了一下,很容易就找到了開關(guān),打開了解剖室的燈。
解剖室的燈比外面亮的多,一瞬間蔣一卓的眼睛幾乎不能適應這種強光,下意識瞇了瞇眼,花了幾秒才慢慢掙開眼睛,適應了這種強光。
如果說之前在樓梯上的恐懼感是因為黑暗和安靜,那么明亮至此的解剖室應該會讓蔣一卓的緊張緩解一點。
然而并沒有。
因為蔣一卓打開燈之后,第一個看到的,就是一副穿著白衣服的骨架。
蔣一卓捂住自己的嘴巴沒有讓自己叫出來。
片刻恢復過來之后,蔣一卓才反應過來,這大概是哪個惡趣味的醫(yī)學生的杰作。
即便從最初的驚嚇里反應了過來,但整個解剖室冷硬的工具和冷色的裝修還是讓蔣一卓感覺到了一絲恐懼。
那是一種后背發(fā)涼的,難以控制的恐懼感。
蔣一卓努力穩(wěn)住心神,開始拿出準備好的解剖學入門資料,準備臨時抱佛腳做做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