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回本宅,時邱離便開始認真處理起堆疊如小山般的公務,思量著下一步的對策。
朝廷三足勢力頂立,宰相那邊不知道有沒有和自己合作的意向,而工部尚書彭志這種鼠目寸光的,時邱離本來就不屑與之同武,經(jīng)過那事后,便更覺厭惡,反正是做不成盟友了,那便讓他做個替罪羊,踩他上位吧,反正他好日子過的夠久了,不過他至今還摸不清宰相對他的態(tài)度,這倒是讓人挺頭疼的。
時邱離揉了揉太陽穴,在桌子上趴了一會,想起了些從前的事情。
他至今還記得年少的他緊緊抓著爹爹的膝蓋,苦求著一身戎裝的爹爹不要上戰(zhàn)場,他多么害怕這一去,就再也見不到他親愛的爹爹了,但他爹只是蹲下身子,輕撫他的頭,用往日粗曠的嗓子柔聲說道,“允安要乖,戎馬一生,為國殺敵,乃是大丈夫的歸宿,等你長大了,爹爹就把這一身本事傳給你,我們一起上戰(zhàn)場!”
他當時是怎么說的呢?他學著爹爹訓兵時的模樣,用稚嫩的嗓音吼出了聲“好!”
爹爹笑了,他卻哭了。
爹爹在戰(zhàn)場上沒死,卻被那個狗皇帝以欲加之罪置于死地,他恨啊,但他又是那么的無力,那么的弱小,什么都做不到。
時邱離本是當今皇上哥哥玉親王的孩子,理應一生富足無憂。
當年邊境屢有南蠻來犯,他爹為國出征,忠心耿耿,皇上卻懷疑他爹有謀逆之心甚至懷疑他爹試圖與南蠻聯(lián)手,顛覆皇權,于是派出殺手,將他爹和他娘無情殺害,手段殘忍至極,可謂絲毫沒有顧及往日兄弟情誼。
事發(fā)突然,小小的時邱離功夫是有些的,但哪里敵得過那些訓練有素的專業(yè)殺手。
奶娘牽著他的手偷偷從密道逃出,兩人沒命的跑,最后奶娘還是沒能免去一死,死之前還想著為他擋一劍,他心痛如絞,但仍舊沒有停下腳步,這才茍活了下來。
靠著帶出來的一點碎銀子和一股子狠勁,時邱離勉強活到大,最后被一個男人撿了會去,那男人自稱是“白堂”的人,問他是否愿意為“白堂”效力。
為了報這仇,他自然是愿意的,摸爬滾打十幾年,時邱離暗中召集父親從前的親信,拉攏勢力,下定決心要把江山從那狗皇帝手中奪過來,為家人復仇。
時邱離開始的時候不甘心了很久,也痛苦了很久,想著要是當年自己能得到了那本秘籍,怎么會如此狼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至親之人倒在自己的面前,他知人死不能復生,但這事始終成了他的心結。
時邱離從那時候開始就小心翼翼,可還是棋差一招,沒發(fā)現(xiàn)當時組織里出了個奸細,把他的行動暴露了,他的親信用生命換取了他逃出去的機會,他被追出來的敵人砍中,運功才勉強逃脫,但還是身受重傷,最終流血過多,體力不支,倒在了裘芷黎家的門口。
“呦,這是干什么呢?”如果勉強有誰算得上是時邱離的朋友,白澤水可以占一個位,時邱離和白澤水可謂是不打不相識。
白澤水名義上是“白堂”的少掌門,但白堂可是實力至上的地方,他們兩個同期加入訓練,一起從下面踩著別人的肩膀爬上來的。
兩人這些年打也打了,斗也斗了,關系倒是不錯,白澤水經(jīng)常會翻進時邱離的宅邸來找他,從來不走前門。
時邱離剛準備派人把裘芷黎要的房契珠寶送過去,卻接到了消息說裘芷黎根本不在家,心里正感到奇怪。
心心念念的財寶送上門來都沒人拿?
看見白澤水翻了進來,他順口問道,“京城是不是有個愛探案的女子?”
白澤水搜索了下記憶,“好像還真有個有名氣的,叫裘…”
“裘芷黎?”時邱離接道。
“對!難得見你打聽女人,怎么,開竅了?”白澤水勾住時邱離的背,挑了挑眉
“聽說這裘家小姐有傾國傾城之資,還是個溫柔可人的…”白澤水右手持扇,瀟灑的將扇子甩了開來遮住了嘴巴,一幅風流倜儻少年郎的模樣
“可她真真也奇怪,放著好好的宰相嫡女不當,姑娘家家的,偏偏要去和尸體命案打交道,時郎,你怎么看?”
裘芷黎竟然是宰相家的嫡女,時邱離本來就覺得裘這個姓很耳熟,這么一連想倒是順理成章,宰相家的孩子自然是不缺珠寶房契的,那她還對自己說這個?
時邱離越發(fā)覺得她身上有隱藏著什么秘密,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她總帶給自己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時邱離寫了封信,派了一個信得過的暗衛(wèi)將裘芷黎的行蹤報告給她。
白澤水見到時邱離的這頓操作,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難得啊,沙漠下雨,小豬上樹,那女人何方神圣啊,我都好奇了?!?p> 時邱離不想搭理他,甩下一句,“你別管了。”之后不論白澤水怎么拿這件事情調(diào)侃他,他都沒再回應。
另一邊
雖然之前鬧了一點小不愉快,裘芷黎拿著行李過去的時候,林恂還是乖乖的應著初夏和潼潼的吩咐在門口等她,看見裘芷黎,林恂便默默的靠了過來,把她的行李接過。
“林恂?!濒密评鑶舅?,這小子還是和之前一樣不愛理人。
“嗯?!绷肘饝艘宦暎闶嵌Y貌了。
裘芷黎此行,先要把茶樓的事情完成了,再要去山上拜訪一下小時候對她有救命之恩的師傅
茶樓快要建成了,今天她約好了和林恂去挑幾個機靈點的人,等茶樓的開樓儀式結束了,裘芷黎便要暫別京城了。
之前發(fā)布公告,因為報酬豐厚,不少人來參加面試,裘芷黎和他們約好了到茶樓旁邊的旅店二樓的包廂,今天正午開始面試。
在宅邸吃完中飯,裘芷黎便和林恂提前到了約定的地點等候,沒過多久,便陸陸續(xù)續(xù)有人找上門來。
面試人員在包廂門前排起了隊,裘芷黎看著高興,來的人越多,選到心儀人選的可能性就越大。
第一個面試的人,長得有些慘不忍睹,身子太大腦袋太尖,把虎背熊腰和賊眉鼠眼兩者結合了一下。
林恂皺了皺眉,裘芷黎安慰他道,“內(nèi)在美內(nèi)在美?!?p> “請問先生有什么特長嗎?”裘芷黎率先發(fā)問。
“我武功很好?!泵嬖囌呒椎靡獾馈?p> 林恂看了他一眼,右手悄悄拾了顆小石子,“啪”向他彈去,面試者甲結結實實的受了這一下,“什么東西!這天怎么還有蟲子。”
裘芷黎捂了捂頭,“抱歉,你沒有通過面試?!?p> 接下來的乙丙丁…也沒有好到哪里去,中間林恂去上了個廁所,裘芷黎一個人繼續(xù)面試
“請問你有什么讓我們招你的理由嗎?”
裘芷黎看著眼前看著挺端正的男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因為我?guī)洝!?p> 裘芷黎:…
保持微笑,世界更加美妙
“除了這個呢?”
“還需要別的理由嗎?”男子反問道,一臉你在說什么的表情。
裘芷黎嘆了口氣,打了個響指,男子便被小廝拖了出去,她趴在桌子上嘆氣,這一圈下來,沒幾個靠譜的,難道這一下午自己和林恂要一無所獲了嗎?
就在這時,一個略有些邋遢的矮個少年走了進來,問道,“俸祿很高的差事,就是這里?”
倒是直截了當,裘芷黎點了點頭,雖然也沒抱什么希望,但還是繼續(xù)走流程。
沒想到幾個問題下來,裘芷黎發(fā)現(xiàn)他談吐不凡,便生了試試他武功的心思,裘芷黎突然進攻,少年措手不及,正要反擊一掌,突然意識到裘芷黎沒有害他的意思,便借力把裘芷黎拉進了懷里,防止她受傷。
林恂回來的時候,見到少年把裘芷黎拉入懷抱,二話不說便想把少年拎了起來,準備扔出去,少年閃避及時,放開裘芷黎,腳踩桌子一個飛身定定的立在了林恂的旁邊。
“好功夫,我錄用你了!”裘芷黎興高采烈,這少年,是個寶貝啊。
林恂聞言皺了皺眉頭,但也沒再說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白沙塘”裘芷黎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好好干,金銀財寶,少不了你的?!?p> 今天一個下午,一共就招了兩個,一個白沙塘,還有一個叫季公堡,瘦瘦弱弱的,和當年的林恂一樣,人很是很機靈。
白沙塘聽說他們招自己是要干這事,便提議道,“這街上有很多流浪的孩子,消息很靈通,你們給他們吃口飽飯,他們就愿意跟著你?!?p> 裘芷黎一聽倒是有點驚喜,她怎么沒想到這一層呢,林恂攔住了他,“這群小孩為了生存什么都干得出,而且天分良莠不齊,這…”林恂曾經(jīng)也在街上流浪過,他當時是新來的,沒少被坑蒙拐騙。
裘芷黎卻讓他放心,自己懂得分寸。
雖然略顯草率,后來選出的所謂情報人員不過選出了幾個大些的流浪孩子,但是裘芷黎卻覺得很滿意。
茶樓開店儀式那天,裘芷黎請了很多和自己有交情的達官貴人,宰相一家也在邀請行列中,雖然宰相和哥哥嘴上說著本來是絕對不來的,但娘親押著他們這才過來的,但其實看到裘芷黎有了自己的事業(yè),他們都很為她高興。
茶樓的普通點心免費半天,只要點一壺茶,坐上座位,點心隨便吃,一樓二樓都擠滿了人,甚至排起了長隊,這里地段本來就好,茶樓的名氣一下子就打響了。
裘芷黎很滿意,一切都進展的順利,等茶樓等生意紅火起來了,她就準備隱到了幕后,全權托付給林恂,有什么想要調(diào)查的,裘芷黎知會一聲,林恂便會給她整理好交給她,每次的情報都萬無一失,裘芷黎放心了,準備正式出發(fā)前往山上,拜訪自己的便宜師傅去了。
暗衛(wèi)把這一切都記錄了下來報告給了時邱離。
這個女人,主意還挺多,時邱離失笑,她是宰相之女,又才華出眾,如果她能被拉來當盟友,肯定會事半功倍,可是自己拿什么邀請她呢?想到自己之前那種惡劣的態(tài)度,她竟然一點也不在意,時邱離竟然有些失落,他不知道這種失落從何而來,也許是權謀家的心心相惜,時邱離很想引起她的注意,哪怕是在對立面好好斗一場也好。

果然少
感謝大家的收藏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