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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農(nóng)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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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農(nóng)家女 醉蘭覓風(fēng) 4610 2020-05-10 00:00:00

  琳瑯哭得梨花帶雨,無力周旋,無力自保,連一頭撞死都無力,她這一生被欺凌慣了,連陸白羽都要趁勢來欺負(fù)。

  隔扇門外有擾攘,門被一腳踹開,插屏座哐當(dāng)一聲,被砍成兩段。琳瑯恐懼地撇頭,闃然的夜色中走出一位長身玉立、玄色綾羅常服的男子,手中握著無懼刀,橫眉冷對,他箭步上前,一把扯起圍子床上的錦褥裹住琳瑯,一手將琳瑯抱在懷里。另一手以刀尖對準(zhǔn)禽獸陸白羽。

  琳瑯泣不成聲地把頭埋進褥子里,陸白羽口中罵道:“紀(jì)忘川,你把琳瑯帶往何處,她是我陸白羽未過門的妻子,把她還給我!”

  紀(jì)忘川居高臨下,鄙夷看他?!拔艺f過,她是我的人,你敢動她,是活膩了!”

  陸白羽從床上起身攻擊紀(jì)忘川,卻被紀(jì)忘川一掌化開,陸白羽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被擊中胸膛,當(dāng)即嘔出熱血。

  無懼刀一出,陸白羽便會血濺當(dāng)場,無力回天。琳瑯終究是顧全大局的,她睜大眼,忙阻止道:“老爺,不能殺!”

  紀(jì)忘川眼眸寒光凜凜,比刀鋒更鋒利?!盀楹危俊?p>  “這里不是戰(zhàn)場,是長安城,大江國國法如山,殺人抵命,得不償失。”琳瑯止住啜泣,神志清醒?!皼r且,說到底,我是陸府養(yǎng)大的,我不能讓陸叔叔傷心,”琳瑯黯淡地垂了垂眼,囁嚅道,“羽哥,也有他為難之處,你看他雙眸血紅,氣息混亂,恐怕……有異。”

  琳瑯一向藏著掖著都好,只是情急之下,到底說出了“陸叔叔”這個稱呼,她的確不是陸府上一名普通的侍婢,必定有些淵源與牽扯,不然陸白羽不會總是口口聲聲稱她為未婚妻。

  紀(jì)忘川厭惡道:“若他再有賊心,怎么辦?”

  陸白羽仰頭盯著她,琳瑯抽了口氣?!霸贇ⅰ!?p>  她的話比無懼刀更甚,剮透了他的心。她就這么厭惡跟他親近,可如今卻甘愿被情敵裹在懷里。

  夜色如墨,冷風(fēng)從四面八方吹來。

  琳瑯隱忍地不敢發(fā)出大聲氣,她把頭窩在褥子里。紀(jì)忘川抱緊她,隔著褥子也能感受到她逐漸冷卻的體溫。她心里憋著委屈,卻不敢放聲宣泄。眼淚在眼眶子打轉(zhuǎn),這么迷人倩麗的眼睛,不是用來流淚的。

  涼風(fēng)來得極不巧,吹得人心更冷了。紀(jì)忘川騰出一只手,掖了掖錦褥,怕風(fēng)從豁然的缺口里灌進琳瑯的身體里。

  琳瑯仰起頭,喃喃道:“老爺……我是不是做夢了。”

  “哪有這么多夢可以做?”紀(jì)忘川不忍苛責(zé)她孤身赴會的失策,誰能想到一直信任,陪伴成長的大哥哥,一夕之間更改了本來的模樣。

  脆弱透明的淚水蒙在眼眶中,凝成了晶瑩的水殼,只要一眨眼,就會破裂掉落。紀(jì)忘川的心都快被她捏碎了,這樣一個水做的美人,陸白羽怎么舍得無情地踐踏。讓她流淚,似乎是天地間做得最惡劣的事。

  “老爺,我真蠢?!绷宅槆@了口氣,“明明心覺有異,可還是應(yīng)了約?!?p>  他的語氣憤然,但是盡量壓低聲音,免得震傷她,此刻的琳瑯仿佛經(jīng)歷了戰(zhàn)火的灼燒,稍一看顧不周,就會被風(fēng)碾成沙。“誰能想到陸白羽會如此禽獸?!?p>  眼睛眨了下,蒙在眼眶里的水殼破了道口子,汩汩流過臉頰,拂過唇邊,留下一道又一道心碎的痕跡?!袄蠣敗菦]來,琳瑯怎么辦……”

  紀(jì)忘川輕柔地安撫說道:“你會好好的,我一定會來的?!?p>  琳瑯一手捂臉,幾不可想象,陸白羽虎視眈眈的眼神想來就后怕。“琳瑯真害怕……少爺他,他為什么突然變了,變得那么恐怖,他到底想做什么?”

  紀(jì)忘川冷臉說道:“他吃了五石散?!?p>  琳瑯詫異不解,知道那肯定是害人的東西。“那是什么?”

  “藥性燥熱繪烈,服后會讓全身發(fā)熱,產(chǎn)生一些迷惑人心的效果,以色用之?!奔o(jì)忘川輕蔑地嗤了聲?!皬R堂之上,不少人道貌岸然,說起來滿口仁義道德,指點江山,揮斥社稷。背后狎妓,服用五石散大有人在。”

  琳瑯駭然,驚道:“少爺……原本不是這樣的……”

  “人會變的?!?p>  這話好似說給琳瑯聽,卻更像說給自己聽。他的確變了,變得速度之快、規(guī)模之巨,根本令他始料未及。

  琳瑯的臉凍得冰冰的,他問了聲?!袄鋯??”

  “嗯?!?p>  紀(jì)忘川把琳瑯裹得更緊了,她的冷,那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孤寂感。

  琳瑯止住了啜泣,低低問道:“老爺,您怎么來了?”

  紀(jì)忘川當(dāng)然不會告訴她,他時刻不放心留琳瑯一人在長安城,暗中派了繡衣使項斯監(jiān)視,一旦有風(fēng)吹草動,項斯會用繡衣司暗通消息的方式告訴他。那個叫春曉的巡侍貪了陸白羽十兩銀子,給琳瑯?biāo)土朔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城外亂葬崗上一具無頭尸。

  項斯的飛鴿送來消息時,他正在趕赴益州的路上。簡單的八個字,琳瑯赴約,升平桃夭。八個字好像長出了銳利的貓爪,幾乎要把紀(jì)忘川的心撓破。他下令隨行的繡衣使,沿途盯著匯豐鏢局和托鏢人,不等他出現(xiàn)絕不能輕舉妄動。而他則快馬加鞭趕回長安,紀(jì)忘川松了口氣,幸虧趕得及,在她徹底淪陷前,他一手將她帶回了自己身邊。

  棕馬在桃夭居巷子口等著主人,紀(jì)忘川讓琳瑯側(cè)坐在馬鞍上,照舊是緊緊抱著她的姿勢。他抖了下馬韁,馬背顛簸,琳瑯往紀(jì)忘川身上靠。老爺?shù)膽驯詫嵃卜€(wěn),不論承受了多大的苦痛,只要轉(zhuǎn)頭看到老爺在身后,所有的痛苦都有被承受的力氣。

  琳瑯枕在紀(jì)忘川的胸口,閉上了眼?!袄蠣敚亻L安了,東南沿海的軍務(wù)怎么辦?”

  這個問題確實不好回答,他分身不暇,身份明暗有別,如今正是他全力追蹤人皮藏寶圖的關(guān)鍵時刻,可他卻拋下一切要務(wù)趕來找琳瑯,這一定被琳瑯下了降頭病得不輕?!拔易杂蟹执?。”

  她安心地頷首。“那就好。琳瑯草芥之人,萬不能因為我而壞了老爺?shù)拇笫?,否則,真是萬死不辭。”琳瑯轉(zhuǎn)念又一想,“老爺,您是回來找我的嗎?您怎么知道琳瑯在桃夭居?”

  他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陸白羽的信按說只有琳瑯一人知道,若是他能及時出現(xiàn),只能是他派人暗中跟蹤琳瑯,或者看到了書信的內(nèi)容。真話絕不能說,假話也不屑說。他只能板起臉空,作勢嚇唬她。“你進出將軍府,可曾向何福周告過假?大將軍府是你這么沒規(guī)矩隨便進出的地方嗎?說什么買打絡(luò)子的錦線,買到升平坊桃夭居去了,你這謊扯過頭了?!?p>  紀(jì)忘川一派訓(xùn)斥,琳瑯聽著心里漸漸生喜,她歪著頭,探了探紀(jì)忘川的口風(fēng)?!袄蠣敚遣皇桥扇吮O(jiān)視我呀?”

  “不是監(jiān)視,是保護?!彼摽诙觯⒖毯蠡?。他說話向來滴水不露,遇上琳瑯真是遇上了對手。

  琳瑯心頭一悸,即便是監(jiān)視也并不令她討厭,從老爺一本正經(jīng)的口中說出溫柔的話,比深情對視溫柔款款的談情更讓人心暖?!盀槭裁匆Wo我呢?”

  “因為……”紀(jì)忘川驀然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話題正沿著琳瑯悉心鋪排的路線延續(xù)下去。他該怎么回答,難道告訴她,不見她寢食難安,怕他一走,她與陸白羽和好如初,兩情相悅。這種理由根本上不得臺面,連自己都覺得不齒。堂堂懷化大將軍,繡衣司主上,殺伐決斷慣了,竟然折在個小丫頭身上。“因為你鬧騰,怕你得罪了老夫人,日子不好過?!?p>  “琳瑯安分守己,絕不能得罪老夫人,老爺放心吧?!?p>  棕馬行過一處打烊的客棧,紀(jì)忘川抱起那團錦褥就往客棧內(nèi)走。

  店掌柜揉著惺忪的眼正要拒客,紀(jì)忘川扔過去了一錠銀子,掌柜又恰好看到紀(jì)忘川腰間掛著金魚袋,佩著無懼刀,一看就是朝廷重臣,能佩戴金魚袋的品級只能往上猜。再看了眼,錦褥里裹著個面嫩如花的少女,看樣子該是沒穿衣服,掌柜心里猜到了幾分,連忙哈著腰,親自往樓上的上房里領(lǐng)路。

  琳瑯脧見掌柜曖昧的眼色,臉上漲起紅云,他定是把他們看成情到濃時,不能自持的偷情男女。不管看成什么都好,反正老爺臉上風(fēng)和氣清,正人君子的模樣。

  廂房內(nèi)擺設(shè)簡單,一張八仙桌,四張杌子,還有一張床,床邊洗臉架子。紀(jì)忘川把琳瑯放在床上,琳瑯裹在褥子里探出一雙眼,她剛剛經(jīng)歷過陸白羽那么獸性的撕扯,如今又跟另一個男人單獨相處在這樣的境況中。

  琳瑯問道:“老爺,咱們不回將軍府嗎?”

  紀(jì)忘川似乎能讀懂琳瑯的眼神中的擔(dān)憂,坐在杌子上,說道:“這么樣狼狽的回去,老夫人會怎么看你?將軍府上其他人又會怎么看你?”

  琳瑯咬了下嘴角,她自然明白他的顧慮,不僅她這副慘樣回去說不清楚,這出征平倭的懷化大將軍連夜回城也會落人口舌?!袄蠣敚宅槻幌牖厝チ?,成不成?”

  他轉(zhuǎn)過身,看琳瑯扯著錦褥縮在床角,為自己遮蔽起一個角落的體面。他從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可對她出奇得忍耐?!安换貙④姼?,你想去哪里?”

  “老爺……”她突覺口干舌燥,踟躕著說不出口,只是軟糯糯地喊了聲老爺。

  每次聽琳瑯喊他老爺,紀(jì)忘川就覺得膝蓋發(fā)軟,整個人都會有飄飄然的錯覺,她這拖長腔調(diào)的叫法,怎么能叫得跟心頭上的貓爪似的。紀(jì)忘川只能正襟危坐,說道:“好好說話?!?p>  琳瑯訕訕頷首,抿了抿嘴,極其害羞道:“老爺,琳瑯能不能跟著您?您去哪兒,琳瑯就去哪兒。我知道從軍不能帶女眷,我可以男裝打扮,當(dāng)您的先頭軍,當(dāng)您的伙頭兵,當(dāng)您的……當(dāng)啥都行,琳瑯可以照顧您,撲心撲命地照顧,只要琳瑯能活著,決不讓倭寇近您的身?!?p>  紀(jì)忘川聽著信誓旦旦的話好笑,她這小身板還要忠君愛國,隨他出征,還擺出一副要替他拋頭顱、灑熱血的熱誠來。琳瑯跟著他,就是他的負(fù)累,好像隨時隨地讓敵人看到他的軟肋,給大家指出一條打倒他的明路來。

  他面無表情,說了句?!安恍小!?p>  琳瑯不作糾纏,委屈地看著他,烏黑濃密的睫毛一顫一顫,這豆大的眼淚撲棱著滾落。她倒是不學(xué)好,知道他忌諱她的眼淚,她就順桿子爬,哭給你看。

  “睡吧,子時已過,卯時我就走了?!?p>  “老爺,您睡哪兒?”琳瑯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身邊的床面,觍著臉,真恨自己這種自薦枕席的嘴臉。“老爺,明日您還要啟程,要不,您睡這兒?!?p>  紀(jì)忘川喉嚨一緊,他用極大的理智推開與琳瑯的距離,要是靠這么近,天曉得他會不會跟陸白羽那樣。

  “不必了,我坐著就好。你先睡吧,明日我會派人送你回將軍府,以后安分守己,等我回來?!?p>  畢竟夜深了,燭火眴兮杳杳,紀(jì)忘川正坐在圓桌旁。后半夜了,客棧早就不供應(yīng)熱水,紀(jì)忘川給自己倒了杯涼水。

  殘留的春寒,讓夜色生涼。琳瑯側(cè)臥著一直合不攏眼,老爺?shù)谋臣剐蔫圃谒鴥?nèi),舍不得眨一下。怕眨一下,老爺就突然不見了。

  憑著琳瑯的呼吸,紀(jì)忘川不回頭也能猜到,琳瑯醒著,并且目光如炬地看著他。“怎么還不睡?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琳瑯張了張口,有點羞澀?!拔业忍炝亮嗽偎??!?p>  紀(jì)忘川照舊不回頭,不與琳瑯視線接觸?!翱焖桑沂刂??!?p>  琳瑯仰面望著床幃,喟然說道:“老爺,天亮了您就走了。琳瑯舍不得睡,想一直看著您?!?p>  茶杯輕碰了下紀(jì)忘川的嘴唇,手卻停在半空中。琳瑯隨意的撩撥,只會讓他有些心猿意馬。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只是比其他人更自律、更審慎,可不代表他沒有正常男人的欲望。

  琳瑯試探地問了一遍。“老爺,真的不能帶我走嗎?”

  紀(jì)忘川回道:“不能?!?p>  筑起了二十多年的心防,不甘心輕而易舉被琳瑯摧毀。他身處的位置讓他必須時刻小心謹(jǐn)慎。他還是不肯走近琳瑯一步,琳瑯折騰了大半夜到底是累了,慢慢合上了眼。聽到她均勻起伏的呼吸,紀(jì)忘川這才遺憾地走到她跟前,端詳著這一張朝思暮想的臉。

  蒼白的臉上擦過淚痕,微微挺翹的鼻子,豐潤的櫻唇微合,幼嫩的身板困在錦褥里。到底還是個孩子,睡著的時候那么貪涼,一只手撩開了褥子伸出來,連帶著胸口位置都露出了大半。本就是衣衫不整地裹在褥子里,這么一撩開,倒是看出了小身板里的大風(fēng)光。

  紀(jì)忘川微微震了下,極快挪開視線,別過頭俯下身替琳瑯掖了掖褥子。這一靠近,卻有攝魂的魔力,一路發(fā)瘋死的奔波就是為了確認(rèn)她的安全。眼前安然無恙的睡著,倒是讓他心潮起伏,但身體疲乏了,就靠坐在床沿上靜靜地看著。

  琳瑯清醒的時候文文靜靜的,像一只安靜的雛鳥,但是睡著的時候卻手舞足蹈,要是幼年習(xí)武,恐怕是塊好材料。這夜她睡得很防備,翻來覆去,紀(jì)忘川就看她從床內(nèi)慢慢滾到床沿,眼看就要跌下去了,連忙雙手一拖,把她再一次抱在懷里。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懷里的人,幸好,睡得安穩(wěn)。為了不讓琳瑯再翻出床外,紀(jì)忘川唯有勉力自持地睡在床沿充當(dāng)一堵人墻,琳瑯枕著他的手臂睡在他懷里。這大概是他幽暗的成長經(jīng)歷里有過的最明媚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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