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都在那里驚慌失措時，屋子里突然傳來了柔柔的歌聲：“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不開不開就不開，媽媽沒回來。”
那是歐陽惠的聲音，完全不像一個成年女子的歌聲，反而有一種純真和質仆在其中。
也許這歌聲實在太有童心，節(jié)奏感也的確不錯，站在外面已經(jīng)有些站不住的村民們都忍不住跟著那歌聲用腳打起了節(jié)拍，有的干脆也跟著哼唱起來。
“惠兒……”歐陽初雨喝了一聲。
屋子里的歌聲停了，但只停了一會，又響了起來，只是這一次換成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惠兒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p> 歐陽初雨像被春雷打醒的長蛇一般，哧溜一下奔到了屋子。等他出來時，他手中竟拿著一幅照片，那照片上是一個相貌端莊的女子，正在那里含著笑望著遠方，不知道遠方是不是有她心愛的人也在凝視著她，她臉上的那笑自然，親切，有一份發(fā)自內心的喜悅。
“族長……”村里的一個老人上前一步，湊近那畫像，“你把惠兒她媽的遺像拿出來干什么？”
“叔，我們都忘記了，今天是惠兒的生日，也是她的忌日啊。”
外面站著的人面面相覷，就有人開始小聲地嘀咕起來。
“大家靜一靜，這些日子，惠兒一直在我面前唱不要過生日不要過生日，我還以為她又犯病了在胡言亂語，但今天想來，才明白惠兒她是在提醒我們，她過生日這一天會有事發(fā)生啊?！?p> “那跟孩子們失蹤有什么關系?。俊崩先擞謫?，不過語氣已沒有剛剛的那一份憤怒，正像是在等著族長說出讓他能長吁一口氣的答案來。
“大家還記得那條河第一次把人淹死是什么時候嗎？”
“我記得，那一天，大家都在你家?guī)兔?，你們家又有紅事又有白事的?！?p> 歐陽初雨的臉上明顯露出幾分悲戚之色：“是啊，那一天是我歐陽初雨最傷心的日子，我的妻子，她為了這個孩子，永遠地離開了我?！?p> 人群沉默了，只有歐陽惠依然在那里喃喃地唱著：“祝你生日快樂?！?p> “所以，我認為，那條河是和惠兒娘有關系的?；輧耗镌诘臅r候，那條河從來沒有發(fā)怒過，我們按時獻祭，她也佑著我們村的一方平安，大家這一百多年來都是相安無事的。不何惠兒的娘一離世，這條河就開始肆虐呢？”
嘰嘰喳喳的聲音不停，幾個老人更是湊在了一起交頭接耳。
“叔，伯，你們說，我們是不是到時間再選出一個像惠兒娘這樣的女巫師，也許等這個女巫師選出來后，那條河就會被鎮(zhèn)壓住了，村子就會太平了?！睔W陽初雨喊著，同時將他的手一揮，人群立即安靜下來。
“可是……”為首的那位老人面露難色，“族長，初雨啊，你也知道你家夫人她與眾不同啊?！?p> “就是啊，可惜你家惠兒雖是她親生，卻沒有遺傳一點她的血源啊?！?p> 又是一陣陣的惋惜聲，剛剛還隱隱可見的希望又瞬間被吞沒，這比沒有希望還讓人難受。
人群突然又騷動起來，又一個年輕的男孩口吐白沫跌倒在地，他的身子抽搐著，只不過幾秒鐘，原本俊朗的臉就扭曲成一個怪異的形狀。
哭喊聲，驚呼聲，壓迫著這越來越恐懼的空氣，仙風村在一陣喧鬧之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偶爾地，聽到歐陽惠在那輕輕地嚷：不要過生日，惠兒不要過生日。
“爹，晨光哥來電話了，他馬上就到村口?！睔W陽燦舉著手機，沖了出來。
看到眼前的情景，他呆了幾分鐘，然后轉身對歐陽初雨道：“我讓晨光哥再快一點?！?p> 兩個扭曲了的人被送進了村后的祠堂，派了幾個身強力壯的男子保護著，另一些人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去迎成晨光了?，F(xiàn)在，只有成晨光才是他們唯一的救村光芒了。
成晨光坐在那里一聲不吭，屋子里只有歐陽初雨和村里的幾個老人。歐陽初雨的表情十分嚴肅，香煙抽了一根又一根，將整個屋子都搞得煙霧繚繞。
“晨光，我們剛剛商量過，要再找一個巫師，這樣也許才能鎮(zhèn)得住她?！鼻辶饲迳ぷ?，朝那幾個老人看了幾眼，得到他們的默許后，歐陽初雨慢慢道。
“這當然是一個好辦法，但是，族長，您不是說惠兒根本沒有遺傳你妻子的血統(tǒng)嗎？她身上的血只能夠起微弱的作用?！?p> “對，惠兒雖然是蒹葭所生，但很可惜，她沒有遺傳母親那獨特的血源，她沒資格做我們仙風村的女巫?！睔W陽初雨將手中的煙頭掐滅，想了想，又點了一支，只不過這一次，他夾著煙頭的手有些顫抖。
“族長，你的意思是說，你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可以繼續(xù)前任女巫師的人選？”成晨光依然面無表情，語調平平，好像他問的那些問題根本就是一個三歲孩子都能回答的小問題。
成晨風那平靜的語氣卻讓歐陽初雨更加緊張，他使勁地吸了幾口，一支煙就被消耗得差不多了，把煙頭扔在地上又用腳踩了幾腳后，歐陽初雨轉身對那幾個老人說道：“各位叔伯，你們叵還相信我這個族長，先回避一下可好。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晨光單獨談談?！?p> 老人們哪肯離開，但看歐陽初雨的眼神十分堅定，知道再堅持下去也沒有意思，只得起身，朝門外走去。
“晨光，我們倆也不要說點敷衍的話語了，其實你比我還清楚，燦兒早就告訴我了，你早就找到了下一任的巫師了，是不是？”
成晨光猛地將頭抬起，目光如箭，直接投擲了出去，那銳利之光將歐陽初雨逼得往后退了幾步，手扶著椅子才勉強站住。
“晨光，我把叔伯們都叫出去，就是要和你好好商量。你如果不愿意，我們再想別的辦法。但是，你覺得你還有什么辦法可以來解決她的憤怒嗎？難道你自己沒感覺到她已經(jīng)快不受控制了嗎？晨光，我也知道你舍不得，可是，再舍不得也要舍得啊，當年，我又何嘗舍得蒹葭，可是為了這個村子，為了這個村子的秘密，我不一定把蒹葭犧牲了嗎？蒹葭她多好，她臨走前還怕我孤單，還用她的血脈為我留下一下惠兒。可是我的惠兒，我的惠兒卻變成了這樣子?！?p> 歐陽初雨的眼淚竟從他的眼中流了出來，他的身子已經(jīng)撲到了亡妻的遺像，大有泣不成聲的傾向。
“歐陽叔叔，你讓我再想一想，明天，明天我一定給你答案好不好?！?p> 成晨光只覺得自己這話一出，烏云蓋了頂，天昏地也暗了，世界一片凄然。
沉寂的屋子里突然傳來歐陽惠那甜甜的聲音：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