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進雅間兒的,是位家丁模樣的人,神色急切。
“混賬!誰讓你進來的?”風瀟怒咤道。
“少,少,少莊主,不好了,您快回莊吧。莊主他,他……”原來是天風山莊的家丁。
“嗯?”風瀟急忙起身,抓著這家丁的衣領。
“我爹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快說?!边@風瀟急問道。
“有人到莊上鬧事,莊主他,莊主他受了重傷?!奔叶【徚丝跉?,急忙道。
“什么?”風瀟怒瞪雙眼,有些難以置信。
在場眾人都有些吃驚。天風山莊的莊主,風厲,可是蕭嵐譜上排名第七的人物啊,江湖人稱“關內第一刀”,風家的刀法,更是當世聞名,什么人膽敢到天風山莊鬧事,還打傷了風厲?
“少莊主,快回去看看吧?!奔叶〈叽俚?。
“好好?!鞭D過頭,對屋內眾人施禮道。
“各位朋友,今日家中突發(fā)要事,招待不周之處,來日小弟定當彌補。”風瀟急切道。
“風兄哪里話,這次承蒙風兄關照,現在貴莊有難,若不嫌棄我等武藝低微,自當略盡綿力,我兄弟二人便與風兄同行?!睂幯云鹕淼?。
隨后寧宇和莫言也紛紛起身。
“我雖和風兄初次相識,還鬧了點誤會,不過我這人天生喜歡熱鬧,先說明,我去只是瞧熱鬧,不一定會幫手哦?!标惣潈盒Φ?,也起了身,陳白白冷冷盯著她,無奈也只能起身。翠屏和韶大夫自然沒有發(fā)表意見的權力,陳紳兒讓翠屏先帶韶大夫去客棧落腳,等她回去。
眾人匆匆趕到天風山莊。
此時已是深夜,只見天風山莊外,燈火通明,護院家丁們,手中紛紛持刀同一年輕男子對峙著。
這男子十八九歲模樣,不似蕭嵐國人盤髻束發(fā),只是把長發(fā)隨意在腦后一扎。顯得有些狂野不羈,雖不如何高大,但身上隆起的肌肉,一看就知道蘊藏著驚人的力量。身旁一桿臘木長槍,深深扎在山莊門外的青石地中,而他,則慵懶地倚靠著槍桿,視眾人如無物。
再看莊主風厲,此時則盤膝坐在山莊門外,運功調息,嘴角見血。
“爹……”風瀟急忙沖了過去。
“爹,你怎么樣爹?”
“你回來拉。爹沒事。就是比武切磋,受了些傷,沒有大礙。修養(yǎng)一段時日便好了?!憋L厲苦笑道。
“什么?比武?”風瀟更加吃驚,要是說有人鬧事,風厲被圍攻受傷,倒也說得過去,可比武,這在武林中乃是有嚴格規(guī)矩的,一定是在相當公平的情況下對決,至少是一對一??赡巧倌辏髅鞑坏蕉哪昙o,難道風厲是敗在了他的手上?
似是為了證實眾人心中的猜測,風厲緩緩站起身。
“這位少俠,好槍法。風某,認輸了?!闭f著,將家傳寶刀收回了刀鞘。
“輸了能認,還不賴。你的刀法也不錯,可惜你未練到高深處,今日你倒不是輸在了刀法上,而是你的驕傲和輕敵。”沒想到這位青年居然毫不客氣的點評起來。
“混賬。你是何人?一江湖上無名小卒,也敢對我天風刀法品頭論足?!憋L瀟怒吼道。
“瀟兒?!憋L厲拉住了兒子,搖了搖頭。雖然比武輸了面子,可江湖上更不恥的,便是無賴行徑,既然輸了,便要光棍,挨打,就得站直,人家打贏了,嘲諷你幾句你也得老實聽著。
“呦呵,看來你是得了刀法真?zhèn)鲊D?找了這么多幫手來,一起上吧,少主我一次解決?!辈幌脒@少年語氣輕狂的狠。
“唉唉唉,這位少俠別誤會,我們是來看熱鬧的。你們這深更半夜的比試,要沒個見證,你贏了不也白贏么,總得有個見證人是吧。巧了,在下人稱‘江湖百曉生’,對蕭嵐譜更是有些影響力。少俠您盡管放開了打,打贏了回頭我?guī)湍胚M蕭嵐譜?!标惣潈汉詠y語道,可也不全是信口開河。
那少年睨了陳紳兒一眼,笑了笑。
“姑娘放心,你就算不是來湊熱鬧的,我的槍下,也不會欺負女人?!?p> “少俠的槍下莫非只‘欺負’男人?”陳紳兒對這外邦少年第一印象倒是不賴,狂是狂了點,但天真的可愛,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魏慧文的影響,總對那些風度翩翩,彬彬有禮的貴族公子們的虛偽客套有些反感,也沒計較他拆穿了自己女扮男裝的事兒。
“當然,欺負女人算什么本事?我此番前來蕭嵐,正是為了遍插蕭嵐譜上的名人,讓天下人也知道知道,塞外亦有高手。非奪下個天下第一槍的名號不可?!鄙倌暌鈿怙L發(fā)道,絲毫沒察覺陳紳兒的打趣。
“呦呵,遍插蕭嵐譜,壯哉,請您繼續(xù)插,少俠氣概非凡,想來這遍插蕭嵐譜上的男子后,‘天下第一槍’的桂號,非少俠莫屬。”陳紳兒抱拳正色道。
也難為這位塞外少年,年紀輕輕,懂得蕭嵐國的話便已經難得了,哪里聽得出這話中陳紳兒的打趣。估計也很難分辨清這“插遍”和“打遍”的差異了。
場中其他人倒是聽得出,可沒有什么笑意,畢竟在場多是男子,除了那莫言,實在忍不住,掩嘴而笑外,其他人的臉色都不由發(fā)青。這塞外少年有些太囂張,太大言不慚了。
“這位少俠,口出狂言,定是武功甚高了。就由我來討教幾招。”寧言當先拔劍而起。
那少年見了寧言出手,打了個哈欠,意興闌珊的樣子,甚至都沒拔出槍頭,身法靈活的一轉,便躲過寧言的一招。這招去勢甚猛,未留余地,寧言眼見那少年單手壓下那臘木槍桿,隨后輕輕放手……
“啪……”寧言被槍桿抽得連退五步,心中震撼。這少年剛剛根本未使內力,可身法之快,如同鬼魅,完全不像外表那種硬朗笨拙。這一招,倒是手下留情了。
寧言站在場中,臉色不好看,平日里在王府,教習們都讓著他,捧著他,還讓寧言以為自己的武功不錯,這次出門也想闖下點名頭,跨進那蕭嵐譜。哪怕入不了內譜,至少在外譜中也好??蛇@一槍,抽得寧言有些心涼。對手少年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年紀,但寧言不得不承認,他,不是這少年的對手。臉色變了變,寧言還是收劍,抱拳施了一禮,緩緩回到人群中。
這次交手,眾人看得真切,那風瀟也不再開口挑釁了。陳白白則微瞇雙眼,仿佛有些技癢的感覺,奈何陳紳兒先前開了口,他們是來看熱鬧的,所以陳白白不能出手。
再觀他人。寧言一招便敗了,這臉打得太響,面子勢必要找回來,不然非但丟了寧王府的臉不說,和天風山莊的合作,估計也會麻煩不斷。這個世界,所有人都尊崇強者,實力說話。所以這架是非打不可了。
寧言被打了臉,誰最痛?當然是莫言,只見莫言面若寒霜,緩緩走出人群,渾身氣勢陡然一變。陳紳兒和陳白白都認真的盯著莫言。
陳紳兒知道莫言和她修習的同樣的功法,至于本事,兩人應該半斤八兩,沒有交過手,正好趁著這個機會,了解一二。仿佛是宿命,從第一次見面時起,雖無冤無仇,可兩人注定要站在對立面,這是一種很玄妙難言的敵意。
陳白白也格外關注,因為他感應得出,這莫言,恐怕武功不比他弱多少,所以算是一種高手間的感應。再者為了這次任務,也有必要了解潛在對手的實力。
莫言緩緩來到場中,剛要開口,沒料到那塞外少年搶先叫道。
“這局我認輸,下一位?!?p> 莫言差點被口水嗆到。惡狠狠的盯著那少年。被這看一眼,那少年倒收斂了起幾分玩世不恭的笑意,因為從這女人的眼神中,少年感到了一絲危險,那種真正的危險。
深深看了莫言一眼,不知道為何這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人,身上會潛藏著那么逼人的氣勢,但他是個有原則的人,說不和女人動手,就不和女人動手。所以抱著肩膀,絲毫沒有接茬的意思。
“你這可是瞧不起我?”莫言難得開口道。
“不是,我都說了,我認輸,認輸就是打不過,什么叫瞧不起,明知打不過你還要打就是瞧得起了?你們蕭嵐人什么道理?”這塞外少年還理直氣壯起來,絲毫沒有丟人的覺悟。
這和大多數人的認知都有很大不同啊。整個大陸,要說哪一點上最有相同點,恐怕就是這重男輕女了。而這位少年身上,反而絲毫看不出,沒覺得對一個女人認輸是什么丟人的事兒。就憑這一點,倒是讓陳紳兒,莫言等女子不由高看一眼。
“你覺得我是來和你比試的?”莫言雖然對這少年沒那么討厭,可他畢竟當眾打傷了寧言。這么多年寧言都沒碰她為的什么?不就是珍惜她這一身功夫,如今這身功夫到該用的時候還不用,那……
“莫言,我已經認輸,你這是……”寧言皺眉道。畢竟面子功夫還是要做。
“公子,莫言是你的人,有人傷了公子,便是傷了莫言。您寬宏大義,不與塞外蠻小子一般見識,可我這小女子見不得公子被傷,所以,哪怕公子回去責罰,莫言也要教訓這小子?!蹦詻]回頭,盯著那少年淡淡道。跟了寧言這么久,她怎么可能不了解寧言的心思。
只見寧言面露得意之色,還是嘆了口氣道。
“唉……你這性子,都讓我慣壞了,回去定重罰于你。不過今日我們來天風山莊乃有正事,你還是把這外邦蠻小子打發(fā)了吧,讓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風老前輩讓著他,他倒大言不慚起來?!睂幯员鞠胩骘L厲找點面子回來,卻不料適得其反。這風厲是個純粹的江湖人,輸得起,反倒對寧言的這番言辭,覺得臊得慌。可奈何寧言身份尊貴,他得罪不起,不過在心里,對這寧言一行人,印象倒是大大折扣。
“小子,出手吧?!蹦缘?。
“唉?我都認輸了,還出什么手,喂,我說,你們不是吧,見打不過就讓個女人出來,蕭嵐國的高手們就這本事?往娘兒們裙子下面躲?”那塞外少年挑釁叫道。
“哼!”莫言沒再開口,直接一掌劈了過去。
“唉唉唉……我不和你打……”這少年心中震驚,也是叫苦不迭。他豈會不知這莫言的厲害,說實話,真要動手,他還沒多少把握能勝得過這莫言。因為莫言沒用兵器,純粹靠功法和內力壓制著他。
他多年鉆研是以槍破解天下各路兵器,習得些許內功,也不算什么高深功法,畢竟塞外之地,也沒有什么武學傳承,這點內功還是跟著軍中抓到的一些懂些皮毛的俘虜那里東拼西湊來的,要不是他天資過人,從自然中再有領悟,也沒有今天這一身本事。
“唉唉,我認輸……”少年邊防邊退邊叫,莫言是不管不顧。雖然看上去那少年狼狽不堪,但場中人心里都對這少年和莫言的武功震驚非常。那少年槍法絕妙,看不出任何門派,仿佛渾然天成,人槍合一。莫言內力深厚,身手非凡,讓人嘖嘖驚嘆。
兩人如此對拆了上百招,最后還是少年內力不支,被莫言一掌劈斷了槍桿。
卻不料那少年眼前一亮,仿佛有所明悟般,居然呆愣原地。
“啪……”那少年被莫言一掌拍飛。這一掌少年挨了個結實,莫言并未因少年短暫的錯愕而手下留情。
少年跌飛一旁,吐出一口鮮血。
“哈哈哈……哈哈哈……兀術狼謝姑娘這一掌。”不料少年居然倔強的爬起來,用袖子抹了下嘴角的鮮血,大笑起來。
“兀術狼?”陳紳兒重復了一遍,這應該是胡人的名字。剛才那一掌,有多重,陳紳兒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少年,若是不及時療傷,估計活不過今晚了。
“今日不打了,等我回去鉆研出新的招式,再打過。”兀術狼說著,轉身要走,可才走出三步,便一口血噴了出來,可這少年倔強地單膝跪地,愣是沒讓自己倒下,咬著呀再次起身,居然憑著肉體和毅力,一步一步地,挺著胸脯離開。
“站住?!蓖蝗粚幯源蠼幸宦?。
那兀術狼緩緩回過頭,臉上帶著一絲輕蔑的笑意,滿眼的鄙夷。
“莫言,給我將他拿下。”沒想到寧言居然下了這樣的命令,莫言一愣。只略微猶豫便飛身擋住了這兀術狼的去路。
“寧公子,此少年已身受重傷,我等如此乘人之危,枉顧江湖道義,傳出去豈不讓天下英雄恥笑?”風厲皺眉說道。
“哼,這人要是旁人便罷了,依了你們的江湖規(guī)矩??蛇@人要是兀術狼,這件事便不再是江湖恩怨,乃是國仇家恨?!睂幯匝劬Ψ杭t,拔出了佩劍。
寧宇臉色也不好看,居然沒有攔阻寧言,反而也是死死的盯著兀術狼。
陳紳兒突然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國……仇……家恨?呵呵呵……要打,便來,犯不著,找什么理由?!辈幌脒@兀術狼居然依舊能開口說話,硬氣的很。
“好,我今天讓你死個明白,等你死后也給我記得,殺你的人,是我淳子言?!闭f罷,寧言便拔劍飛身而起,直刺兀術狼的胸膛。
“大哥……”寧宇開口,卻也來不及了。
兀術狼聽了這個名字,仿佛有些明悟的笑容,只見他倔強的歪著嘴,緩緩閉上了眼。
“叮”陳紳兒出手了,情急之下用了一枚銀子當作暗器打斷了寧言的佩劍。
兀術狼緩緩轉過頭,看著陳紳兒,露出了個邪魅的笑容,還有一顆尖尖的虎牙,倒是更顯幾分野性的魅力,只是這個笑容漸漸凝固,兀術狼還是緩緩倒了下去。
這一變故,讓寧言心中驚怒。
“你到底是什么人?和這胡匪是什么關系?”寧言怒問道,語氣跋扈,一如昨日。
陳紳兒抬眼掃了他一眼,根本懶得答話。而是背起了兀術狼,轉身準備離開。
“混賬,莫言,把這群人都拿下?!睂幯辕偱拷兄?。
“你別太拿你那寶貝莫言當個干糧了,真當她無敵于天下了?”陳紳兒終于受不了這寧言了,開口諷刺道。隨后深深看了陳白白一眼,當先飛身離去……她抓著兀術狼的手,感覺到他的脈搏越來越微弱了。
莫言咬了咬牙,起身要攔下陳紳兒,這次陳白白出手了,兩人凌空對了一掌三腿,莫言都吃了些小虧。這讓她也有些震驚,沒想到這從頭到尾,一言未發(fā)的俊美公子,居然內力如此之深。
滿含警告意味地瞪了莫言等人一眼,陳白白才轉身離去。
寧言的雙手氣得有些發(fā)抖。
“大哥?!睂幱罹従徤锨?,拍了拍寧言的肩膀。
寧言這才緩了緩情緒,和寧宇對視了許久后,開口道。
“我們不能就這么放他離開。”寧言冷冷道。
寧宇皺了皺眉頭,可隨后,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這兀術狼不是別人,正是胡人七十三部領袖,兀敕之子。雖然兩人與兀術狼并不曾相識,可他們的身份,注定是你死我亡的敵人。那么這種機會,便不容錯過。
經過這么一鬧,風厲也沒有了招待三人的心思,轉身連場面話都沒說,便帶人進了山莊關了大門。
寧言寧宇也不在意這風厲到底是何態(tài)度,畢竟這次來連東港,天風山莊只是寧王府沿路安排的眾多落腳點之一。
眼下,追蹤那兀術狼要緊,不過他們也不得不重新考慮下雙方的實力對比了。除了深藏不露的陳紳兒讓寧言寧宇吃了一驚,那俊美公子,更是連莫言都不是對手,所以三人也只能遠遠追蹤,不敢輕易造次。
只逍不遙
今日在各位看官大大的主持下,《女財神》成功簽約。另外感謝羅潔酶茵大大的首個打賞,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