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紳兒突然昏倒,醒來后仿佛換了個人,整個人的魂都丟了一半。大夫們也沒瞧出個子丑寅卯來,只說是急火攻心。
陳紳兒的急火來自哪里?所有人心知肚明,自然是北胡的叛亂,寧宇和兀術狼的對立。
醒來后的陳紳兒,將所有人都趕出了房間,呆呆的望著屋頂,眼中的淚水無聲滑落。想到寧宇和兀術狼將要在戰(zhàn)場上兵戎相見,陳紳兒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裂開了。
“砰砰砰……”見日落西山,翠屏不放心,還是敲響了陳紳兒的房門。
“姐姐,是屏兒?!?p> “進來吧?!标惣潈旱穆曇艉苈淠?p> 進了房間,翠屏緩緩來到陳紳兒的床榻旁坐下。
“姐姐,感覺身子可還好些?”翠屏關切道。
木然的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翠屏。
“樓主和爹都擔憂著,你今夜好好休息一番,要是身子爽快些,明日一起用餐,也好讓他們安心?!贝淦撂骊惣潈阂戳艘幢唤牵?。
“他們呢?”陳紳兒的聲音有些沙啞。
翠屏自然明白陳紳兒問的是誰。
“得知你清醒無恙后,離開了?!贝淦粱卮稹?p> “無恙?”陳紳兒突然坐直了身子,嚇了翠屏一跳。
“呵呵,無恙了……便離開了,有恙不也是要走么?虛情假意!”不料陳紳兒居然自嘲的一笑。
“姐姐……我知道你心理難受??蛇@是沒法子的事兒,畢竟宇大哥和狼大哥,都有各自的立場和身份……”翠屏寬慰著。
“立場?身份?難道這些年的情誼,都比不過戰(zhàn)場上的廝殺要來的痛快?他們活著到底為了什么?”陳紳兒不是不懂,只是難以接受。
這幾年雖然寧宇和兀術狼間因為她,始終保持著“情敵”的關系。但也是因為她,讓兩人間才產生了各種交集,他們一起為陳紳兒辦事,一起幫陳紳兒建立財紳莊,一起游江湖,闖天下。陳紳兒看得出來,兩人間早已經成了惺惺相惜的好朋友,甚至兩人一度都忘記了彼此是命中注定的宿敵,對手。
“男人的心思,和我們不一樣吧?!贝淦烈膊欢?,只能感嘆了一聲。
“是啊,男人靠不住。尤其在我需要他們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愿意放下身份,放下立場留在我身邊。這幾年他們可能都怪我,做不出選擇??扇缃?,他們的選擇,又豈能再怪我?”陳紳兒幽幽道。
“屏兒,我想白白了,很想很想?!蓖蝗?,陳紳兒冒出這么一句。
“嗯,屏兒也想白大哥,一直都想?!辈涣希淦辆尤蝗绱嘶卮稹j惣潈河行┏泽@的看著翠屏。她也長大了,懂得為自己爭取了。
“哈哈哈……雖然他們都離開了,但好在還有你。屏兒,答應我,這一輩子都不要離開我好么?”陳紳兒突然抱緊了翠屏,哭著道。
翠屏點了點頭。
“姐姐放心,這一輩子,屏兒都守著你?!贝淦恋恼Z氣十分堅定。
“可是,你也要嫁人的啊……嗚嗚。”仿佛想到了什么痛處,陳紳兒居然失聲痛哭了起來。
“不,屏兒不嫁,一輩子就陪在姐姐身邊?!?p> 哭了許久,陳紳兒感覺好受了很多。抹了把眼淚,吃力的站了起來。
“屏兒,去收拾收拾東西吧,我們回莊?!?p> “什么?這么急?可姐姐你的身子……還有爹和樓主那邊兒?!贝淦烈汇?。
“我不要緊。爹那邊差人送回奔流山吧。反正過幾天我們也要回去一趟。答應了寧宇的事,我得辦到。至于娘……她能理解的。何況戰(zhàn)事一起,雖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是巨大的商機。我們的糧秣,藥材,兵器,不都是戰(zhàn)爭必需品么?!标惣潈旱?。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財紳莊竟然天生適合發(fā)戰(zhàn)爭財,不禁苦笑。
“可也不用這么急吧?現(xiàn)在天還沒亮,我們是不是天明再趕路?”翠屏還是擔心陳紳兒的身體吃不消。
“走吧,反正呆著我也睡不著,不如忙碌些?!标惣潈哼€是拍了板。
是夜,陳紳兒和翠屏連夜趕回了財紳莊。平靜了許久的財紳莊,再次忙碌了起來。陳紳兒聯(lián)系了黃均,段天瀾,讓他們備好軍需,隨時準備調用。這種事兩家倒不是頭一次經歷,收到了陳紳兒的消息,自然勤快,畢竟對于他們來說,北胡的動亂事不關己,還能大賺一筆。至于糧草方面,一直是由翠屏打理的,這次是第一次大規(guī)模的調度,未免有些吃力,也再次讓陳紳兒感受到身邊缺人手。雖然表面上財紳莊的名望直追摘星樓,但陳紳兒明白,論底蘊,論人才,財紳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只在莊內呆了三天,和翠屏將糧草安排落定,兩人便動身,直奔天痕山脈。
此時的天痕山脈,已經不復當初混亂。重新建立的“五行寨”本就是寧言寧宇為復國做的準備。如今更是沒必要留著這塊“遮羞布”,干脆打起了真定國的旗號。雖然天痕山脈中不可能所有人都跟隨寧言,但就如寧宇曾經分析的一樣,想借著這個機會走出天痕山脈的,也不在少數(shù)。
馬賊們本就是刀口舔血的行當,給誰賣命無所謂,只要有錢拿,有飯吃,有女人便好。逃兵們從出逃的那一刻便早已無所謂國家民族,一樣是為了自己賣命。加上這幾年寧宇有序的安排著天痕山脈內的思想轉化,雖然人跟著陳紳兒四處跑,但卻是一手策劃著天痕山脈的經營。所以當寧言迫不及待要展開復國大計時,單在天痕山脈中,便匯集了一股十萬人的部隊,這還只是三年里積累下來的,若是再給寧宇幾年時間,估計人數(shù)還要翻倍。這十萬大軍已經集結在了天痕山脈東部,消息傳回真定國故土,不甘奴役的真定族人們紛紛起義相應,只待寧言寧宇出兵了。
陳紳兒還有一事不解,為何突然間,寧言便開始了復國的行動,這絕對是沒有知會過寧宇的擅自行為。
再次回到奔流山,已經過了三年。站在奔流山的會客廳中,陳紳兒有些感慨萬千。
在寧宇的安排下,這里一直保留出來,做為財紳莊的領地,因為他知道這里有陳紳兒必須保守的秘密。所以在奔流山留守的人,這幾年來都換成了財紳莊的人。就連馬佳蘭等二十幾名當年留守毒谷的真定勇士們,寧宇也都培養(yǎng)成了心腹親信,嚴令不許對外提及有關毒谷的任何消息,所以就連寧言都不知道,在這奔流山后,那毒瘴彌漫的“死谷”中,還另有天地。
奔流寨的匪首便是陳五,由韶南峰輔助,表面上還是做著他們喜歡的“馬賊”活計,有了陳紳兒的財力支持,和寧宇的重點照顧,這幾年的日子過得倒也滋潤,山里聚集了千八百名兄弟,隨意陳五折騰。華清風則被安排在了毒谷,鉆研他喜歡的藥理,蠱醫(yī)。
沒一會兒,翠屏帶著寧言,寧宇,莫言三人來到了客廳中。陳紳兒等人剛入天痕山脈,寧言便收到了消息,急忙帶人前來拜謁。
“言公子,別來無恙啊,哦,如今應該叫殿下才對了吧?!标惣潈簰吡艘谎蹖幱?,故意沒和他搭話,心理難免有幾分賭氣的意味。
“陳莊主,言重了,都是自己人,復國尚未成功,我哪里敢稱殿下。”嘴上客氣,但寧言對陳紳兒的稱呼還是很受用的。
“三年不見,陳莊主今非昔比,更加光彩照人了?!睂幯员緵]功夫來這奔流山的,因為復國行動已經展開,手頭大量的事情等著他處理。可如今的財紳莊卻是他不得不討好的勢力,就如先前所言,蕭嵐國大部分的糧秣,藥材,兵器都掌握在陳紳兒的手里。當然,這些份額并不算蕭嵐國的軍備范疇。饒是如此,也是寧言眼下最急需的戰(zhàn)爭資源,此番前來,正是打著主意想得到財紳莊的支持。所以言語態(tài)度上,也是恭敬,這幾年寧言的長進也不小,漸漸也培養(yǎng)出了幾分上位者的氣勢。
“殿下客氣了。請坐,來人,奉茶。”陳紳兒沒有急著接茬,反倒打起了太極,因為她知道,寧言比她更著急。
做了幾分表面功夫,陳紳兒笑意盈盈的盯著寧言。
整理了下思緒,寧言緩緩開口道。
“不知陳莊主此番回山,可有什么安排?”
“安排?”陳紳兒故作不解問道。
“不知殿下所指的安排是……”
“這個,想必陳莊主也聽說了,我等已經起兵,打算重奪故土,光復真定國。奈何如今勢單力孤,北胡強橫,所以……”寧言欲言又止道。
“消息我自是聽說了,不過請恕紳兒不明,這一切與我何干?我又需要作何安排呢?我手中又沒有軍隊。”陳紳兒喝了口茶,笑道。
寧言看了一眼寧宇,卻見寧宇沒有開口的意思,所以只能厚著臉皮捅破這層窗戶紙了。
“陳莊主是明白人。這打仗么,除了兵將,糧秣,兵器,藥材同樣重要。天下人盡知,貴莊手里掌控著這些戰(zhàn)爭資源,所以……我希望能與貴莊合作,得到貴莊的支持,日后復國,定有重謝。”寧言起身正色道,還行了一個真定族的大禮。
“這事兒啊。不瞞殿下,您說的沒錯,雖然這么說有些不厚道,但事實上,您的復國大計的確為畢莊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商機。只不過您也知道,糧食,藥材,兵器又不單單是貴國的剛需,我不明白為何偏要支持你。您所說的重謝,又指什么?”陳紳兒淡淡道。
“唉……陳莊主,你與我兄弟二人相識多年,我們的情分不必多說……”寧言開始打感情牌。
“打住,殿下。在商言商,您既然說了我們相識多年,應該知道,我出身摘星樓,這做生意自然有幾分摘星樓的風格。我娘她這么多年什么生意都敢做,為何偏偏不站隊,不發(fā)這戰(zhàn)爭財?我如今要冒著天下之大不諱,與您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是壓了身家性命的生意,所以請您不要感情用事?!标惣潈簛G出了個軟釘子,讓寧言噎得不清。
見寧言吃癟,寧宇只能無奈開口。
“不知陳莊主,還記得當年你我的約定?且不論感情,單講信譽,為商者豈能食言而肥?”
不料僅僅隔了數(shù)天,寧宇再次開口,沒有問候陳紳兒的身體,卻開口要錢糧,這讓陳紳兒有些想笑,偏偏還笑不出來。
“好,宇公子。你說得在理,當年我答應過你,待你陪我游完江湖,財紳莊有了能力,便借你一筆錢用作復國。你當年答應我的收益,我也不想提了。如今你說個數(shù),陳紳兒自當如數(shù)奉上,也不求你歸還,便算作你這幾年給我賣力的‘工錢’好了。”陳紳兒語氣冰冷。
寧宇被這話更是噎啞口無言。這是赤裸裸的侮辱,這哪里是錢的事兒?。亢现惆殛惣潈宏J江湖,建財紳莊,都是打工么?
“怎么?你是不好意思開口,還是想獅子大開口?”陳紳兒挑眉問道。
寧宇氣得腳下一晃,險些站不穩(wěn)。
“陳莊主,適才是誰所說,既然是生意,便莫要感情用事?”莫言突然開了口。
這么多年,再次見此人,依舊沒什么存在感,但陳紳兒知道,此女不能小覷。只是她這時候開口,偏偏讓陳紳兒異常反感。仿佛是她和寧宇之間的感情問題,由她在提醒要保持理智一般。她憑什么?
“哼!沒想到,三年過去了,殿下對莫言姑娘的管教,還是如此隨意。往大了說,我們如今商談的乃是您的軍國大事,怎么?莫言姑娘已經迫不及待以真定國皇妃的身份替夫君著急了么?”陳紳兒的情緒有些失控,說話更是夾槍帶棒。
這讓莫言不禁眼神微瞇,陳紳兒能清晰的感受到莫言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殺意。這讓陳紳兒有些恍惚,那一瞬間,陳紳兒居然感受到了一絲強烈的危機感。
“莫言,不得無禮。此處沒有你插嘴的份兒?!睂幯约泵﹂_口訓斥了一聲。
那莫言才緩緩低頭不語。
“您看,這不還是我認識的陳紳兒么。我不知道,我這弟弟哪里惹了您生氣,在此我給您賠個不是。但此番計劃,我兄弟二人籌謀多年,自幼起便韜光養(yǎng)晦,這些,旁人不知,您是最清楚不過的。如今有了天賜良機,我兄弟二人此生的命運,更是在此一舉。還望陳紳兒姑娘,能伸出援手?!毖粤T,寧言再次躬身施了個大禮。
沒想到,這寧言如今倒是會說話了,也掐中了陳紳兒的軟肋,是啊。面對寧宇,她還是理智不起來。若真時機合適,她能看著不管么?
陳紳兒緩緩落座,也不再賭氣,平復了下情緒。
“和我說說,你說的天賜良機是什么?為何你突然就起兵了?”陳紳兒開始把話題引上了正軌。
“兀敕那老賊,命不久矣?!辈涣蠈幯砸痪湓?,讓陳紳兒險些沒拿住茶杯。
狼主兀敕,何等英雄人物?自幼起兵,愣是憑著真刀真槍統(tǒng)一了北胡七十三部,攜草原鐵騎,三年便擊敗了同為北疆強國的真定國。屢次南下打得蕭嵐國沒脾氣,而最近幾年也沒閑著,更是揮軍西征,向遠到蕭嵐國人都不清楚的地方征服了數(shù)個國家,打下了令人難以想象的疆土。建立了空前強盛的北胡帝國,如此功績,如此英雄,居然命不久矣?陳紳兒可是知道,那兀敕如今不過五十多歲,日啖牛腿一只,烈酒三壇,身體好得不得了,這消息是在令人難以相信。
見了陳紳兒的反應,寧言繼續(xù)笑道。
“此消息千真萬確,上個月,兀敕率兵強攻西邦圣城維路子模。與西邦十三盟國聯(lián)軍決戰(zhàn),雖然最后勝利,可北胡也是損失慘重,折損大軍三十萬,傷亡過半。一怒之下,兀敕將二十萬敵軍降卒盡皆處死,更是屠了西邦的圣城,殺戮無數(shù)。據(jù)傳聞,維路子模城內如人間煉獄,過百萬人口的大城被屠的十不存一。也許是殺孽太盛,此后北胡軍中爆發(fā)瘟疫,而兀敕也得了疫癥,偏偏此人自負暴戾,不信天命,耽誤了最佳治療時機。估計活不過本月了。而北胡軍隊,此刻依舊遭受疫病困擾,前所未有的虛弱,難道這不是我兄弟復國的天賜良機么?”寧言激動道。
陳紳兒一愣,怪不得兀術狼也急忙趕回了草原,原來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若是消息屬實,這的確是真定國復國的最佳時機。
只見陳紳兒沉默不語,不知在想些什么。
“至于我們的合作,你有何條件,但提無妨。”寧言這算是正是承諾出口了。陳紳兒等的便是他這句話,因為復國成功后,寧言才是真定國的國君,這話必須要他親自吐口。
“條件么,我和二殿下也曾談過。若是復國成功,我要真定國的優(yōu)先商業(yè)權,自然也會向貴國交稅。”陳紳兒開了口。
“不知陳莊主想要的商業(yè)權是指……”寧言問道。
“自然是農牧,藥材,和礦產了?!标惣潈盒α诵Α?p> “這……”寧言眉頭微皺,這些可以說是一個國家的命脈了,不由得他不仔細。可一切前提是他能復國成功。若是陳紳兒到時候做得太過分,妨礙了真定國的統(tǒng)治和發(fā)展,大不了到時候再翻臉。何況如今蕭嵐國的情況,不也是如此,沒見到蕭嵐國因此混亂,反而國力日益強盛。最后寧言還是下了決心。
“好。但我也有條件,那便是貴莊要全力支持我兄弟二人復國,所需戰(zhàn)略物資,一定要優(yōu)先保證?!睂幯蚤_出了附加條件。
“嗯?”陳紳兒陷入了沉思。
“三年,我最多支持你們三年?!毖粤T陳紳兒不再開口。沒說為什么只支持三年,但寧言和寧宇豈能不明白,戰(zhàn)爭的耗費多么恐怖,三年應該是目前財紳莊的極限了。除此之外,陳紳兒也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一言為定!”寧言思索了片刻,正色道。
“既然殿下開出了附加條件,我也要有點兒保障才行。若是三年后,殿下復國不成,又當如何?”陳紳兒喝了口茶,淡淡問道。
“這……陳莊主對我們的支持自然伴隨著莫大的風險,難不成失敗了,您還要我歸還物資不成?就算我愿意,也沒辦法啊。”寧言一愣。
“那倒不是,我的條件嘛,曾經與二殿下說過,就在他與我借第一筆錢的時候?!标惣潈耗⒅鴮幱?。只見他緩緩抬起了頭,與陳紳兒對視著。他豈能不記得當時的情況?那是他借錢招攬人手,要攻打奔流山,為整個“天痕計劃”做根基的時候。陳紳兒曾半玩笑半認真的說,要“娶”他抵債。
寧言不明所以,看了看寧宇。
只見寧宇緩緩站起身,同樣認真的吐出了四個字“一言為定”。
只逍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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