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石橋禪
李穗兒聽江小離的意思,應(yīng)該并沒有怪罪安樂。
“不過,令妹把我?guī)У竭@地牢中來,是不是因為小僧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還是說當日為令尊解惑,說了什么不該說的?”
江小離小心的問道。
“沒,沒有,一切都是誤會,禪師并無不妥之處,這一切都是小妹過分蠻橫了,如有得罪之處還請禪師不要見怪,穗兒在這里替她給您道歉!”
女孩恭敬的后退兩步,對江小離拱手行禮道。
“那這么說,我可以離開了!”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說到這里,李穗兒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搖頭道:“不不不,不行禪師還不能離開!”
本來聽到離開,心中一喜,剛準備站起來的江小離頓時又愣住了。
又不讓走又是什么意思。
“禪師不要誤會,我說的意思是,聽聞禪師是得道高僧,智慧非凡,家中阿爹和祖母最近思緒繁雜,想請禪師點撥開悟,所以請禪師稍等片刻!”
“哦,這樣??!”
江小離本來站起來的腿又盤了下去。
“原來是自己誤會了,抓自己來不是因為了塵粥的事兒,而是找自己開悟,一點小事兒而已,拉個屎至于大炮轟嗎,嚇得自己腿都軟了!”
“不管怎么說,小妹的事兒真是的過分了,還請禪師見諒,千萬不要跟阿爹告狀啊!”
“阿彌陀佛,施主放心,我并不曾記得今早發(fā)生了什么!”
江小離點了點頭說:“不過小僧下午還有事兒,方便的話……!”
“你有什么事兒,說一聲,我給你做了就是!”
這時候,躲在李穗兒身后的安樂公主,氣呼呼的沖了出來。
“紅塵俗世坦然所處,哼,大禪師說的很對啊,別說這簡陋的牢房了,連平康坊的青樓閣下也很是喜歡吧!”
剛才安樂公主也覺得自己有點沖動,動了這個臭和尚。
不過當看到自己姐姐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賠禮道歉,這臭和尚還拐彎抹角的不接受,讓她實在是氣不過。
如果按照以前的脾氣,早就動手打人了。
“安樂,不準這么說禪師!”
李穗兒不滿的拉了拉她的手,示意自己的妹妹別再說了。
“姐,你還相信他,你看這是什么!”
說著,安樂公主從懷中掏出一塊木質(zhì)的桃符狠狠的擲在地上。
“這是什么?”李穗兒問道。
江小離詫異的將桃符撿起來看了看,這不是柳如煙給自己的平安符么,有什么問題嗎?
“姐姐,你經(jīng)常在宮里不怎么出面,你不知道,這東西叫桃符,就是……”
安樂湊到李穗兒耳邊小聲的說道:“就是青樓名妓給自己恩客的信物,擁有這些信物的男人,都跟女人有肌膚之親的!”
“啊?”李穗兒頓時一愣。
“所以我說啊,姐姐,這個和尚他就是個花和尚,把他綁來算什么,打一頓才是最好的呢!”
“安樂,不準備胡說!”李穗兒皺著眉頭說:“禪師就算有這個東西也不代表他在宿香館做了什么,我相信這一切都是另有隱情!”
“另有隱情,姐姐,你莫不是看上這個賊和尚了吧,你怎么就這么相信他,要我說我覺得他就是一個只會坑蒙拐騙,說一些讓人聽不明白的騙子,說不定就是想在長安城中騙點錢,然后回鄉(xiāng)下娶幾個小老婆過風流日子呢!”
“你……”
江小離驚訝的眼前的小娘子,這家伙是自己肚子里有蛔蟲嗎?
還是說女人的直覺如此恐怖。
怎么自己心里做的打算,她猜的這么準。
“安樂,我不準你瞎說!”
李穗兒攔著妹妹喝道:“你要是再這么說我就不管你了,到時候祖母和阿爹責罰的話,可有你受的!”
“那你讓他說,一個和尚為什么要去平康坊,為什么會有京城名妓柳如煙的桃符?”
江小離抬頭看著兩人,淡淡的嘆了口氣,長吟一句佛號說道:“阿彌陀佛,柳施主跟你們一樣,同樣是心思郁結(jié)無法徘徊,心不安,所以想要找我安心!”
“你吹牛,你以為你是誰,柳如煙是宿香館的花魁,輕易不踏足外面,她為什么會見你?”安樂不屑的說。
江小離看著地上的粟種袋說道:“我今日進城本想買一袋粟種,偶遇一賣胭脂小女孩,名叫小惠,是宿香館柳施主的貼身侍女!”
“這……”
安樂看著手中的粟米袋皺了皺眉頭,她跟柳如煙交好,否則也拿不到李世忠的家傳玉墜。
柳如煙確實有一個貼身侍女叫小惠,平日里會去幫她買胡粉。
“哼,就算是柳姐姐請你去宿香館的,我到想知道,你能給她解什么惑!”
“佛說,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愛憎會、恨別離、求不得!”
江小離淡淡的說道:“施主所求的無非就是一個情字罷了!”
李穗兒聽聞此話,心中一震,“人生七苦,愛憎會、恨別離、求不得……!”
“呵呵,笑話,你個和尚也懂情?”
安樂不屑的笑道:“天下才人何其多,如煙姐艷絕京城,跟大周無數(shù)才子相交甚密,她會不懂情,她會跟你一個和尚問情,簡直可笑!”
“佛祖點化世人講究機緣,執(zhí)及過往,緣及未到,若是機緣未到,雖點也未能解惑,小僧不敢說能勝過大周諸多才子,不過是機緣罷了!”
江小離淡淡的閉上眼的說道:“出家人并非不懂情,依小僧看來,出家人正是勘破了世間的執(zhí)念和情欲,所以才能跳出迷局。無情才是最懂情!”
“簡直,謬論,你懂什么是情愛!”
“我到想聽聽,了塵禪師是如何解情的?”
安樂還沒說話,一旁的李穗兒好奇的問道:“情愛一詞,困擾世間男女數(shù)百年,了塵禪師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阿彌陀佛”
江小離抬頭看了一眼李穗兒嘆了一口氣輕吟了一句佛號。
良久……
“喂,現(xiàn)在說不出來……”
安樂的話還沒說完,江小離突然開口聲音緩緩的說道:“佛祖有一弟子阿難在出家前,曾在道上見一少女,從此愛慕難舍。
佛祖問他,你有多喜歡那少女?
阿難回答:“我愿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但求此少女從橋上走過?!?p> 江小離的話音,不緊不慢在牢房中淡淡回蕩。
雖然是訴說的是一件為情所傷的事兒,他的聲音中在低沉中回蕩,似乎不僅不為阿難可憐,反而充斥著一種滿足和如意。
聽到這句禪宗經(jīng)典的石橋禪,在場的眾人紛紛心思一動。
哪怕是身后那些,跟隨李穗兒和安樂來的給侍女們,也是面露驚訝之色。
“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只愿你從橋上走過……”
李穗兒眼神微微有些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