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針鋒相對

　　頒獎儀式結(jié)束，舉行了盛大的歡送宴會。微服私訪的長孫無忌和侯君集二人混在一桌吃吃喝喝，也不打算驚動任何人。

　　等到宴會結(jié)束，二人才逮著機(jī)會見到了喝的暈乎乎的吳天和長孫嘉慶。

　　“侯……”

　　“堂兄——”

　　今日長孫無忌和侯君集裝束實在奇特，要不是長孫嘉慶和長孫無忌相熟的很，只怕一晃而過根本認(rèn)不出來。

　　侯君集趕忙制止吳天二人，看了一眼已經(jīng)三三兩兩惜別的客商們，小聲道：“可讓我們好等。跟我們走一趟，有事情商量！”

　　侯君集面容冷峻、語氣嚴(yán)厲，長孫嘉慶和吳天頓時嚇的酒勁兒都化為冷汗了。

　　長孫無忌唱紅臉，連忙寬慰道：“別這么緊張，我們也是來和二位談生意的，還是一樁大生意！到我家府上坐坐吧。”

　　吳天雖然沒見過長孫無忌，但長孫嘉慶已經(jīng)耳語告訴了他們二人的身份，吳天嚇了一跳，這兩位將來可都是凌煙閣上赫赫有名的大唐功勛??！

　　吳天雖然對皇權(quán)和官本位沒啥概念，但也不敢怠慢，連忙帶著長孫嘉慶跟著一起走了。

　　長孫無忌的府邸很低調(diào)，完全不符合他作為國舅爺和皇帝近臣的身份。

　　長孫無忌在自己的書房招待客人，并讓心腹管家嚴(yán)守門外，任何人在談話過程中不得靠近！

　　剛坐定，侯君集就忍不住興師問罪，面無表情地哼道：“兩位都是大忙人，今日能見到侯某人已經(jīng)是榮幸之至了?！?p>　　吳天趕忙謝罪，但心里卻忍不住罵道：“是你自己裝低調(diào)，躲在一旁當(dāng)觀眾，我又不知道你也在現(xiàn)場。能怪我嗎！”

　　又是長孫無忌出來勸解，今天他唱紅臉，侯君集唱白臉。兩人這樣的合作模式，早就默契得很了。

　　長孫無忌看到氣氛比較融洽以后，就步入主題了。但北伐大計如論如何也是不能跟吳天二人透露細(xì)節(jié)的，只得含糊地說道：“侯將軍當(dāng)日在會場曾經(jīng)親歷守義那三件大作，回去以后念念不忘，覺得若是裝備我大唐軍中，必然大大方便軍中將士，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啊。侯將軍和我已經(jīng)找戶部趙侍郎商議過，陛下也點(diǎn)頭了，陛下對守義可是寄予厚望啊?！?p>　　“只要守義能幫大唐將士裝備上臺燈、打火機(jī)等物資，就是大功一件，將來封侯拜相也未可知??！”

　　吳天表現(xiàn)的很激動，向北邊拱手謝恩：“多謝陛下掛念，在下感激涕零……額，不知朝廷打算采購物資種類和數(shù)目具體多少？”

　　長孫無忌立刻就將那份清單遞給了吳天，長孫嘉慶也連忙湊上來看。

　　“臺燈一萬盞，打火機(jī)一萬個，睡袋五萬個，壓縮餅干一百萬袋，老干媽十萬瓶，保溫杯十萬個，暖水瓶兩萬個，香煙一萬盒，中性水筆一萬只，計算器一百個……”吳天和長孫嘉慶越讀到后面越是心驚肉跳。

　　吳天苦笑道：“兩位大人，實不相瞞，這份訂單太大了，在下的耀唐集團(tuán)剛剛成立，短時間內(nèi)實在是無力籌措這么多啊！而且朝廷的報價實在太低了，連本都裹不住啊！”

　　長孫嘉慶也苦著臉道：你們也該知道展銷會這幾天，各地客商可是與我們下了大量訂單，光給他們供應(yīng)的貨就得我們積攢好久，朝廷這邊我們真的是有心無力了?！?p>　　侯君集喝了一口茶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先供應(yīng)朝廷不就行了?！?p>　　長孫嘉慶急道：“在商言商，朝廷和那些客商都是耀唐集團(tuán)貴客，那些已經(jīng)付了定金的客商自然要優(yōu)先供應(yīng)！而且您就算要跟我們合作，起碼得按照我們的價格來吧，我們就算想為朝廷貢獻(xiàn)力量，也不能虧錢啊！侯大人如此做法，我實在無法接受！”

　　侯君集用冰冷的目光瞪著長孫嘉慶：“大唐將士保家衛(wèi)國，沒有大唐的安定，你們別說賺錢就是命都保不??！一點(diǎn)軍國大義都不懂，做一個一心求財枉顧朝廷社稷的銅臭商人，可沒有好下場！”

　　長孫嘉慶氣得直翻白眼，吳天那日其實對侯君集印象不錯，覺得他是個豪爽的漢子，可是今日才發(fā)現(xiàn)這是個自負(fù)到可怕的人，只要不順?biāo)囊?，就會被他?dāng)成是對他的不敬，就要被他攻擊。

　　吳天脾氣很好，哪怕對販夫走卒也都和和氣氣，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哪怕你是朝廷大員，想要拿權(quán)勢壓他，休想！

　　吳天向侯君集一拱手直言道：“侯將軍言重了！我和嘉慶兄成立的這個商社為什么叫耀唐集團(tuán)？耀唐，光耀大唐也！在下家族遠(yuǎn)居龜茲幾百年，始終未敢忘記自己是華夏兒女的身份，不辭千辛萬苦、萬里來到長安報效國家，難道僅僅是為了賺大唐的錢嗎？侯將軍一番話，真是讓人寒心！告辭！”

　　說著，吳天就氣憤地起身就要離去。

　　侯君集沉聲呵斥道：“你敢出這個門試試！”

　　吳天止步冷笑道：“生意不成情意在，何況這是長孫大人府邸不是您家府邸，我想走想留，還輪不到候?qū)④娭甘之嬆_！”

　　吳天平日很少說重話，可是暴脾氣上來，那一張嘴說的話也是字字如刀，連長孫無忌聽了都變了臉色。

　　他和侯君集共事多年，很清楚侯君集的脾氣秉性，吳天如此忤逆他可真的會出大事的！

　　侯君集果然爆喝一聲，直接一掌將面前的矮幾給拍成了兩段，茶水撒了眾人一身，指著吳天怒喝道：“好小子，我今天還真要在這里指手畫腳了！”

　　長孫無忌趕忙一把抱住侯君集，苦勸道：“君集，守義不是那個意思冷靜點(diǎn)，冷靜點(diǎn)！”

　　吳天深吸一口氣，向長孫無忌行禮道：“今日承蒙長孫大人和侯將軍專程相請，在下感激不盡。說句心里話，能為大唐繁榮出分力一直是我和家族的心愿，也愿意家國犧牲金錢乃至生命。但侯將軍卻咄咄逼人、出口傷人，實在看不到誠意！合作之事今日暫且作罷，在下先告辭！”

　　說完，吳天就奪門而出，長孫嘉慶也連忙告辭離去。

　　長孫無忌看著狼藉的書房，指著侯君集嘆息道：“你這白臉演的用力過猛，把人家給氣走了。后面還不知怎么辦呢！”

　　侯君集冷笑道：“我就是要讓他知道什么是朝廷威嚴(yán)，賺錢可以但必須得服從朝廷管束。如果現(xiàn)在就事事順著他，往后他還不把尾巴翹到天上去了?！?p>　　長孫無忌苦笑道：“可你就不能用稍微溫和些的措辭？這吳天也是有個性的人，不是隨便恩威并施就能降服的。陛下派我們兩人同來，不就是想打感情牌嗎，你倒好直接把牌桌給掀了！后面再想讓跟吳天達(dá)成合作，可就有難度了?！?p>　　侯君集嘿嘿冷笑：“他一個商人還有譜了！都說民不與官斗，如果我?guī)б粻I兵馬抄了他的家，看他還能不能死硬到底！”

　　長孫無忌嚇了一跳：“以后這種混賬話，休得再說！”

　　當(dāng)天晚上，長孫無忌和侯君集就一同去見了李世民稟告了此事。

　　長孫無忌率先謝罪：“都是臣對吳天脾氣預(yù)估不足，策略失當(dāng)才弄成這幅局面。不過陛下放心，明日臣再去吳天那里登門謝罪。臣就是這張臉皮不要了，也要為陛下把北伐的這些緊要物資求下來！”

　　李世民對長孫無忌敢于承擔(dān)責(zé)任，為了自己不顧忌自身的行為很感動，同時對侯君集出口傷人把局面搞砸的行為也愈發(fā)不滿。

　　李世民冷哼道：“君集在軍中待久了，這種直來直往、對下屬頤指氣使的做派也養(yǎng)成了?？墒悄愕梅謭龊习?！那吳天雖然只是個商人，但在長安和大唐已經(jīng)有莫大影響力，又有西域義士的稱號。我們大唐不是隋煬帝、不是頡利也不是王世充、梁師都，我們不能胡來！如果這次拿朝廷逼著吳天就范，看似朝廷占了不小的便宜?？蛇@種與民爭利、仗勢搜刮的行為，卻也會讓天下商客心寒?。]了無數(shù)商賈的經(jīng)營，我們用的吃的穿的，我們國庫的稅收都沒了，大唐就亂了！你知道嗎！”

　　李世民苦口婆心的教導(dǎo)，讓侯君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腦袋低垂流淚到：“陛下……臣知錯了！”

　　李世民見到自己的話被聽進(jìn)去了，舒了口氣，又對長孫無忌道：“這次和耀唐集團(tuán)的采購，關(guān)系到北伐突厥的成敗，也關(guān)系到大唐國運(yùn)！如果愛卿你拿不下，朕會親自出馬幫你跟吳天當(dāng)面談！”

　　侯君集和長孫無忌一聽都嚇了一跳，趕緊跪下勸道：“陛下，這如何使得！”

　　李世民扶起二人，笑道：“你們?yōu)榱舜筇粕琊⒏试敢灾爻忌矸莺鸵簧藤Z討價還價，掀桌子說狠話。朕也能為了大唐往后百十年的昌盛，說幾句好話，拍幾句馬屁，反正不花國庫的錢！而這樣真若能為朝廷節(jié)省一大批采購開支，朕真的希望以后能多來幾次，可比向各州府哭窮要錢劃算啊！哈哈哈——”

　　君臣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第二日一早，長孫無忌就又去了惠豐酒樓，這次怕侯君集收不住脾氣就沒敢?guī)?p>　　展銷大會昨天下午就已經(jīng)全部結(jié)束，多日的喧鬧也歸于平靜。

　　惠豐酒樓門口貼著大紅紙榜單，上面公布了這次展銷會的獲獎商家和展品，有不少圍觀群眾在那里看榜議論。

　　“耀唐集團(tuán)的三件展品獨(dú)占前三甲，作為長安人真是自豪啊！”

　　“沒錯，自從吳掌柜來長安這幾個月，出售的那些物美價廉的商品可是很大地改善了我們的生活，我們都已經(jīng)離不開他家的東西了！”

　　“吳老板年輕有為，待人又和氣，做生意又公道，聽說最近他們要新開一家比之前大得多的新店，我們作為長安人都有福了！”

　　看著紅色榜單榜首位置那鮮亮的大字，聽著百姓們發(fā)自內(nèi)心的話語，長孫無忌內(nèi)心頗有感觸。

　　他感嘆道：“如此得人心的商客，只能爭取不能強(qiáng)奪??！”

　　說著他就往里面走，剛要上樓就被小二給攔住了：“客官，上面正在授課，您不是這一期的學(xué)員，可不能上去！”

　　長孫無忌正在納悶時，就看見戶部侍郎趙銘拿著一疊銀票過來，見到長孫無忌兩人都明顯呆了一下。

　　長孫無忌疑惑道：“趙大人這是做什么呢？”

　　趙侍郎哈哈笑道：“上課啊，是耀唐集團(tuán)新式記賬法，吳天老板親自授課。蹭了幾天課覺得真有收獲，今天開始就是實踐課了。課程都快結(jié)束了，我這就把學(xué)費(fèi)給補(bǔ)上。您呢，不一起去？”

　　長孫無忌可沒心思去聽什么記賬課，而且物資采購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只得悻悻告辭。

　　下午見到李世民稟告了此事，李世民笑道：“吳天果然博學(xué)多才，新的記賬法定然有過人之處。趙銘此人勤儉務(wù)實，為了戶部的賬目重建，自費(fèi)三百兩銀子拜師學(xué)藝，難能可貴?。〔贿^，這事情你得想辦法給辦了呀！”

　　之后兩天長孫無忌又來過幾趟，都是長孫嘉慶接待，但就供貨的價格、數(shù)目、時間問題，存在諸多分歧。

　　親兄弟明算賬，作為耀唐集團(tuán)的第二大股東，他自然把集團(tuán)利益放在首位！

　　事關(guān)重大，長孫無忌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天天往宮中跑，長孫無忌有些委屈地說道：“臣天天這么跑也不是辦法啊，臣如此放低姿態(tài)，那吳天也該對上次的事情消消氣了吧?！?p>　　李世民看著手中，長孫嘉慶和長孫無忌數(shù)次討價還價后的結(jié)果，還是不滿意地?fù)u頭：“朝廷一下子還是拿不出這么多錢，另外三個月后才能供第一批貨太慢了，我們得先采購一批給北邊將士們試用一下，看看效果嘛！”

　　長孫無忌有些汗顏，李世民看著長孫無忌有些憔悴的臉，不忍心再責(zé)備他，將清單往旁邊一放，嘆口氣道：“過幾天朕親自去會會那個吳守義。我倒要瞧瞧他到底有什么經(jīng)天緯地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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