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

　　從派出所里出來，劉建國自言自語著，對兒子劉明明的說法頗有疑問。但謝副所長帶頭表示理解，便想著，專業(yè)的事情交給專業(yè)的人去做，或許是自己有哪里考慮不周了。

　　“爸，你說夠了沒有？”

　　趙熙月低著頭、嘟著嘴說道。她并非是嫌父親不停地嘮叨，而是在埋怨他，沒能讓自己和其他人一起去醫(yī)院看望同學?？粗渌硕紨D上了劉建國的車，父親卻將她拉到一邊，往回家的路走去。

　　其實，趙父是有一些話要現(xiàn)在說出來。

　　趙父收起憨態(tài)可掬的笑容，突然變得異常嚴厲：“總而言之，爸爸希望你不要在外人面前顯露你的功夫。你自己說，我是不是不止一次告誡你？但是直到現(xiàn)在，你都沒有承認你錯了！”看得出來，趙父平時的家教是非常嚴苛的。

　　“我知道，爸爸?？墒?，當時的情況非常危險，我不出手，他們可能就被打死了！”趙熙月申辯道。

　　“我這是為你好！你畢竟是個女孩子，他們是成年人。你要在確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去幫助別人！”

　　“這個我當然知道！如果當時是您面對那種情況，您也會出手的，不是嗎？”

　　趙父再一次被女兒懟得啞口無言。于是，他停下了腳步：“當時你并非萬不得已，你有手機可以報警。當時你也并非已經(jīng)確保自己的安全，你只有一本書而已。這句話，是你太爺傳下來的，是真理！不聽訓誡，你就會變成人群中的一個異類，被所有人排斥。你姐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孩子啊，人性是多變的，你看到的每一張平凡的面孔，背后都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可怕力量。爸爸既要保證你的這股力量不被激發(fā)出來，也要保證你不被別人的這股力量所傷害。”

　　趙熙月似乎有點懂了，語氣也稍稍有些平緩：“可是，您教我這些功夫，總會有用的上的時候吧？看著同學們被欺負，我難道無動于衷嗎？爸爸，到底什么時候，才是萬不得已呢？”

　　趙父思考了片刻說道：“我想，應該是保護自己性命的時候吧！”

　　趙熙月紅著臉，繼續(xù)追問：“那……保護自己喜歡的人呢？”

　　趙父聽罷，追問道：“喜歡的人？誰是你喜歡的人？”

　　趙熙月撒嬌道：“沒有……我就是舉個例子……”

　　在趙父的印象里，女兒是很少臉紅，更少撒嬌的?？粗媲凹t著臉撒嬌的女兒，趙父似乎嗅出些端倪，笑了：“小月，你這個例子，不是隨便舉的吧？難道，他就在剛才那輛車里？”

　　趙熙月突然低下頭，拉著趙衛(wèi)國往前走去，邊走邊道：“好啦，算我沒問！回家回家！”

　　趙父被女兒的手一拉，臉上重現(xiàn)出憨態(tài)可掬的笑容。這是個花樣年華的姑娘啊，心里裝了別的男生也在情理之中。就連那個把學習成績視為唯一要務的李欣，不也在心里裝著重洋嘛！

　　……

　　李欣跳上了劉建國的汽車，甩開了父親的手。李父想要將她拽出來，卻遭到了激烈的反抗。劉建國見狀，趕忙解圍，承諾會在午飯過后將她送回家去。李父拗不過，只好嘆了口氣，扶著眼鏡點頭道謝。

　　副駕駛坐著的劉明明單手托腮，心情有些失落，他的腦海中閃現(xiàn)出了趙熙月不舍的神情。趙熙月被父親拉著手第一個離開派出所，而她明明是想一起去醫(yī)院的，劉明明也同樣希望她可以同去，但事與愿違。兩個人不舍的目光反復碰撞，在其他人看來像極了被迫分離的情侶。

　　后排座上，重洋捕捉到了兩個人一來一去、難舍難離的眼神。而當李欣與他同坐后排時，面對李父投來的眼神，突然覺得有些尷尬。此時，轉移話題是最好的妙計。

　　“哎，劉明明，你怎么看上去那么難過??？”

　　“我嗎？你怎么看出來的？”

　　“有些人就是愚笨，不知道誰才是自己最在乎的。”

　　看似是一句無心的玩笑，卻真實戳進了劉明明的內(nèi)心。同樣是這句話，終于讓他想起，那個遙遠的“女神”，郝祺安。

　　對啊，到底誰才是我最在乎的呢？

　　劉建國對他們沒頭沒尾的對話表示不解，卻也不多問，只說了一句“坐好，準備開車了”便啟動了汽車。

　　……

　　學校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校園內(nèi)自然會傳得沸沸揚揚，社交媒體上的熱搜內(nèi)容幾乎全部與朔門一中相關。

　　傳言五花八門，每個傳播者都認為自己掌握了真相。有人說，高一年級的四個男生都掛了彩被送去搶救，還有人說當場“掛掉”了一個。當有記者前來采訪時，葉和平只是反復強調(diào)已經(jīng)報警，一切需要等待警方的通報，并拒絕一切對學生的走訪。當然，他有自己的考量，他不希望在學生中引起恐慌。而他越是這么捂著，事情的真相就越是引人遐想，而謠言就是在這樣的土壤中生長出來的。

　　是不是很矛盾呢？

　　“郝局長，如果您要來的話，也請給我半天的時間安排一下吧……”

　　“荒唐！我只給你三十分鐘時間，我現(xiàn)在就在路上了！”

　　電話那頭，郝愛民的語氣怒不可遏。他無法想象，自己轄區(qū)內(nèi)的重點中學會發(fā)生這么惡劣的事件。原本，社會上對于朔門一中就已經(jīng)投入了過多的關注，這下可好，鋪天蓋地的報道，如夏日池塘里滋生出的蚊子，全都縈繞在他的耳邊。

　　“你覺得你壓力大？我上面還有教育廳的領導！你覺得你比我的壓力大嗎？”說完這句話，郝愛民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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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況?。亢蚂靼?，快問問你爸！”潘婷婷那顆八卦的心實在難耐，像是百爪撓心一般的癢。李欣作為目擊者，又作為當事人，并且和主要參與人員的關系非同一般，她手里掌握著絕對的真相。她要想說出來，絕不會等到第二天天亮?？勺宰蛱焱砩祥_始，她對這件事只字不提，任憑潘婷婷如何追問。撬動她的嘴，當真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