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侯府后門,男子小心避開府中下人,偷偷離開,一陣風似的從打更的更夫身旁路過。
更夫不由打了個寒顫,拎著燈火往后照,什么也沒看見,不由得加快步伐。
南槐緊跟其后,見他剛從錦州回京,夜半三更之際又偷溜出府,著實可疑:“爺,您這大半夜的到底去哪兒???回頭要是侯爺,夫人問起來——”
話未說完,宮堇停在一處院墻外,負手眼皮微掀,懶得看他:“再多說半句,我扒了你的皮?!?p> 南槐果然禁了聲,下一秒?yún)s瞪大了雙眼。
一雙金絲銀邊長靴踩著院角外的槐樹上,一個猛蹬,躍上墻頭。
爺,這是在爬墻?
南槐繞到側門望了望牌匾,些許詫異:“將軍府?”
離玥第一大將,顧淮舟,今早傳了消息出事的那位,與昌平侯府素無來往,爺何故來爬將軍府家的墻?
躍上墻頭后,只見自家爺做賊似的進了一處院落,南槐頭皮一緊,左顧右盼,生怕巡夜的下人瞧見他們。
院落的門嘎吱一聲推開,以為大夫來了,含星趕緊迎上前,瞧著兩個陌生男子,差點喊叫出聲。
宮堇看都沒看她一眼,快步朝寢室方向走去。
含星愣了片刻,見他直直闖入主子寢室,上前攔?。骸肮邮呛稳耍俊?p> 夜半三更,闖入內(nèi)宅,定不是什么好人。
宮堇朝南槐使了個眼色,南槐心領神會,立刻上前捂住她的嘴,拖到一旁。
門嘎吱一聲,一陣涼風跟著腳步吹進屋內(nèi),吹開鵝黃帷帳,幾串流蘇隨風輕擺。
蘇氏回頭看去,以為是大夫,卻見他玉衣錦袍,瞧著倒不太像。
“你是何人?”她側身擋住床上昏睡的人,緊緊盯著他,內(nèi)院守衛(wèi)森嚴,他是怎么進來的。
宮堇后退半步,微微俯身,拱手行禮,“昌平侯府宮堇,見過岳母?!?p> 絹帕掉落,蘇氏震驚的說不上話來。
他說他是宮堇,他叫她岳母,這,這是怎么回事?
“昌平侯世子有何要事?”
蘇氏自動過濾那后半句話,只當自己錯聽了。
“我來尋卿卿?!?p> 聲色柔和,怕驚動床上的人,側身繞過蘇氏來到床榻前,俯身半跪著。
“卿卿~”
他輕聲喚著,點點敲擊人心,吹散燥意。
“我來了?!?p> 微涼嗓音,柔和了夜色,榻上眉頭緊鎖的人,緩緩松開。
他伸手想覆上她的臉,似又想到什么,將帷帳盡數(shù)放下,藏得嚴實。
他家卿卿可不是誰都能看的。
蘇氏上前想攔住他,告訴他男女有別,見他這般,滿腹言語盡數(shù)吞下。
“世子爺,大夫馬上就要到了,您——”
若是被人瞧見四小姐院中有個男人,少不了一陣閑言碎語。
他癡癡望著榻上的人,伸手撫平她眉間褶皺,從懷中摸出半塊兒玉玨,趁蘇氏轉身之際,悄悄給她戴上,這才起身。
“勞煩岳母照顧好她,日后我再來探。”
不想走,可現(xiàn)在他還不能出現(xiàn)在她面前,只得將她托付給別人。
這番話,叫蘇氏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只得硬著頭皮,順著他的話:“世子放心,四姐兒也是我的孩子?!?p> 準確的說,是她夫君的孩子。
得了話,宮堇回望榻上女子,眼底滿是癡迷,收回目光俯身一拜,提步出了房門,若是晚一步,便能聽到榻上女子呢喃細語。
聲聲喚著他,淌入心間。
南槐捂著含星的嘴,將她拉到一旁,女子細微的呼吸噴灑在手心,癢癢的,撓人心尖。
“我放了你,你可不能叫。”
若是叫了,別說他家爺,就連躺在里頭的那位也落不到好。
含星撲棱了兩下睫毛,白了他一眼。
他試探的放下手,哪只這女人竟然抓著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痛的他張口就要大叫,卻被一只白皙的手猛地捂住。
“你可不能叫,叫便壞了我家姑娘清譽?!?p> 她含星可不是隨意任人欺辱的人,今天倒要讓他見識見識她的厲害。
宮堇退出門外,瞧見這幕未曾言語,給了個好自為之的眼神,翻身躍下院墻。
南槐心里慘兮兮,爺這是真的丟下他不管了。
“下次,你若再敢對我動手動腳,小心我廢了你?!?p> 南槐連連搖頭,下次,沒有下次了,他哪敢啊,這姑娘牙口可真好,也狠得下心,手腕現(xiàn)在還一陣酸麻。
院外雜亂腳步聲響,南槐瞪了她一眼,趕緊翻身出了院墻。
“被咬了?”
南槐趕緊將手別在身后,月色下,手背上的咬痕十分清晰,含星可是使了十成十的力氣。
“今夜的事不準同任何人提起,聽到了嗎?”
南槐連連點頭,他能跟別人說主子半夜爬人家姑娘墻頭?能說他被一個姑娘給咬了?
他瘋了不成?
大夫總算是來了,把了脈開了兩幅藥,又匆匆離去,快的蘇氏來不及問上一句。
含星捏著兩副藥,打開看了看,都是些撲通是風寒的藥。
“天色這么晚了,奴婢去熬藥,夫人還是帶著小公子先去休息吧?!?p> 自從小姐病倒后,便時時刻刻守在榻前,看著倒也真心。
蘇氏倒還撐得住,扭頭看著不時點頭打著瞌睡的云揚,軟了心,微微點頭。
院落重歸寂靜,陣陣涼風從半開木窗滲透進來,吹開半卷帷幔,蘇氏帶著云揚就呆在隔壁一間廂房,要是有什么事兒,也能立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