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擦背
段澤出門后，一個矮他一頭的男子迎上前來，“公子，我們的人被木風揚甩掉了······”
段澤抬手，“無妨?！眳s在落下手時，左身猛地一滯。喉頭當即動了動，卻因為他微低著頭，于不動聲色間平息了肺腑的翻涌。
那人一驚，“公子，你受傷了?！?p> 段澤穩(wěn)了穩(wěn)。
男子低聲吩咐了幾句，明明低著頭，說話聲明明幾不可聞，四周也只他們兩人，可空氣卻倏忽一動，似有什么東西飄然離去，只聽他道：“公子，藥物已備好?！?p> 段澤輕輕“嗯”了一聲，下了樓，坐上馬車往城郊駛?cè)ィ爸茭Q，幫我留意著玲瓏閣那丫頭?！?p> 馬車外，一人道：“是?！?p> 霍之粥回到房中，想起方才經(jīng)歷的事情，現(xiàn)在還是心有余悸。那個姓木的看著就不簡單，她雖然嚇的躲在段澤身旁，可是那人的掌風十分迫人。雷霆萬鈞之勢，讓她的呼吸一度艱難。
她想，若是自己直接受了那一掌，只怕已經(jīng)被拍成粉末了。
此間，忽然有人敲門，得了回應之后門開，竟是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段澤身邊的親信隨從。
見霍之粥起身，那人開口道：“在下周鶴，公子現(xiàn)在在城郊，還請姑娘移步，好服侍公子?！?p> 霍之粥不疑有他，當下應了聲好，便跟著周鶴出發(fā)。
到了之后才知道，原來當日跟蹤段澤到的那個院子，竟是段澤在京州的落腳處。
如此，他為何要住在云來客棧？
到了院子內(nèi)，一旁打掃的侍女見是周鶴，忙退到一旁。穿過一座精致別院，周鶴在一間房前停下，“公子此刻就在屋內(nèi)，姑娘進去吧！”
霍之粥抬頭一瞧，此屋正是當日她墜落的那間。
周鶴說完之后便離開了，霍之粥小心推開門，左間隔著一道山水屏風，此外，竟看不到一絲人影。
她朝著屏風走去，沒想到段澤此刻竟然閉著眼睛泡在桶內(nèi)。桶中散落幾只白色的布袋，里面不知道裝了什么，水已經(jīng)變成了棕色，而且還能聞見若有似無的香味。
霍之粥的眉抖了抖，這是什么情況？
竟是看不出來，此人如此精致。
霍之粥往前湊了湊，想要看清楚段澤是不是真的睡著了，然而桶中之人忽然睜開了眼睛，右手自水中忽起，當即捏著布袋內(nèi)散落出來的干花瓣擲過去，霍之粥驚叫一聲，于此同時，段澤卸了力道，那花瓣堪堪偏了角度，擊中了幾上的茶杯，碎了。
霍之粥心道：好險。
“誰讓你來的？”聲音有些狠厲，眼神也在掠過怒意之后，一瞬間回了疲憊。
“是周大哥讓我服侍你的?！?p> “周大哥？”段澤一時恍惚，轉(zhuǎn)眼便想到霍之粥嘴里的周大哥應該就是周鶴。
這個周鶴竟然誤會了他的意思，他讓他留意她只是怕姓木有什么動作，只怕周鶴曲解了他的意思，遂道，“不用了?！?p> 霍之粥點頭，腳步卻未轉(zhuǎn)，“今天···謝謝你?！?p> 段澤好似沒聽見，閉上眼睛半天才抬起手，示意她下去。
霍之粥還欲說些什么，見此只得把想說的話吞進肚子里，砸砸嘴，轉(zhuǎn)身。
“慢著！”段澤睜開眼，“過來幫我擦背。”
“我？”霍之粥驚道，反手指向自己，滿臉不敢相信。
“沒錯！你不是要來服侍我嗎？現(xiàn)在給你這個機會！”說罷，扔給她一塊白巾。
霍之粥咬咬牙，走到他身后，暗自呼了口氣。雙手緩緩探入水中，開始認認真真的給他擦背?；糁嚯m然在青樓長大，可是還沒這么近距離的接觸過男人，上一次落到段澤的桶里，掙扎慌亂，什么也沒顧不得。
此番親密，還是頭一回。
“用點力，你在撓癢癢嗎？”
“是！”霍之粥用了十成十的氣力，那人果然沒再吭聲。
背后擦完，霍之粥探身擦拭他的手臂和肩膀，卻在看到左肩側(cè)時，吃了一驚，那里竟有一塊好大的淤青。
“你···你受傷了。”
段澤沒答，霍之粥接著道：“你不是在洗澡，這桶里的水是藥水，你在療傷！”
段澤仍是沒答，只是睜開眼睛輕哼一聲。
霍之粥道：“那姓木的到底是什么人？你和柳娘又在做什么生意？為什么出手如此狠辣？”
段澤眸色一冷，右手往身后一帶，霍之粥于驚呼聲中被他帶到了懷中。他左手掐著霍之粥的脖子，虎口的力道壓得她要喘不過氣來，“我雖受了傷，可是照樣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結(jié)束你的小命?！?p> 霍之粥拼命掙扎，嘶嘶的聲音自她喉間傳來。
段澤緩了幾分力，森然的俯身盯著她，兩幅面孔近在咫尺，一張是慌亂無措，另一張卻是鎮(zhèn)定自若。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今日為何要在外面偷聽，誰指使你的？”
霍之粥終于得以喘了口氣，劇烈咳嗽了一陣，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段澤的問題，只一個勁的撲打掙扎，“你瘋了嗎？快放開我，我要喘不過氣了?！?p> 段澤既沒有再用力掐她，也沒有放開她，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看著她的眼睛，慌亂、閃躲和不安；看著她的面孔，因為血液上涌而一片通紅。
眼中的寒意褪去，段澤一把將她推開，“出去吧，我要穿衣了?！?p> 霍之粥總算解脫，再顧不得其他，當即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
一出門，周鶴就站在不遠處，見她周身濕漉漉的出來后，看著她，柔聲道：“姑娘辛苦了！”
那般眼神，霍之粥怎么看怎么覺得怪異。
霍之粥沒有心情理他，掠過周鶴身側(cè)，又被前面的丫鬟瞧見。丫鬟們面帶春笑，彼此交耳細語。
“也不知道整理整理，這么大大咧咧的出來，也不知道害臊?！?p> “不過這人命可真好，能被咱們公子看上是她的福氣。”
“什么命好啊，我看是早有預謀！聽說前些日子還趴在房頂上偷看公子洗澡呢！”
“啊，不會吧，這么大膽嗎？”
“那可不？畢竟是那里······”
“真不要臉！”
霍之粥沒有完全聽進去，跑進房間照了鏡子之后才知道自己此刻是多么狼狽——面容不整，衣衫凌亂。面上的胭脂遇水暈開了去，脖子通紅，雙頰因為窒息滿是血色。此番一瞧，真像是被人蹂躪過似的。
也難過周鶴那般打量，丫頭們那般私語。
霍之粥跺了跺腳，“?。《螡?，你趕緊離開京州吧！我要回玲瓏閣，我要和春華吃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