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出門時就讓人把轎子送去縣衙,所以抬轎子的人抬著空轎去了縣衙,還沒歇口氣就見知府大人從縣衙出來了,眾人有些迷茫,但也不敢多說什么,接了人又往回走。
等眾人回過神,堂上就只有李大人傅老爺一干人和圍觀百姓,李大人是記得自己辦了個什么案子的,于是一拍驚堂木,“案件已明了,將人犯押入大牢,聽候?qū)徟?。”他本來是想?dāng)庭宣判的,但一看堂下的傅老爺,先前的勇氣一掃而光。
可是他偏還記得之前堂上發(fā)生的事,傅老爺和小妾確實合伙殺了人,堂下那么多人圍觀,又怎么逃脫得了?況且,他答應(yīng)那位神仙公子,要做個好官的。
李大人此時仿佛大徹大悟,下了堂迅速寫了卷宗就往外送,此時他隱約記得知府仿佛跟他一起升過堂,又仿佛沒有,他知道傅老爺已經(jīng)毀了,畢竟真的殺了正妻。但師爺卻悄悄給他遞了話來,說傅家管家給了一大筆錢,想保下傅老爺。
這怎么可以呢?李大人想,明明之前還答應(yīng)神仙公子,他怎么可以做這樣的事?但縣里其他大戶似乎跟那人關(guān)系不錯,個個都在邀約他,李大人有些無語,行吧,反正卷宗已經(jīng)送走,上面會有決斷,至于當(dāng)下,賣那幾人一個面子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傅老爺雖在獄中,待遇卻好了不少,甚至偶爾還能出去走兩圈。傅老爺和他的小妾是被關(guān)在一起的,家中只剩傅小姐和她兩三歲的弟弟。李大人問她需不需要幫助,她卻搖頭說不需要,是個堅強(qiáng)的孩子。
案子最后會怎樣,圍觀的很多百姓覺得已經(jīng)定了性,傅老爺大概從此就垮了,翻不了身了。然而沒到最后,誰也說不清會怎樣,李大人覺得自己已經(jīng)盡力,卷宗到知府后,知府大人會秉公辦理,所以他這里的變數(shù)不大了。
至于傅家,傅小姐回了家,看著管家交上來的所有賬本,會心一笑。
“所有賬本都在這里了?”
“稟小姐,都在這里了。老爺那邊也打點(diǎn)好了,會在上面判下來之前將他救出去,他從此只能浪跡天涯,成通緝犯了?!?p> “辛苦你了,以后這些事還是你管吧,隔幾天給我交一次賬就行?!?p> “好的小姐,那,少爺那邊……”管家戰(zhàn)戰(zhàn)兢兢提醒。誰能想到呢,平日看上去唯唯諾諾的小姐,才是不動聲色掌控全局的那個。不喜歡夫人管著她控著她,便任由老爺和二夫人毒殺夫人,甚至明知夫人尚還有氣,依然任由他們把她埋了。他甚至想小姐本就學(xué)過醫(yī),也許下毒這種方法,都是她暗地里提醒二夫人的。
她雖在堂上受了些刺激,但回來后迅速打點(diǎn)好一切,包括老爺?shù)暮舐匪矌椭牒昧?,不就是想逃離縣城嗎?不如成全他,讓他和他的小妾去深山里過一輩子吧。
管家自認(rèn)見識過不少人,但小姐這樣深藏不露且心狠手辣,還把自己偽裝得那么徹底的,真的不多見。他確實是擔(dān)心小少爺?shù)模吘怪皇莻€兩三歲的孩子,如果小姐不肯……
“小姐,外面有官差,說是奉命接小少爺去官府?!?p> “官差?”傅小姐皺眉,“縣衙的?”
“好像不是,說是知府的,說知府老爺受高人指點(diǎn),特來此接傅家二公子入山修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您去看看吧。”
怎么這么巧?傅小姐想,她才想著怎么處置這個弟弟,就有人來接了?她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么事,那位知府大人,她是不是見過?但她分明沒有機(jī)會見到他。
知府衙門的官差客氣說了來意,大意也是有修行者覺此處靈氣逼人,掐指算出傅家二公子身帶靈氣,適合修行,特帶他去山里修行百年,也好造福人間。來人還特別說了,那位修行者與皇家有關(guān),是皇族的貴客。他們不僅帶了知府公文,還帶了皇家官印。傅小姐也沒什么可說的了,就算她覺得哪里有問題,但對方準(zhǔn)備充足,她也無法反駁,于是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將自家年幼的弟弟帶走。
小孩子還一臉懵懂,問姐姐他要去哪里。
也不知傅小姐被觸動了哪根神經(jīng),她上前抱了抱自己幼小的弟弟,又讓管家去取了銀錢收拾了吃穿用度,對帶弟弟走的官差殷切叮嚀,“他還小,勞煩幾位大哥,請務(wù)必照顧好他?!?p> 也許知道孩子此去他們相見無期,整個傅家終于只剩她一個,她竟生出了些許不舍。
然而傅家小公子雖然年紀(jì)小,但大概真的早慧,在懵懂之后可能也懂了什么,臨走時終于哭了出來,叫了她一聲姐姐,又開始叫爹娘。周圍鄰居都出來看熱鬧,此時也忍不住唏噓,直嘆他們姐弟倆命苦。
管家卻在傅小姐身后松了口氣,他確定了官差的身份,想著幸好知府大人帶走了小少爺,否則小少爺留在這個家生死難料,他都不知道怎么救他。
傅小姐在門口演夠了戲才讓人關(guān)了門上了鎖,問管家,“給了他們多少銀子?!?p> “稟小姐,不多,五十兩?!?p> 傅小姐皺眉,“不多?算了,以后也見不到那孩子了,這五十兩就從你工錢里扣吧?!?p> 管家身形頓了頓,無奈嘆氣,“是,小姐。”
傅小姐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回房關(guān)了門,又開始細(xì)細(xì)算賬。其實傅老爺將她嫁去青樓她是知道的,她本想借這個機(jī)會搭上朱老爺這條線,但顯然計劃已經(jīng)不通了。其實也不一定不通,之前衙差去找朱老爺,據(jù)說他那青樓才拆了大紅燈籠和紗幔,但各處的喜字還有,因這樁買賣沒做成,所以只罰了一點(diǎn)款。這錢,她可以幫著出。這青樓的生意,她也可以跟他一起做,畢竟,聽說這朱老爺對自己家那位向來不滿意,就是不知道他滿不滿意自己。
萬事萬物都是生意,這話她還是聽自家親爹說的,現(xiàn)在看來,傅老爺說得對。傅小姐對著銅鏡卸了妝,看著鏡中的自己,仿佛看到了未來的自己。她對未來充滿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