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夜宿
王呂見三公子同意了在此借宿,便走出了房間,問在院子里洗菜的兩位婦人:“阿婆,阿嬸,這有空房間嗎?我們想在這兒借宿一晚?!?p> 他來的時候只說的是借個地方洗傷口并包扎一下。
老婦人道:“有倒是有,但你們有三個人,現(xiàn)在只有兩間房了。就是你們在用的那兩間,一個是剛才那公子睡覺的那間,另一個是你為那個子高的公子包扎傷口的那間?!?p> 王呂道:“兩間夠了!謝謝阿婆?!?p> 回到三公子剛才包扎傷口的西邊的房間里,他道:“三公子,孔大夫,現(xiàn)在這家還有兩間房。”
青枝道:“兩間?”
王呂道:“對,那只能委屈孔大夫和我家三公子同一間了?!?p> “你和他同一間?!鼻嘀Φ?。
她無法和陸世康同一間,他是個危險人物。
“那不行啊,我這人睡覺會打呼,我長這么大,從來沒有和人睡一間過?!蓖鯀蔚?。
陸世康什么也不說,仿佛置身事外似的。
王呂又道:“孔大夫也可在夜里幫忙看看我家公子的傷勢。萬一出了什么事也不用來回跑,所以孔大夫和我家三公子一間好些。”
王呂不敢和三公子同一間的最主要原因是他覺得自己是個下人,大老粗,又愛打呼,吵得三公子睡不著的話他罪就大了。
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說服孔大夫。
青枝還沒想出怎么拒絕,就聽王呂道:“我先把這盆子搬出去?!?p> 說著彎腰將地上為三公子洗傷口的盆子端起來,直起腰走了出去。
那樣子似是怕孔大夫再想出什么拒絕的辦法,趕緊找個理由溜出去似的。
王呂離開后,房間里一時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青枝道:“陸公子,他們對付的人是你,我完全可以不住在這里,我等會一個人走夜路離開。反正也就二十里地。”
“孔大夫是怕和本公子共枕而眠么?”
“我......”
“以前可以共枕而眠,以后你到了陸府自然也要和本公子共枕而眠,怎么,就只有現(xiàn)在不行?”
“誰說以后要去陸府了?”
“不是說好了以后去那里做我兄弟和我一起孤身終老?”
“誰和你說好了!”
“孔大夫放心,今日我打地鋪。”陸世康說著對門外喊了一聲,“王呂?!?p> 王呂倒了盆里的血水洗了洗盆子后就站在門邊,聽到三公子的喚聲連忙走了進(jìn)來,“三公子叫我有事?”
“你去問問這家里可有多余的被褥,本公子要打地鋪。”
“什么,三公子,你打地鋪?”王呂有些不敢相信。
什么時候一個大夫也好意思正兒八經(jīng)睡床上,卻讓一個尊貴的公子打地鋪了?
但看孔大夫,沒一點反對的意思,似乎完全沒意識到這有點不合禮節(jié)。
但,三公子自己這樣說,他便也不好說什么了。
于是匆匆走到院里,問老婦討要了一床被褥,放在挨著床的地面上,給三公子鋪好。
這時老婦已經(jīng)端來了飯菜,邊走進(jìn)來邊說道,“我家那寒酸到不行的伙房實在不能入幾位貴客的眼,就委屈幾位在這里吃吃了。”
村里人家沒有什么好飯好菜,但她們已經(jīng)用最豐盛的飯菜來招待他們了。
三菜一湯,菜有素炒菘菜,雞蛋炒木耳,涼拌萵筍。湯是菘菜雞蛋湯。
三人萬分感謝了老婦人,才開始吃飯。
老婦人一直笑盈盈地看著他們吃完才將碗盤端走。
飯后。
洗漱完畢。
青枝躺在床上,陸世康躺在下面的地鋪上。
她靠床的里側(cè)躺著,刻意離床下的地鋪遠(yuǎn)些。
關(guān)了燈后,窗外的月光便透過窗桕的格柵斜著照射進(jìn)來。
正在醞釀睡意時,就聽陸世康道:“孔大夫,若是此次松鶴私塾之行使你名聞天下,本公子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青枝回道:“第一,怎就會因為這一件事就名聞天下了?第二,這事又與你何干?”
就聽他回道:“若你的方法果然有用,必然會轟動周邊一帶,而你的名聲也會越傳越遠(yuǎn),自然就名聞天下了……”
“就算這樣,那與你又有何干系?”
“到時候孔大夫成了家喻戶曉的名醫(yī),必然門庭若市,遠(yuǎn)近的病人都趕來求醫(yī),本公子不就成了這世上最孤獨的那個人?”
“你想得太遠(yuǎn)了,陸公子......”
“到時候你入了陸府,卻時時往你家藥房跑,為人看病。別的公子娶了妻后每晚睡前和夫人花前月下,本公子的情況卻最有可能是,第一晚看會院里的花回去孤單而眠,第二晚看一會院里的樹回去孤單而眠,第三晚看會空中的月回去孤單而眠,別的公子是日日風(fēng)花雪月,本公子是日日空對風(fēng)月。所以你說,本公子今日是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青枝“噗嗤”一笑,道:“所以你還不趕緊離開本大夫?免得你以后每日空對風(fēng)月?”
“來不及了……”他道。
“現(xiàn)在還來得及......”她道。
就聽他突然叫了一聲,道:“這手怎么突然變得這么疼?”
“什么?很疼?”她連忙起身下床,想要點起油燈看個究竟。
剛坐在床沿上,還沒站起身,手就被他拉住了,人也瞬間被他拉倒在他的身旁。
“孔大夫神通廣大,不用開燈看了,就為本公子把把手脈便好?!?p> “你......原來不是手痛?”意識到自己被他騙了,于是想要掙扎著從他身邊起身。
“是真的痛?!彼?。
“誰信?”她繼續(xù)掙扎著。
“別亂動,你這樣一動本公子手要用力,就更痛了……”
“你不這樣不就不痛了?”
“不這樣心痛?!闭f話間他將手放在她腰間,將她攬向自己,和自己正對著,“孔大夫,你不覺得自己應(yīng)該為以后的繁忙提前對本公子作出些許補償?”
“我和陸公子哪里會有什么以后?”
“沒有以后?那便現(xiàn)在好好對本公子,也行?!?p> 她正要說些什么,就感覺到他的嘴唇已經(jīng)近在咫尺。
再下一刻時,就感覺到了他冰涼的嘴唇已經(jīng)放在了自己唇上。
心慌意亂之際,想說什么全然忘了。
也不知為何,在他吻著自己的時候,他剛才那番什么別人風(fēng)花雪月他卻要空對風(fēng)月的話就在腦海里浮現(xiàn)著,揮之不去。
而順著他的話想象出的畫面,似乎就近在眼前。
窗外的月光朦朧地照著室內(nèi),風(fēng)輕輕吹著窗桕,發(fā)出輕微的聲音。
她深刻感知著在他懷里被他緊擁著的感覺,突然意識到,自己某日想要離開他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對他的愛慕已經(jīng)深入骨髓,仿佛刻入身體里的印記,再也不可能讓它憑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