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纖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只知道在她離開落雪苑前看到師傅神色凝重,目光深沉,方才靈箭上傳來的紙信不知道寫了什么令師傅看到之后立刻臉色驟變。
當晚,白芷纖再次偷偷溜溜的離開墨漓殿,朝著仙山腳下的仙客居飛去。
而靈澈仙人卻也在此刻離開墨漓殿,師徒二人各懷心事。剎時,千雪峰上夜幕下清清冷冷的墨漓殿儼然成了一座凄涼孤殿。
濃稠夜色,此時仙客居內(nèi)燈火燭滅,寂靜無聲。一輪清月余暉照影空蕩孤涼與白日里那般熙攘氣氛實如天差地別。誰能想到,落座于高聳林樹之間的一家平淡無奇的仙客居,卻是春風得意,鵬程萬里。
白日里沒能進得了廚房一看,雖然知道現(xiàn)在的掌柜的是誰,但并不知道是否就是這家掌柜的在掌廚。
所以當有人即使小心翼翼踏著窸窣的腳步聲而來之時,倒頭睡在廚房搖椅上的宋雨浥頓時睜開眼,警惕的出了廚房。
而廚房門外,站著的一襲灰色煙紗仿若一縷幽魂便是白日里她見到的那位掌柜的也就是鬼離。
鬼離微微一笑,張開唇似乎想要說什么,卻被眼前的書生登時捂上了嘴。鬼離怔愣的眨了眨眼睛,細長的眼睫輕輕掃過書生骨節(jié)分明似蔥玉般的手。
書生瞪了他一眼,像是在對他說:“安靜點,別說話?!?p> 鬼離表示已經(jīng)知會自家主子的意思,便再次眨了下眼睛點點頭,宋雨浥這才呼出一口氣松開了手。鬼離莫名的覺得有些好笑,自家主子這般人間煙火味十足的模樣倒真的是罕見。不知道日后知道主子的事情太多,會不會被主子滅口。
然而,就當鬼離沉浸在自家主子思緒時,卻沒想到眼前的人剎時袖袍一揮,他就被自家主子趕回了房間里,再次睜開眼睛時整個人已經(jīng)躺在房間里的床榻上了。
在鬼界暗無天日的五年,他家主子的修為簡直可怕的令人發(fā)指。也不知道等主子恢復了真身又會是怎樣的境界?
白芷纖熟練的用流光劍移開了鎖住門的門栓,鬼離聽到屋外的動靜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這個白芷纖不止一次夜里撬門開鎖。且兩次還都是碰上他也不知道是白芷纖運氣太好,還是他太倒霉。
然而這一次他不能像上次那樣與這位小丫頭大打出手了,不然就廚房的那位玉面書生只一個眼神就能要了他的命。
于是翻個身閉上眼睡覺了,他家主子的事就讓他家主子自己解決去,他倒是想插手也沒哪個膽子。
白芷纖躡手躡腳的進入仙客居,她總覺得此時此刻場景熟悉的令人可怕,而且仙客居的老板本就是她,現(xiàn)在要進本就屬于自己的地方還要像小偷是的偷偷摸摸,不免心中有些憋屈。
難道游青玄當年將她的仙客居轉(zhuǎn)交給別人的時候沒有說明她才是真正的掌柜的嗎?
她有些覺得對不起師傅,這家仙客居可是用師傅的錢盤下來的,雖然用師傅的錢已經(jīng)還清了,但到底還是覺得心中愧疚。
關上房門之后,店小二似乎不住在店內(nèi),想來店小二應該是嵐馨鎮(zhèn)的村民,住處應該離仙客居不遠,所以無需住在店中。
白芷纖借著從窗戶外透進來的月光,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然后當她走近拐角處的時候,突然一聲桌椅移動的響聲,將她嚇了一跳。
她轉(zhuǎn)過身,原來是一只黃白相間毛色的貓咪,這貓長得可愛,但白芷纖卻對貓并沒有多大興趣,相反卻因為貓從桌椅上跳下來發(fā)生的聲響令她不悅的皺起眉。
白芷纖轉(zhuǎn)過身不再理會那只貓,伸手掀開廚房的簾子,只是當她伸出手時,忽然又有一絲的停留,如果,如果簾子的背后,搖椅上沒有趴著那只令她朝思暮想的影子,她是否還有再一次去承受希望落空的能力。
應該沒有了吧!一次次的絕望已經(jīng)將她推到懸崖崩潰的邊緣,她緊緊抓住的那只纖細枝干的雙手,仿佛風一吹,枝干斷落,她自此也徹底跌向崖底,粉身碎骨。
要是不抱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沒有失望就不會體會到絕望的痛苦。她這樣想著,決絕的閉上猩紅的雙眼,剎時掀開廚房的簾子。
只是這一次眼前的人令她震驚在原地,說不出的情緒。
“姑娘,深更半夜的到訪所謂何事?”偷聽墻根的鬼離聞言,差點沒跪下了。他家主子居然說是到訪,也太會給對方找臺階下了吧。
所幸白芷纖再此之前做好了心里準備,所以臉上也并沒有太大的失落,只是心臟處卻是傳來陣陣刺痛,這種痛無疑是在告訴她,游青玄已經(jīng)死了,死的透透的了,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她佯裝鎮(zhèn)定的笑道:“我是來偷師的?!眱H僅這幾個字,她的掌心里都已滲出了骨血。
“偷師?”眼前的人似乎也沒料到她會這么回答,不明所以的盯著她皺起了眉。
“白天里我來過,你們店的飯菜很好吃,我見過你們掌柜的但好像沒有見過你,你是這里的廚子嗎?”
靠在房門偷聽的鬼離已經(jīng)憋笑的臉都通紅了,廚子,哈哈哈哈,他家主子這是被人誤會成廚子了,太好笑了。要是讓魔界以前的弟子知道他們的魔君被一個丫頭說成是廚子,估計魔界的弟子都該一個個的傻眼了吧!
宋雨浥不禁眉眼的突然抽搐,五年未見,小乞丐說話真是越來越會嗆人了。
“不是,我只是一個趕考書生,正好路過此地,沒有找到落腳處,這家掌柜的就收留我在這里住一晚了,明天早上就離開?!?p> “哦,原來是這樣?。 ?p> 忽然,方才驚嚇她的那只貓咪走了過來,朝著書生的腿跟蹭了蹭,書生彎身將那只貓咪抱起來,溫柔笑著說:“怎么了小乞丐,是不是餓了?”
怎么了,小乞丐?這也是那人經(jīng)常關心問她的話。她紅著眼,看向眼前的人,盡管相貌不一樣,可那人的眉眼的神情有一瞬與記憶中的那個總是溫柔對著她的人瞬時重合,讓她有種錯覺,那人真的回來了!
“它也叫小乞丐嗎?”她聲音喑啞顫抖的問。
“你是說這只貓嗎?”宋雨浥道:“嗯,它叫小乞丐,我取的名字,是不是和這只貓一樣挺可愛的?”
白芷纖忽然低頭的笑了,她還是第一次聽人說道小乞丐這個名字很可愛的。
“你怎么了,沒事吧!”宋雨浥看向她通紅的眼睛問道。
“我沒事,剛剛風吹的?!?p> 宋雨浥:“.........”小乞丐什么時候這么敷衍了!宋雨浥看到白芷纖揉揉了眼睛,頓時心里一陣抽抽的痛,他知道小乞丐是在難過了,因為他。他很想告訴她:“小乞丐不要難過,我就在這里,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我答應過你的不會離開你?!笨墒撬荒堋?p> “你為什么給這只貓取這個名字???”
“我遇到這只貓的時候,天空正下著雨,它渾身濕透的躲在破廟里避雨,當時看它又臟又瘦,覺得挺可憐的就收養(yǎng)了它,你不覺得它就像個小乞丐一樣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嗎?”
白芷纖臉色的笑容瞬間凝固消失,她看向眼前的陌生人,眼眶里的波濤洶涌似乎不受控制的像是要決堤般的奪眶而出。
游青玄死在她懷里的時候,她沒有大哭過,后來的幾年里困在鏡淵水牢的時候從失去那人的夢魘里驚醒她依舊沒有大哭過,就好像將那種悲傷到極致的情緒死死的壓抑在內(nèi)心里,不讓它出來。
日復一日,它儼然成了一只兇猛不可控制的野獸從牢房里怒吼。終是有一日沖破了牢籠,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身軀放聲大哭,將所有的悲傷的情緒散發(fā)到極致。
宋雨浥蹲下身輕輕拍著她瘦小的肩膀,雙眸里一閃而過的痛苦瞬間斂去,他心道:“沒關系小乞丐,夜還很長,路還很遠,我們終會再相認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