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之上,透過瓦片傳來的藥香更加清晰,安辰突然心中一動,從懷中掏出一根桔梗粗細的棕色香柱來。
指間運足真氣在香頭上輕輕一捻,下一刻香頭便燃燒了起來,冒出了絲絲煙霧,迅速蒸騰到空氣中。
安辰立即屏住了呼吸,并將香頭斜插入瓦片縫隙中,讓煙氣彌漫到屋內(nèi)。
他打量那瘸道人恐怕也并非什么正經(jīng)的道士,不然怎么會有迷香這種東西傳給安辰。此香煙氣極淡,會很快融入空氣中,且味道非常輕微,但藥力卻極強,不過一般對氣海這等高手是無效的。
畢竟是已經(jīng)修成了真氣的高手,對于氣息是非常敏銳的,一絲異常波動或味道都逃脫不了他們的感知。
不過此處卻恰好有極為精純的藥香彌漫,正好可以為這迷香作掩護,安辰料定這道人不可能發(fā)現(xiàn),這迷香在此時簡直不要太合用。
他若直接與屋內(nèi)這道人動手,安辰有九成把握將其拿下,但對方畢竟也有氣海大成修為,他不可能一招制勝。若是打斗起來,必然引來府中戍衛(wèi)甲兵和國師其他弟子,到時候就不好辦了。
果然,一時半會的功夫過后,那道人猛地睜大雙眼,他已然察覺到身上有些不對,不僅四肢酸軟,腦海意識也有些昏沉,待他反應(yīng)過來,已然全身不聽使喚,喉嚨中只哼哼了兩聲,便再也抗不過如潮水襲來的倦意,雙眼一閉、側(cè)身倒下,人事不知了。
機會來了。
安辰微微一笑,猛吸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后毫不猶豫俯身下了屋頂,從后窗潛了進去。
一進來就直奔屋內(nèi)的書案等陳設(shè),并未管那道人。
無冤無仇的,安辰也不想害他性命。
房間頗大,書架旁邊的柜格上有一些瓶瓶罐罐,打開一看卻都是一些極好的療傷煉氣的輔助丹藥,雖然也算珍稀,但絕不是鼻子聞到的那種精純的藥香。
書架上陳放著各種典籍,安辰拾起幾本大致翻閱,卻都是普通的道家經(jīng)典,并無特別的地方。又將桌案上文房四寶等物具查了一遍,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妥。
“到底是什么東西才有如此藥香呢?”
安辰暗自嘀咕,又不死心將床榻上翻騰了一遍,仍無收獲。
對了!安辰突然想起一件事由來。
想當年,安家被查抄家產(chǎn)之后,為了在朝中托人找關(guān)系說情,老祖母從自己房中的密室內(nèi)取出許多密存多年的箱柜來,都是老祖母從做媳婦起積攢下的梯己,總算解了家中的燃眉之急。
之前家人從來不知道老祖母的房間中還有一間密室。
想來,若有要緊之物,定然是藏在密室中的。
小心將床榻上的物品復(fù)原,安辰轉(zhuǎn)身來到床榻后,果然看見當年的密室機關(guān)還在。
是一排約十二個尺余大小的石雕,雕刻的具都是威武的武將模樣,明面上是鎮(zhèn)宅安眠的用處,實際上從右數(shù)第四個石雕是密室的機關(guān)旋鈕。
安辰小心將這第四座雕像轉(zhuǎn)動至一個角度,果然雕像底座松動,一按下去,后墻頓時露出一面小門。
“果然?!?p> 密室并不大,還未進去,安辰就看到這幽暗的密室中央,竟擺放著一口比面盆稍大的玉制花缸,缸中種植著一株怪異植物,竟然發(fā)出朦朧的淡金色光暈,流光溢彩,十分神奇。
其外形像是一株豆類植株,但其枝葉卻呈現(xiàn)金黃之色,枝丫間結(jié)著近百個約一指長的豆莢,豆莢表面微突起一粒粒飽滿的弧度,顯然已有豆粒在里面孕育。
安辰還從沒聽說過會發(fā)光的植物。
當然,前世的那些高科技產(chǎn)物不算。
略微檢查了沒有傷人的暗器機括,安辰這才小心摸進去。
剛一進來,便覺藥香滿室、熏然欲醉。
往藥香來源處看去,原來那玉缸之中種植這金色豆株的并不是土壤,而是濃郁的透明藥液,方才所聞到的精純藥香便是由此而來。
安辰不由得面露古怪之色,這一幕像極了上輩子無土栽培的蔬菜,莫非國師也是穿越者?
他略微用手指在玉缸中沾了一點藥液嘗了嘗,才剛?cè)肟?,但覺一股渾厚藥力如同爆燃之火一般,迅速從口舌竄至腹中,十分激烈。
氣海巔峰高手平時是千杯不醉的,安辰此時竟也覺得有些熏熏然的醉意,腳下也不禁踉蹌兩步,可見這藥液之精純。
安辰大致判斷此藥液乃是無數(shù)人參、茯苓、地黃姜等珍奇藥物萃取之精純藥液的混合液體。
國師征集天下珍奇藥物,就是用來培養(yǎng)這散發(fā)金光的豆株?
至于這豆株是真的用來煉制所謂仙丹,還是有其他用途?安辰就不得而知了!
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來,安辰心神又被密室中另一處凹格吸引。
他只記得當年這密室只是個四方大小的房間,無任何陳設(shè)構(gòu)造,這凹格必然是國師后來修的了。
只見那上面擺著三只匣子,兩大一小。
先打開其中一只大的匣子,安辰一看其中之物,便是一喜。
賬本?
連忙一把將其抄在手中,翻看起來。
承宏四十七年,九月三日,撫遠將軍獻金三百兩、銀兩千兩、鈔五千貫。
承宏四十七年,九月十五日,江左總督獻金三千兩。
承宏四十七年,十月十日,私鹽坊奉股利,銀三千兩。
承宏四十七年,十月十八日,販燕茶鐵獲銀十八萬兩,分......
一行行一列列,安辰看的是心驚肉跳。
國師還真是個賺錢的小能手??!
販售私鹽,竟還違反朝廷茶馬禁令,將鹽、茶、銅、鐵、瓷器、棉紗等物資販運燕國。
一次獲利就達十八萬兩,一支如此龐大的商隊,竟能暢通無阻,那些城關(guān)、哨卡、軍所都形同虛設(shè)么?
再看到賬本上那些獻金獻銀的將軍、地方大員......
安辰漠然將這賬本合上,揣到了懷里,轉(zhuǎn)頭看向另一只匣子。
匣子一打開,入眼的便是一團氤氳的金色靈光,遠比那金色豆株的朦朧之光耀眼得多,已經(jīng)在這幽暗的密室中尋摸了半天的安辰被這陡現(xiàn)的光源晃得有點睜不開眼。在這靈光的照耀之下,甚至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酥酥麻麻的,如微風(fēng)拂面一樣,仿佛全身毛發(fā)都被捋過一遍似的,瞳孔略微適應(yīng)了片刻才看清楚里面的東西。
是一本非常奇怪的經(jīng)書,其材質(zhì)非紙非皮,猶如錦緞一般順滑,做工之精美在安辰所閱道經(jīng)中當屬第一,其封面卻無任何文字,略翻看一兩頁,安辰心中頓時一驚。
其中文字非常奇怪,通體全金,又似花草、又似蝌蚪,仿佛天書一般,而且這道經(jīng)的靈光正是由這些文字發(fā)散而來。
如果安辰是第一次見這種文字也不會過于驚詫,頂多當成某種異地種族的文字罷了。
但是他身上恰好有一物,其上文字與這無名天書上所載文字幾乎相同,而此物也正是安辰這十年武學(xué)進境神速的根由。
那是一塊玉石,一面以這金蝌文刻有八個大字,另一面則用這金蝌文刻著密密麻麻數(shù)百個小字,無人識得。
直到十年前,安辰隨那瘸道人離家修行。見此玉,道人如獲至寶,日夜鉆研翻譯,直到其坐化,只譯得正面乃是‘莫失莫忘、仙壽恒昌’八字,背后乃是一篇叫做‘萬海歸墟’的奇文,可惜瘸道人對這金蝌文了解也不多,數(shù)年時間,只譯得此文十中之一,最后郁郁而終。
臨終前還鄭重告知安辰,氣海已是武道之途的巔峰,先天已然是超越了武道之巔,但距離更玄妙的境界還差那么一點點。
他說那一點點,便是真正的仙凡之別!
想要突破先天境界,一窺這武道最高奧秘,是需要機緣的,或許這玉石上的奇文便是安辰的機緣!
要安辰一定要注意這種文字!
安辰這十年來武學(xué)進境神速,直迫入氣海巔峰境界,便是與常常感悟瘸道人翻譯的這篇金蝌文有關(guān)。
這中等匣子中除了這無名天書之外,下面還壓著一本冊子,封面上大大兩個字‘譯本’。
安辰略翻了幾頁,頓時大喜,果然是這無名天書的譯本,不過并未譯全,多有缺失。
但其中許多譯處與瘸道人的譯文可以互補,只要稍加細究,定可以將‘萬海歸墟’再譯出不少內(nèi)容來。
“呼!”
安辰長出一口氣,平復(fù)了一下心情。
不及多想,從懷中取出一條絲巾將這無名天書和譯本團團包圍好,揣入懷中,以免靈光乍泄。
那小匣子還不到巴掌的一半大小,但很有些分量,安辰也未及看,便一并揣入懷中。
入這密室的時間已然不短,外頭那道人只怕很快就會醒轉(zhuǎn),而且這里的藥香也會很快彌散出去,引來府內(nèi)其他人。
他得趕快脫身,再耽擱下去就危險了。
臨走前,安辰還將想那金色豆株的豆莢也扯下來一個。
這豆株生長竟不要陽光,而是用珍奇藥物的精粹培養(yǎng),且通體散發(fā)靈光,必有蹊蹺。
來都來了,安辰得拿回去研究一下。
他隨便捏住一枚豆莢,用力一扯,居然紋絲未動。
他可是氣海巔峰高手,力逾千斤,竟扯不動這小小豆莢!
正驚訝時,安辰陡然覺得自己脖頸上掛著的那塊印有金蝌文的寶玉突然燙了胸脯一下,才愣了一會兒的功夫,手中豆莢和豆株連接處竟自動熔斷了。
來不及多想,安辰將豆莢收了起來,趕緊出來將密室大門復(fù)原,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還未醒來的道人,安辰原路從后窗又返回了屋頂。
他悄無聲息的飛離開來,順著藥味,摸到那東跨院中。
這院子果然已被改為了專門儲藥加工的所在,避開守衛(wèi)和巡邏,在夜色中憑味道尋到裝茯苓和人參的麻袋,又從身上扯下一塊布,將幾株藥物包裹好系在腰間,從旁的高墻上翻越而出,迅速離開了這國師府。
出墻后安辰回頭望了一眼那座故園,不禁想起當年許多時光與故人,輕嘆了一口氣,這才離去。
為多加一重小心,安辰依著從前的記憶,在街巷中好一陣穿行,最后鉆入一處老林之中,算是到了人跡罕至的所在,一路并未發(fā)現(xiàn)有人追蹤,這才解了懸心。
安辰細細思量,不打算如約在外對付一夜,而是直奔家里了。
他之前也未曾想到會有這樣令人驚喜又意外的收獲。
此物遺失,國師府想必不會善罷甘休,此時在外游蕩,不是明智之舉。
林阿鹿
目前正在試水推階段,特別需要書友們的推薦票支持,在此懇求各位看官留下票票。 寫在2020年7月5號,本書現(xiàn)在有三十萬字了,怕讀者老爺們一時間還沒法看到后頭去,所以倒回前面幾章寫的,求資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