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生大事
君齊把自己找來的食物和水袋打包到被子里面，然后就等著天黑。時間非常難熬，等到夜里人少的時候，君齊帶著東西摸到外面。他避開巡夜人，來到鐵匠鋪。門沒有鎖，他推門進(jìn)來。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原來，劉重金為了不引起他人懷疑就沒有點燈。
小鐵匠小聲確認(rèn)來人的身份：“陳先生？”
“是我?！?p> “東西準(zhǔn)備好了嗎？”
君齊小聲說：“準(zhǔn)備好了！”
小鐵匠說：“咱們先等等，一會兒有巡夜的從這里過，他們走后咱們就有時間下去了。”
君齊：“能把師娘他們接上來嗎？”
劉重金：“我們還沒有下山的辦法，接上來又沒有地方藏，只能先委屈他們一下！”
君齊聽他說的有道理，也不再說什么。
等巡夜的過去，君齊和劉重金兩個人背著包裹和鐵鏈悄悄的來到飛仙洞的上面。劉重金小心的把鐵鏈一頭栓好，另一頭拴在君齊的腰上，慢慢把人垂下去。君齊隨著鐵鏈慢慢往下降，崖壁上非常光滑根本沒有能抓手的地方。夜里的大風(fēng)吹的人不停的搖晃。君齊往下看，腳下一片漆黑。他只能雙手緊緊抓住鐵鏈，任由身體隨風(fēng)擺動。雖然冷風(fēng)不停的吹，但是他的額頭上還是掛上了汗水。過了一會兒，大概下了三丈，就聽見下面有人問：“什么人？”他聽出聲音是程旋，便回答：“師兄是我！”程旋趕緊過來用手固定住鐵鏈子讓君齊下來。洞口的風(fēng)很大一不小心就會被吹落懸崖！君齊好不容易進(jìn)到飛仙洞，正如小鐵匠所說這里非常小，人在洞口勉強能站直，在里面只能蜷縮著。洞里面有四五尺深，三個人就蹲在最里面說話。君齊心想：怪不得這地方?jīng)]有人把守，不要說逃，就是光明正大的往上拉都難保安全！師娘看著君齊眼淚掉下來了：“孩子你以后要多保重啊，有機會就跑吧！不要管我們了。你和你爹一起還能過日子！”君齊說：“我沒啥，只是你們受苦了?！背绦f：“本來想出來救人，沒想到只能在地府里團聚了！”君齊趕緊制止他：“先別說喪氣話，我會想辦法救你們出去！”程旋：“哎！他娘的，我們大意了，山下村子里的人和山上是一伙的！對了，師父在山上嗎？”君齊說：“師父不在山上，前些天他被關(guān)在山下的崖頭村，后來被京城天師道觀的人帶到京城去了！”師娘嘆了口氣。君齊說：“咱們回頭再說，巡夜的馬上就來，我得趕緊上去！你們現(xiàn)在上去沒地方藏，等我想到離開的辦法就來接你們！”說完他把身上的被子和食物解下來交給師娘。師娘叫他自己小心，君齊答應(yīng)著趕緊沿著鐵鏈往上爬?？炫赖缴厦娴臅r候，鐵鏈一抖，君齊知道是劉重金提醒他有危險，就掛在懸崖上不動了，并且盡量控制住鐵鏈不讓發(fā)出聲音。
原來是兩個巡夜人，他們路過這里，其中一個人說：“我好像聽見飛仙洞那邊有聲音?！?p> 另一個說：“下面關(guān)著兩個屈死鬼，有聲音正常。你可別過去，夜里風(fēng)大，小心掉下去！”
“你說大寨主為啥不一刀殺了他們，還費這事！”
“殺完了一地的血你收拾?。?！再說殺人不能讓他兒子看見，不然夫人又生氣啦！”
“要不說這女人就是麻煩。”兩人走遠(yuǎn)了，君齊爬上來，劉重金趕緊收了鐵鏈，兩人回到鐵匠鋪。
君齊說：“我們得趕緊想辦法離開這里，不能久留?！眲⒅亟鹛嵝眩骸跋扔媱澲苋傩袆?，免得忙中出錯！”君齊點點頭。兩人辭別，君齊回家。
早上，夫人派人去叫君齊，君齊也不知什么事就跟著來人去了。來到大寨主家，路過豆子房間，進(jìn)到了另一個小院里。原來這里才是黑虎家的正房。來人把君齊領(lǐng)到房門口，君齊用眼睛一掃看見靠近小院里面還有一個小門上著鎖，斷定這個小門后面應(yīng)該就是另一條下山的路。
進(jìn)到屋里，見夫人坐在桌子旁邊，夫人見他來了就示意他坐下，開口道：“聽說你是繁城的？”
“是的。”
“家里還有什么人??？”
“我自幼跟隨姥爺長大，姥爺離世后被義父收養(yǎng)，家里還有義父義母和兩個哥哥?！?p> “你既然讀書認(rèn)字怎么沒有去考個功名？”
“義父交過我?guī)啄?，后來生活所迫沒有接著讀書，考功名力所不及啊！”
“哦，你在老家可曾婚配？”
君齊：“我今年剛十七，娶妻的話還有點早?！?p> “不早了！”夫人笑著說：“俗話說成家立業(yè)，成家在前，立業(yè)在后。男兒有了家就有了根基，然后再去經(jīng)營自己的日子，你說是不是？”
“話是如此，只是從沒有人向我提起這事，我也不曾想過這事?！?p> “現(xiàn)在我給你提，以后你就要想這件事了?！狈蛉丝粗R笑著說：“我知道一個合適的姑娘，人品性情都是一等一的，配你綽綽有余。你若有心思我來當(dāng)一回媒人，怎樣？！”
君齊有點慌了，就想急著脫身：“謝謝夫人的好意，只是我現(xiàn)在一人流落在外，自己都難過活，怎么好娶妻，不要耽誤了別人?！?p> “還說沒想過，這不是考慮的挺周全的嘛！一個人是熬，兩個人是幫！什么事不是靠人？成了家日子就好過啦！”
君齊無言以對。夫人見他不說話以為是默許，便壓低聲音接著說：“我說的這個人啊你也認(rèn)識，不是旁人，就是紅梅丫頭。雖說是丫頭但是和我同甘共苦情同姐妹。你若能娶到她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君齊一時回不過來味。他現(xiàn)在滿腦子是師父下落，師娘師兄怎么逃出這里，哪有心思娶妻??！便敷衍道：“這個恐怕不妥…”夫人道：“怎地！我們家紅梅配不上你嗎？！你也不要得意，紅梅那邊我還得去好好說說呢，興許你愿意人家還不樂意呢！”
“不是~！”
“不是是什么？！你給個痛快話，紅梅配得上你嗎？”
“配的上！”
“這不就行了嘛!男子漢說話痛快一點。”夫人收起了笑臉：“實不相瞞，寨中早有人想娶她為妻，若不是我攔著，恐怕生的孩子也能管你叫先生了！若不是他們逼的急，我也不會出此下策?！本R不說話，呆呆的站在那里，夫人接著說：“我看你也是行善積德的孩子，不指望紅梅跟你能享受榮華富貴，只想她能過上普通人的日子，不要再受我這份委屈…”夫人說著說著流下淚來。君齊也覺得鼻子一酸：“在下自覺配不上紅梅姑娘，實在是怕辜負(fù)了夫人的期許。”夫人頓了一會，看著君齊說：“不會，我還沒有看錯過誰。”她看看門口無人又小聲說：“你們?nèi)舫闪擞H，日后可想辦法遠(yuǎn)走他鄉(xiāng)，再不回這里!”
君齊聽夫人這么說，心中甚是感激。若是夫人肯幫忙那他離開這里的勝算就大很多。他差點一激動把實情全部說出來，但終究還是沒有說。他向夫人鞠躬：“多謝夫人美意?！狈蛉艘菜闪艘豢跉猓骸盎橐龃笫卤静辉摬萋?，怎奈最近又有人在暗地里使壞，我怕我一時大意讓他得逞。此事宜早不宜遲，非常之時需用非常之法。”夫人指著桌子上的筆紙接著說:“你把八字寫下來，我給你們選日子！什么納采、問名都省了！”君齊拿起桌上的筆把自己的八字寫了下來，交給夫人。
夫人收下之后說：“你先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且莫把這件事告訴旁人！我選好日子再告訴你?！?p> 君齊再次謝過夫人。從大寨主家出來他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他還是不敢相信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他找到小鐵匠那里，和小鐵匠商量這件事。
小鐵匠先恭喜他，然后又說：“你真是行了好運！等你結(jié)了婚就能帶著媳婦下山！”
君齊說：“現(xiàn)在還不一定呢!”
小鐵匠說:“我猜夫人說的其他人就是二寨主，他喜歡紅梅姑娘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找大寨主說過幾次，每次都被夫人攔了下來。這事要是讓他知道了，定會找你的麻煩！”
君齊說：“這個我知道。我現(xiàn)在擔(dān)心的是怎么逃出齊頭崖?！?p> 劉重金說：“只有夫人肯幫忙就會容易很多！”
君齊點頭：“就算讓夫人幫忙也是要等結(jié)婚以后再提?，F(xiàn)在怎么能說的出口！她還讓我準(zhǔn)備準(zhǔn)備，我都不知道該準(zhǔn)備什么？”
小鐵匠撓撓頭，看著君齊：“我也不知道！要不咱們先把你的新房布置布置？！”
兩人來到君齊的住處，里外打掃了一遍。小鐵匠找來一塊兒紅布，做了一個大紅花放在床頭。君齊在他和小鐵匠的衣服中挑選了最干凈齊整的衣服，準(zhǔn)備結(jié)婚的時候穿。兩個人沒頭沒腦的瞎忙活，飯都沒顧上吃。
晚上他們又來到飛仙洞，君齊把事情告訴了師娘，師娘高興的流下眼淚。她說這是好事，還說結(jié)了婚一定要對人家姑娘好，不然我定饒不了你。程旋在一旁又驚又喜，嘴里念叨：“行??！師弟，什么事都不耽誤??！”師娘讓他君齊先安心把婚結(jié)了，然后再想辦法逃走。
回到鐵匠鋪，劉重金問君齊：“咱們還用準(zhǔn)備鐵鏈下山嗎？”君齊想了想說：“還是準(zhǔn)備吧！夫人的意思是婚后找機會離開，可能需要很長時間！而且她說讓我和紅梅離開這里并沒有說讓你還有我?guī)熌飵熜蛛x開！咱們做兩手準(zhǔn)備，可保周全！”
劉重金說：“聽你的！大寨主家后面沿著繩子下七八丈能到一個臺子，從那里就可以爬到山下去。但這鐵鏈怎么運進(jìn)去呢？”
君齊一邊思考一邊嘀咕：“要不等結(jié)了婚出入方便了，再把鐵鏈送進(jìn)去？”
劉重金說：“結(jié)了婚就難了！”
“怎么講？”
“結(jié)婚以后你再進(jìn)去就是大家矚目的對象，怎么能帶這么大件的東西進(jìn)去？！”
君齊停了一會兒說：“既然如此，事不宜遲！今晚咱們進(jìn)一次大寨主家，把鐵鏈送進(jìn)去！”
劉重金聽他這么一說，不由的打了一個冷戰(zhàn)，但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于是點頭答應(yīng)。他把一捆鐵鏈交給君齊，然后把另外一捆鐵鏈背到自己身上。他們來到門口，等巡夜的人過去就趕緊出來。
鐵鏈的分量很重，兩人貓著腰專挑暗處走。他們穿過暢意堂，順利來到大寨主家門外。這里沒有守衛(wèi)，從院門到崖壁中間還有一丈多的圍墻，墻后面就是看門人住的小房子。君齊先是自己上了墻，再讓劉重金把捆鐵鏈的繩子遞給他，他用繩子把鐵鏈拉上來再從房子的另一頭垂下去。君齊輕手輕腳盡量不發(fā)出聲音。一切進(jìn)行的非常順利。鐵鏈放進(jìn)院子以后，他示意小鐵匠先回去，以免被巡夜的看見。小鐵匠走后他輕輕跳進(jìn)院子里，正當(dāng)他拾起地上的鐵鏈準(zhǔn)備往里走的時候，看門人從房子里出來了。這個地方?jīng)]有任何遮蔽物，沒有辦法躲藏。君齊趕緊爬到地上，一動也不敢動。眼看那看門人打著燈籠朝他這邊走來！君齊心說：不好！也許是剛剛自己的動靜被他聽到了！實在不行只好拼了！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這時，門突然響了，看門人拿著燈籠往門口走去。難道是小鐵匠在掩護自己？！君齊此刻顧不了許多，他趕緊趁這個空檔背起鐵鏈藏到甬道的陰影里。
只聽那人過去問道：“誰呀！”
“是我！”
“哦，三哥呀！有事嗎？”看門人趕緊開門。
石虎說：“今天晚上幾個人值守？”
看門人回到：“兩個人，我前半夜，秦灰后半夜！”
石虎：“小心點！要是讓我發(fā)現(xiàn)你們偷懶小心你們的皮！”
看門人回答：“不敢，不敢！您看衣服都沒有脫。您一敲門我就來了！”
石虎：“那就好，我再去別處看看！”
“三哥慢走！”看門人擦了擦汗重新鎖好門。
君齊趁他們說話的功夫摸到了后院。看見這里沒有人把守，就大膽站起來走到角落的那個小門那里，門是鎖著的。他先試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個門的可以卸下來！于是抓住門鎖往上一提再往里面一推，這門就整個被拿了下來！他把門倚在墻上，往前走了兩步，一股風(fēng)撲面而來，前面黑黑的好像是無底洞一般。這就是小鐵匠說到的那條路了，他把鐵鏈藏到旁邊的草叢里，轉(zhuǎn)身回去又把門裝好。正當(dāng)他往回走的時候看到屋子里面亮起了燈，就趕緊藏到窗外的水缸后面。
只聽的里面一個男的說：“你這也太草率了，那個陳臨剛來沒兩天就要娶妻！”
說話的正是黑虎，夫人回到：“紅梅跟了我這么多年，我一直想給她找個合適的人家。咱們山寨和外面又不走動，山上也沒有個合適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你還不同意，我這心病怕是好不了啦！”
黑虎輕聲說：“你先別急！我沒說不同意！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二當(dāng)家這兩天又跟我說了這事，我對他說紅梅姑娘還小，另外我還需要她照顧你的起居。我這兒剛說完你就把紅梅嫁給旁人，讓我很難辦啊…”
夫人有點生氣：“我就是看不上他才想把紅梅許給陳先生的！”
黑虎低聲說：“婚姻大事不是兒戲，得選合適的人才好?！?p> “那個陳先生你也看見了，八爺?shù)脑捘阋猜犃?，有那個說他不好的！你自己還夸他是難得的好先生呢！任憑誰來比，他都比二當(dāng)家的強?！?p> “二當(dāng)家的是有點配不上紅梅，但是其他人呢？”黑虎停了一下接著說：“我那個三弟也不錯，只是年紀(jì)輕輕不近女色，也不知道他信了什么邪教！你說怪不怪？”
夫人說：“你那幾個兄弟沒一個配的上我家紅梅的！我主意已定，你要不同意我就自己張羅！”
黑虎想了想：“哎--！好吧。只是不要張揚，免得其他人眼紅?！?p> “愛眼紅就讓他紅個夠！”
“行了！行了！真是個冤家，早點睡吧！”屋子里熄燈后，君齊就沿原路返了回來。這一趟又累又怕，他一進(jìn)到鐵匠鋪，就癱坐在地。劉重金上前把他拉起來，他發(fā)現(xiàn)君齊的前胸和后背都被汗水浸濕了。
劉重金問：“事情辦成了？”
君齊：“辦成了?！?p> 劉重金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可算是辦成了！我看你太累，要不你今晚就不要回去了。”
君齊努力站起身來說：“我還是回去吧，以免別人看見起疑心。時候不早了，你也趕緊休息吧！”
君齊從小鐵匠家里出來回到住處，口渴的厲害。他沒有先點燈，而是摸到桌子上的水壺猛喝了幾口水。然后準(zhǔn)備到里屋躺下來休息。突然，他聽到旁邊有呼吸聲！扭頭一看，見旁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借著一點微弱的月光可以看見那個人在盯著他看！嚇的君齊連連后退：“什么人！”
那人也不說話，而是拿出火鐮慢慢把燈給點上。借著火光君齊看清眼前坐著的人正是三寨主石虎！君齊知道這個人不好惹，自己又打不過對方，心說不好！這次怕是要死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