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棋。
扶搖堂堂主,四品靈尊初成境。
看上去不過四十來歲,但一臉的胡子顯地頗為滄桑。
他并沒有太過突出的五官,也沒有過于銳利的目光,放在人群當中也不會惹人注目。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掌握了扶搖堂眾多精英的命運。
李仲棋看著眼前的少年,目中露出滿意之色。
在扶搖堂里看慣了天才奇才的李仲棋,還能對一個人表現(xiàn)出這樣的滿意神色,足以證明對方的優(yōu)秀。
少年收回本命劍胎,朝著李仲棋施禮,沒有驕矜之色,也沒有絲毫怯懦:
“堂主,弟子已經(jīng)是二品仙靈中陽境,是不是可以自主選擇將來執(zhí)行任務(wù)的具體區(qū)域?”
聞言,李仲棋身邊的幾位執(zhí)事都是微皺了眉頭。
一般來說,堂中弟子將來執(zhí)行什么任務(wù),去什么地方,都是由堂主來決定。
除非極特別的人物,才會調(diào)動扶搖堂在外面的部分力量,來為他們提前做好準備。
眼前的少年雖然出彩,但一是太過年少恐怕他不知深淺,二又擔心這少年今后難以教導(dǎo),不愿服從扶搖堂的命令。
這對扶搖堂來說,不是什么好事。
坐于主位的李仲棋倒是沒有什么表情,只是出聲問道:“哦?你想去什么地方執(zhí)行任務(wù)?”
少年迎上李仲棋的目光,淡淡吐出兩個字,“妖域。”
一陣嘩然響起。
有執(zhí)事忍不住道:“阿霄,你可知道妖域是什么地方?”
其他執(zhí)事也相繼接話:“是啊,阿霄,你是堂中難得的人才。
也許今后會派遣你去妖域,但也得是有所歷練之后?!?p> “你今年不過十二,哪怕是弟子試過后也才十三,那妖域里面,可都不是什么好相與的家伙。”
“我知道?!卑⑾龅穆曇羧允堑摹?p> 眼神中的那種自信,并沒有受到任何動搖。
李仲棋的目光閃了閃,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他的臉上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多的情緒,只是輕聲問,“為什么?”
“弟子與妖域誓不兩立!他們害死了我的母親!”
阿霄的雙手緊握成拳,目睹著幾位執(zhí)事的目光變化,隨即又將拳頭松開,聲音重新歸于平靜,“更為重要的是,弟子便是從妖域里逃出來的?!?p> “咣當—”
有位執(zhí)事手中的茶杯墜地。
其他人的神情也是無比的震驚。
如果說阿霄與妖域有仇,還不能令他們太有感觸的話。
那么最后那句話,便足以挑動所有人的神經(jīng)。
從妖域里逃出來?
而且阿霄進宗門的時候,也才七歲吧?
那是何等殘酷的逃生之路?
最重要的是,他還做到了。
僅憑這一點,就已經(jīng)證明他的不凡!
一個對妖域有所熟悉,還與妖域有著血海深仇的少年,如果將他安插在妖域,那絕對是如虎添翼。
自從當年那件事情過后,鴻蒙劍派安插在妖域的棋子便折損地七七八八,對妖域的掌控也越來越力不從心。
這些年,他們也做了一些努力,想要恢復(fù)往昔對妖域的掌控力度,但始終只能在外圍徘徊。
但哪怕是這樣,也犧牲了不少優(yōu)異弟子。
造成這種境況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因為他們對妖域的不熟。
畢竟當年潛伏在妖域內(nèi)部的暗樁已經(jīng)全部犧牲。
所以這幾年來,對于安插進妖域的弟子選擇,他們都是極為地慎重。
畢竟都是從他們扶搖堂出去的精英,哪怕?lián)p失一個都會令他們感到痛心。
副堂主的手都忍不住顫了起來,目光有些灼熱地看向李仲棋,“堂主……”
李仲棋倒不像其他人那樣激動,他的目光注視著阿霄,似乎在沉思著什么。
屋內(nèi)莫名安靜下來。
其他執(zhí)事也察覺到了一些氣氛的詭異。
別看他們跟著李仲棋多年,但他們當中沒有哪怕一人,能夠猜透李仲棋的心思。
尤其是當年那件事情過后,李仲棋就越加地內(nèi)斂,越加地難以讓人琢磨了。
阿霄也是有些疑惑地看了李仲棋一眼。
以他這樣的條件,李仲棋不應(yīng)該會猶豫才對。
難道是不相信他?
就在眾人心思各異間,李仲棋緩緩出聲,“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具體安排,等你參加完下一次的弟子試再決定?!?p> 阿霄皺了皺眉,但也沒有多說什么,朝李仲棋行過禮,然后退了出去。
幾位執(zhí)事也是相繼離開。
副堂主齊源不由看向李仲棋,“堂主,你似乎不太愿意讓阿霄接妖域的任務(wù)?
難道是覺得他年齡太過幼小,難以成功嗎?”
“不?!崩钪倨鍝u頭,“恰恰相反,我覺得他心志堅忍。
如果真的將他安插進妖域,極有可能會讓我們對妖域的掌控力再度提升?!?p> 聞言,齊源滿臉不解,“那為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
李仲棋平靜的面色終于起了一絲波瀾,“我從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位故人的影子?!?p> 齊源一時啞然,隨即明白了什么,不由小心翼翼地道:“那,恐怕不太可能。
阿霄今年,才十二歲?!?p> “嗯?!崩钪倨宓哪樕只謴?fù)了先前的平靜,“我明白,那不可能。
不過進妖域通常九死一生。
阿霄很出彩,就讓他再多留一年,打好根基。
也讓他……再在鴻蒙劍派輕松一年吧。”
說完,李仲棋起身離去。
只是那邁出去的步子,透露著說不清楚的沉重。
齊源嘆息一聲,“快二十年了,堂主還是放不下啊。
可這鴻蒙劍派,除了堂主,又還有誰沒放下?
那些長老們?nèi)缃褚粋€比一個快活……誰又會……”
齊源的聲音輕飄飄的散去。
仿佛這聲音從來沒發(fā)出過一樣。
阿霄走回自己的居所,一路上遇到各樣的人,大多都目不斜視,除了灑掃弟子會主動打招呼外,其他人都避阿霄如蛇蝎。
這固然有扶搖堂各位奇才間爭強好勝的原因存在,但更多的,還是阿霄自進來扶搖堂以后,就從不與人為善。
不惹他,他冷眼相待。
若惹他,必十倍償還。
雖然年紀小,卻兇名在外,比他在弟子園的兇名,還要大地多。
自他七歲從妖域逃出來,他就幾乎沒有交過一個朋友。
或者應(yīng)該說,哪怕他在妖域呆了近七年,也從來沒有交過一個朋友。
當然,在弟子園的時候,有了一個例外。
那就是牧嵐心。
一開始阿霄注意牧嵐心,或多或少帶著一絲敵意。
他不希望對方搶自己的風(fēng)頭,擾亂自己的計劃。
那次甩出“破魔”刀,他是真的差點下死手了。
但不知道為什么,最后關(guān)頭他還是留了手。
再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與牧嵐心結(jié)下了那么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或者姑且可以稱之為友情的情愫。
“竟然成為了未晞長老的弟子?”
阿霄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聽說這位未晞長老頗不簡單。
那下次的弟子試,一定很有趣了。
嵐心師妹,我可不會讓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