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贈露

　　蕓月聽了含香的話也覺得有理，畢竟這不是人品的問題，而是人性的問題了，但她轉(zhuǎn)念一想也不過就是這些東西，要是不給反而更加顯得她小氣，這“斗米恩升米仇”或許現(xiàn)在有，可當(dāng)這些姐妹們嫁了人就知道誰對她們好了。

　　“好歹她們也都是我妹妹，讓你送你就送去吧?！?p>　　于是含香馬上去屋里拿了東西，出來的時候看到蕓月還在那坐著，“姑娘，你真是好心，不過反正咱們也不在乎，給了就給了?！?p>　　“嗯，快去吧。對了讓蕓薇在她的畫里加上一些香露，這樣會讓畫更好的。”蕓月看著含香的樣子提醒道。

　　“嗯，知道了，我這就去了，春菊、春蘭你們兩個跟我去?！焙汶S意點了兩個小丫鬟和她一起去。

　　于是兩個丫鬟一人從含香的手中拿過了一個香籃。

　　送東西含香是很有經(jīng)驗的，以前蕓月就常讓她給妹妹們送東西，含香出了蕓月閣就帶著兩個小丫鬟去了二姑娘的迎香苑，這府里只有大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住著獨立的院子，其他的小姐不是跟著太太住就是跟著各自的母親住著。

　　含香一走進迎香苑就見到了二小姐的大丫鬟秋竹“含香姐姐您怎么來了？是大小姐讓來送東西嗎？”

　　“嗯，前兒個鋪子里送來了幾瓶香露，姑娘讓我給二小姐送過來，二小姐在嗎？”

　　秋竹趕緊點頭，“在在在，我們姑娘正說要去蕓月閣坐坐呢，想不到含香姐姐這就過來了。”

　　這時候屋里邊一個聲音傳了出來，“門外是誰呀？”

　　“是蕓月閣的含香姐姐，是大小姐讓過來給姑娘您送東西的?！?p>　　“哦，是含香呀，進來吧?！?p>　　含香拿著東西跟著秋竹就進來了，一進門含香就看到二小姐正坐在椅子上，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幅還沒有畫成的畫，和一支沾了墨的筆。含香知道，這就是二小姐打算送給老太太的那幅壽星圖。

　　“二小姐，我們姑娘讓我來送一些香露，原本是沐浴后用的，但我們小姐在我臨走的時候讓我提醒您這些香露可以加到您的畫里，我們小姐的字里也加了一些?！?p>　　“哦？我的畫都畫到這里了，這可怎么加呀？”二小姐有些懊惱自己畫的這么快了，如果現(xiàn)在還沒有開始畫，那么加到墨里應(yīng)該很有感覺，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畫了這么多了，再加到墨里就晚了，而讓她重畫呢，又肯定是不能畫完的。

　　“二小姐，我們姑娘也是剛得這東西，之前準備的字也都是寫好的。她就用一支新筆沾了少許的香露，對著那幅‘壽’字之中最大的那個‘壽’字輕輕地描了描。要不您也試試，不過畫上描了就不好了，色澤就淡了，您可以在邊上的細紋那描描?！?p>　　“嗯，是個好方法，回頭告訴你們姑娘，就說我的香露不夠了就去她那里拿，讓她少用點，對了我這里也有點好東西，秋竹，快去把夫人剛剛送過來的那兩個琉璃盞拿過來?！?p>　　“姑娘可是夫人說只有一對，后來四小姐來要都沒給那個？”

　　“對，含香我知道你們姑娘不缺琉璃盞，但我送的這個她卻是沒見過?！?p>　　含香雖有些不信，但也是十分好奇，對于她們姑娘和二小姐的關(guān)系，她也是知道的，畢竟她可是從小就跟著她們姑娘的，她也知道二小姐一般不說謊，如果沒有東西二小姐也不會隨禮，但她還是不信這些東西自己姑娘沒見過。

　　不一會兒秋竹就拿過來了一支琉璃盞，含香看著這琉璃盞的樣式的確從沒見過，而且里面似乎還有些別的東西，從外面看這琉璃盞晶瑩剔透，特別是上邊的幾瓣葉子顯出翠綠色的色澤將整個琉璃盞都襯托出一種高雅。雖是單只，但含香也看出不尋常了，于是趕緊讓春蘭給收了起來。

　　從迎香苑出來，她們就去了三小姐的院子，這個院子原本是沒有的，后來柳大人將旁邊的那個宅子給買了之后，就把這兩家給打通了，雖說那個宅子中最好的地方就是那個園子，但那宅子里也是有好幾個院子的，柳大人再讓人重修了一下之后就合成了一個宅子，而三小姐的院子就是原來的那個宅子中的一個院子。

　　進了三小姐的院子，含香忽然發(fā)現(xiàn)有些冷清了，四周也都不見那些丫鬟婆子了，這讓含香有些詫異。

　　走近了三小姐的屋子才聽到屋里有人在說話。

　　“你們誰會做插屏呀？”

　　“回姑娘，老奴會”“奴婢也會”“還有我”··········

　　“那好，這一次可就指望你們了，雖不知老太太喜不喜歡，但我還是要好好學(xué)的，你們要是誰能夠用最快的速度教給我，我就賞她二兩銀子?！?p>　　聽到三小姐的話，含香心想：怪不得小姐說三小姐只是偶爾耍耍脾氣，人品并不壞，按理說這壽禮即使是丫鬟婆子們做的，只要好看也沒什么，但現(xiàn)在她知道這三小姐打算自己做壽禮，這可是一片誠心呀，要知道學(xué)這東西還需要一段時間呢，現(xiàn)在距離老太太的大壽之日很近了，時間不寬泛，想要通過這么點時間做好是不可能了，到時候估計三小姐的壽禮很可能是最爛的了，只不過三小姐這卻是誠心做的，比讓丫鬟婆子們給做，卻是孝心可嘉。

　　“三小姐在嗎？”含香就站在了這個位置上喊道。

　　“在，誰呀”屋里傳出了三小姐的大丫鬟碧碟的聲音，隨即門就開了。

　　含香一見門開了，就知道里面的人要走出來，于是趕忙道：“我們姑娘剛得了幾瓶香露，剛才忘了告訴三小姐了，于是就讓我給三小姐送過來?！?p>　　這個時候三小姐已經(jīng)從屋里走了出來，伸手接過含香遞過來的裝著幾瓶香露的小籃子，這小籃子制的精巧，放在大籃子里一點也不起眼，但若是拿了出來卻是異常的精巧。

　　“回去替我謝謝大姐姐，我現(xiàn)在正在忙著準備壽禮呢，等我準備好壽禮了，親自向她道謝。”

　　“我們姑娘最知道三小姐的心意，三小姐不必太過麻煩，還是專心準備壽禮吧，我剛才聽說三小姐要親手制作壽禮，真是孝心可嘉，老太太有您這樣的孫女也真真是個是有福之人。怪不得別人都說三小姐不僅是才貌雙全也是最有孝心的，以后也定是個有福之人?！?p>　　“呦，含香姐姐，剛這一會兒沒見，嘴就變得這么甜了，把我們小姐都給夸羞了?！比〗惚缓憧涞哪樇t了，而身邊的大丫鬟碧碟趕緊說道。

　　含香又奉承道：“我都說的是實話，你們竟然不相信，算了不和你們說了，我還要給其他幾位小姐送香露呢?！?p>　　“嗯，那你先去吧，碧碟趕緊送送含香姐姐?！比〗惚憩F(xiàn)的十分客氣，按理說這些丫鬟們直接喊名字的，但是這會兒卻給含香加上了一個姐姐，確實是高抬了幾分。

　　送走含香之后，碧碟就回來了，“姑娘香露好聞嗎？”

　　“嗯，這和當(dāng)初我們跟著老太太和大姐姐一起去參加前任太守大人的壽宴的時候見到那個太守家的嫡出的那位大小姐身上聞到的一樣，到現(xiàn)在我還記著呢，當(dāng)初我可是羨慕了很久。聽說咱們這沒有這東西，需要從番國那里運來呢?！?p>　　“嗯，奴婢也想起來了，聽說那位小姐也是從因她外祖父家是侯爵府，她外祖母憐惜她，才送給她的。”碧碟也插嘴道，她可是記憶深刻，當(dāng)時那位小姐拿著拿東西炫耀了好久呢，想不到她們現(xiàn)在竟然也有了這東西。

　　“嗯，看來大姐姐還真是疼我們，碧碟，把這一瓶給姨娘送過去，另外我們也要給大姐姐備一份禮，這個事情你就去做吧，我先練習(xí)做插屏，老太太的壽辰眼看著就要到了，我已經(jīng)沒有功夫干別的了?！?p>　　“嗯知道了小姐，奴婢這就去給姨娘送過去?！?p>　　碧碟歡喜的拿起一瓶就小心翼翼的帶著這一瓶東西和兩個丫鬟向高姨娘的院子走去。

　　“慢著，你先回來，我們不能只送這個東西，讓人看著了不好，你去把我們之前打算給老太太當(dāng)壽禮的那幾串檀木紫珠手鏈給姨娘、太太和大姐姐送過去。就說我給大姐姐的謝禮，另外也給太太和姨娘一人一串，算是盡盡孝心?！?p>　　碧碟有些躊躇道：“姑娘，那可是您花了整整一個月刻出來的呀，雖材質(zhì)不奇，但也是天下就這幾份的呀，萬一老太太過壽時您的插屏沒做出來，這幾串手鏈還能擋一擋?！?p>　　三小姐笑道：“沒事，你盡管去，這東西我看著呢，總之是不妨事的，等那一天我一定讓她們都看看，也讓大姐姐見識一下我的孝心?！?p>　　碧碟替三小姐委屈道：“姑娘您這又是何必呢，聽曹滿家的說著插屏最耗人心力了，姑娘這估計又是打算要熬夜做插屏，若是姨娘知道了，還不定多么心疼您呢。”

　　“去姨娘那里不許多嘴，爹爹雖寵姨娘，但也越不過太太去，這些年姨娘和太太一直斗，雖說沒出什么大事兒，但現(xiàn)今我和二少爺都漸漸長大了，姨娘開始考慮我二人的婚事了，可這婚事卻是越不過太太的，這整個院子除了大小姐的婚事，其他的都是要太太做主的，若是我有老太太的寵愛也好，但現(xiàn)如今卻是沒有盼頭了，姨娘這些日子必然是低頭做小，我怎么忍心讓她再為我的事情傷神呢。

　　也怪我糊涂，當(dāng)初憑借著爹爹對我和姨娘的寵愛，我樣樣都要同二姐姐比，這才讓太太心中有了心結(jié)，長大了才知道這嫡庶之間是不能比的，我要是像五妹她們一樣低眉順眼，也不至于現(xiàn)在愁這個。這些年我也有了一些交際，也算是湊了幾個閨蜜，現(xiàn)在我才知道咱們太太還是不錯的，可惜我明白的太晚，把人給得罪了，看來還是二哥有遠見?！?p>　　“嗯，奴婢知道了，絕不多嘴，不過姑娘也不必傷心，二少爺讀書極好，雖比不上大少爺十六歲中舉，但現(xiàn)在也有秀才功名了。十五歲的秀才，除了咱家哪里還能尋到。就憑這個，以后二少爺也中了舉，甚至考個進士及第，到那時哪還有不好的婚事。就是姑娘也能憑著少爺?shù)拿孀诱乙婚T稱心如意的婚事?！?p>　　聽到碧碟說自己的哥哥好，三小姐也感到十分高興，她今年十三歲了，二少爺今年十七歲，當(dāng)初她和姨娘鼓動著讓二少爺和大少爺爭東西，二少爺不爭，她們母女卻是恨鐵不成鋼，但現(xiàn)如今卻是知道了哥哥做的是對的，這嫡庶之間是不可逾越的，不過還好作為庶子她哥哥從小就刻苦讀書，雖不及從小和蕓月他們一起長大的大少爺，但卻比其他人家的子弟強上太多了，而這柳府也正是因此才顯得人才濟濟，畢竟無爵之官更看子孫后代，否則即使官位再高后繼無人，也不會得到別人的重視，這也就是書香門第和普通官宦之家的區(qū)別。

　　這書香門第可不是隨便稱呼的，雖沒有律法相規(guī)，但冒充書香門第卻是令人不齒且品格低下之表現(xiàn)，書香門第雖令人羨慕，但卻是可遇不可求。

　　書香門第是指那種全家男子讀書，成年的男子中有一人或者幾人考上了功名，且代代不斷或出一名大儒，三代之后即使偶然一代無功名卻只要好讀書則可稱之為書香門第，柳家自先祖除爵之后便是幾代無官，然世代讀書，而今自蕓月曾祖計，柳家已有四代男子有功名了，自然可稱之為書香門第。

　　至于普通官宦之家，則是家中有人為官，卻是只一二代，另外還有官宦世家官宦世家是指家中代代有人為官，卻并非代代科舉出身。

　　因此柳家不僅在陵安府有名，在整個高陽郡也是名聲顯赫，家中不僅是書香門第，卻也是功勛之家，蕓月的縣君封號可是能蔭一子的，這柳家算是整個高陽郡之后既清高又顯貴的人家。因此柳大人在整個高陽郡都是既有面子的人物。

　　“快去吧，送完之后就回來，記住可別在姨娘那里多嘴?！比〗阌质窃偃冢詈笞尡痰齻?nèi)チ恕?p>　　看著碧碟她們在院子里消失了，三小姐才再次把會做插屏的婆子、丫鬟們開始學(xué)做插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