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彈指四年。
五行山脈,綿延萬里,千峰萬仞,氣勢磅礴。
其中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名為松山,松柏密布,清逸秀麗。如今,山上并無山神坐鎮(zhèn),唯有一山神殿,年久失修,破敗不堪。
山北還是山,山南有山村,村名安坡村。村外一條小河名為代河,河水清澈,自西向東緩緩流過。村內(nèi)有三四十戶居民,房屋蓋的是五顏六色、七歪八扭、千奇百怪,亂葬崗的墓碑都比這規(guī)矩許多。
小河邊有四個小男童在玩耍嬉戲。
只見一個五大三粗、滿臉灰毛的小童在河邊撿起一塊成人巴掌大的扁卵石,扭腰沉氣,一聲大喝將卵石斜斜向河面投出,只見那卵石平平直轉(zhuǎn),在河面上彈跳五次沖入對岸草叢。
河岸上三個小童紛紛拍手叫好。
只見這三個小童長的也是不一而足,前面兩個小童稍大,后面的小童又瘦又小。
左邊的小童長的賊眉鼠眼、尖嘴猴腮,衣服后背光著露出兩扇肉翅,拍手時后背肉翅也跟著呼扇。
右邊的小童五官倒是蠻清秀,可惜皮膚蒼白,眼球也是灰白,笑起來皮膚緊繃,拍手時動作僵硬,有死人風(fēng)范。
站的靠后還有一個小童,頭梳雙丫髦,身穿青布袍,腳蹬麻鞋,四肢纖細,皮膚微黑,包子臉,吊梢眉,招風(fēng)耳,鼻梁不高,嘴角上翹,咋一看其貌不揚,再一看就會被他那雙黑白分明,靈動異常的眼睛吸引。那雙眼如明月,如清泉,情感萬千,悲喜內(nèi)蘊。
灰毛小童見眾童拍手叫好,不由更加得意,甕聲甕氣道:“我今日沒吃飽飯,不然我一下可以打出更多的水漂,管保讓你們大開眼界?!?p> 僵硬小童陰惻惻附和道:“熊二,你種族天賦就是力大無窮,等你長大了,分金裂石也是等閑,前兩天我還聽咱村花秀兒夸你壯來著?!?p> 熊二一聽胸脯挺的更高了,大嘴咧到了耳朵根。
尖嘴小童也尖聲道:“熊二哥,你現(xiàn)在越發(fā)雄壯了呢,尤其你那平地一聲大唱,就跟打雷了似的,把人家嚇得心砰砰直跳!”
熊二立時表情僵硬,強自干笑道:“史明、蝠剛,你倆也各有天賦,就別夸我了?!?p> 原來熊二顧名思義,本體乃是開山熊,有洪荒異種血脈,天生力大無窮。
僵硬小童名為史明,為尸族后裔,本應(yīng)姓尸,嫌不好聽從祖宗上八輩開始改姓史,雖動作僵硬,但身體堅如金鐵。至于尸族如何傳宗接代,暫且不論,留待眾看官腦補。
尖嘴小童名為蝠剛,父母都是蝙蝠精,蝠剛也就是小蝙蝠精。這小童說話作派散發(fā)娘氣,卻起了個這么剛的名字,還真是缺啥補啥。
而最后面的小童就是被邋遢老頭所救的袁開了。
熊二頓了頓,眼珠一轉(zhuǎn)續(xù)道:“咱們幾個光看我打水漂也沒意思,不如咱們幾個比試一下,看誰水漂打的多,誰打的最少就挨其他三人每人一個耳光怎么樣?”
話音剛落,蝠剛馬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史明的死魚眼也迅速彎了彎,三人一齊扭頭看向袁開。
袁開雖小,可卻不傻,這類型的所謂游戲已經(jīng)進行多次了,袁開作為普通人族,不管如何努力也是無法比過另外三個小童,跟村里其他小童玩也是如此,每次要么挨耳光,要么被踹腚。長此以往,村里小童見到袁開總有人提議重復(fù)這種節(jié)目,即使有人打抱不平也是無濟于事,不過多一個人被針對。
袁開心里暗暗后悔,悔不應(yīng)該覺得太無聊就過來湊這個熱鬧。
其實也不怪小袁開,五六歲正是淘氣愛玩的年紀,但沒有同齡人愿意和小袁開交朋友,他實在是太孤獨了。
熊二見袁開遲遲不回答,頗為不耐煩道:“袁開,我們?nèi)硕荚敢獗仍?,你如果不跟我們比就是瞧不起我們?!?p> 史明和蝠剛也是連聲附和。
袁開眼神馬上布滿哀求,邊倒退邊囁嚅道:“三位哥哥,我只是個渺小的人族,而你們都是少年英雄,我哪里敢跟三位大哥相比。天色不早,咱還是回家吃飯吧。”
沒等熊二回話,蝠剛馬上尖聲叫道:“熊二哥,這小崽子想跑!”
話音剛落,袁開邁開兩條小細腿,掉頭就跑。
剛跑沒幾步,頭頂一陣風(fēng)聲,蝠剛已經(jīng)張開雙手和翅膀落在袁開前面,袁開剎不住車,“噯噯噯”直叫,與蝠剛撞了個滿懷。袁開身高只到蝠剛胸口,撞上后馬上又被彈回來摔了個四腳朝天。蝠剛本不以力量見長,被袁開的小腦袋頂在胸口也不好受,倒退兩步,胸口一陣發(fā)悶。
這么一耽誤,熊二和史明也追上來了,熊二一只手就把袁開摁在地上??蓱z袁開呼呼直喘,手刨腳蹬也是挪動不了分毫。
蝠剛不等氣喘勻,氣道:“二哥哥,史明,這小崽子撞到人家胸了,給我揍他!”
蝠剛說完,三人馬上同仇敵愾,發(fā)一聲喊,對袁開拳打腳踢。
一邊打蝠剛還好心提醒:“二哥哥你收一點力,別打壞了,他家母老虎太霸道。”
可憐小袁開瘦骨嶙峋,被三個小妖魔亂拳暴揍,毫無還手之力,只得抱頭-縮脖-彎腰-蜷腿,做烏龜狀,留后背和廋腚給三童招呼,偶有打到胳膊腿上時,小袁開就把手腳蜷縮的更緊些。
三童打累了,紛紛罷手,不由相視大笑,只覺自己真成了少年英雄,感到說不出的暢快。
笑了多時,熊二抬頭看看天色,拍拍圓滾滾的肚子,道:“還別說,天色真是不早了,打袁開把我累的都餓了,咱們快些回家吃飯吧?!?p> 三童看都未再看袁開一眼,扭頭揚長而去,笑談聲漸行漸遠,直至河岸只聞蛙的“呱——呱”聲,不知是在嘲諷袁開的弱小還是這無情的世道。
少頃,地面?zhèn)鱽頁潴?,袁開活動活動疼痛的四肢,一點點翻過身,緩慢的佝僂著背站起身來,一邊呻吟一邊拍打身上的塵土。
當拍打到右胯部時,小袁開不由發(fā)出一聲痛心的嘆息。原來小袁開青布袍的右胯部被石子磨了個半寸許的小洞。這件青布袍是小袁開唯一沒有補丁的衣服,不出門都舍不得穿的。這下算是徹底雨露均沾了,怎不讓小袁開心疼萬分。
袁開愁眉苦臉多時,馬上就又歡快起來,自語道:“我如今已經(jīng)五歲了,再被你們耳光扇臉豈不有失體面!我雖小,但是臉卻是要的?!?p> 袁開朝地上呸了一口,挪到河邊把臉仔仔細細洗了,撿起一塊小扁卵石用力斜斜向河面投出。無奈這卵石顫顫巍巍飛出不到一丈就輕飄飄落在河面,晃晃悠悠落入河底。
袁開失望的搖搖頭,撇著嘴一瘸一拐的向家走去。
袁開的家在安坡村的最北面,就在小松山山坡的一塊突出平地上,一排六間低矮的草屋坐北朝南,自西起五間草屋一看就有些年頭了,木門都暗的發(fā)黑了,最東邊一間草屋比較新,木門把手離地只有兩尺高。
屋前用細松木簡簡單單圈了個三丈見方的小院,院內(nèi)一塊五尺長寬、三尺高的大青石。這塊青石重逾萬斤,不知青石是本就在這里還是被人搬過來的。青石四周均勻擺著六個木凳。院東南角有個草棚,草棚靠內(nèi)有木架,木架上放著壺壇盤碗勺筷;草棚靠外三塊石頭架著個大龜殼;棚頂茅草被油煙熏的烏黑油膩。院子西北角堆著柴草雜物,院子門前兩棵大槐樹枝葉茂密,中間一條小路向山下蜿蜒。
袁開忍著疼痛挪到門前,躲到門外向內(nèi)探頭張望,發(fā)現(xiàn)院內(nèi)無人,三步并作兩步迅速鉆進西數(shù)第二間房內(nèi),反身關(guān)上房門。
只見屋內(nèi)簡單靜雅,屋內(nèi)一榻、一桌、一凳,桌上一枝罌粟花插在一凈瓶中。
榻上一女子年約二八,青絲如瀑,白衣如雪,肌膚如玉,眉目如畫,側(cè)坐在榻上,雖未施粉黛,身無珠玉,但恰如空谷幽蘭,淡香惹人憐,正在榻上縫補衣物,見袁開進來,攏了攏針線,微笑道:
“小開,這么鬼鬼祟祟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