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里的花一朵兩朵三朵……插滿了一瓶,再換一個瓶子。新鮮的插在瓶子里,老了的晾干可入藥。書藏閣果然是個包羅萬物的地方,史集典藥律理……甚至還有精怪志錄。這做藥的法子便是書上學(xué)來的。多了的藥勻了一些送給程思芬。
那人都在戌時來到,一日日也習(xí)慣了。倘若哪天晚了些,反倒等得焦急。期盼他來,又失望怕他不來了。除了參花,今兒還帶上一杯,一盞,明兒帶上一壺佳釀,一枝發(fā)簪。那人臉皮甚厚,擱下東西就摟著不放,不是沿著脖頸蹭,就是捂著腦袋聞,輕薄的狠。帶來的那些東西推又推脫不掉,安祐祐都不敢示于人前,便又尋了一個大大的方木箱藏于床里,裝上這些小物兒。為什么“又”呢,床里已經(jīng)有一個這樣的箱子,里面放著最珍貴的東西。
稀里糊涂的一天天過去,總覺著有個什么話壓在心上,說不清道不明,又總想弄個明白。
今日特意請了休,去給韓睿睿送嫁。話說韓睿睿從了府衙卷宗謄抄的位用,自己又一身本事,一般人家自是看不上。韓大虎請了包亦正,托做媒人,尋了一年半這才尋著一戶合了意的人家兒。那家子正是包亦正住在地都參加品試時結(jié)下的好友之子,在臨城任府衙跟堂之職,與韓睿睿門當(dāng)戶對。一拍即合,兩家交了帖,下了定,婚事正是定在農(nóng)收之后的明日。今日便是女方家的送嫁日,七大姑八大爺老老少少的滿院子人,處處洋溢喜悅。這韓家獨女,婚嫁必是往大了辦,越熱鬧越好。
安祐祐過了堂子,進(jìn)了韓睿睿屋子,這個人兒正端坐在梳妝臺前,對鏡琢磨呢。旁邊已經(jīng)圍著七八個大小孩童,想是堂姊妹兄弟。
安祐祐也不謙讓,摸了空的梳妝椅子就坐,“韓大姑娘什么時候?qū)κ釆y之事上了心?。俊?p> “安大姑娘什么時候?qū)ν谥S人上了心???”
“哈哈哈”立時傳出幾個妙齡少女嬌俏笑聲。
今日這韓睿睿臉頰桃紅,倒是比平時多了幾分羞澀,“你說明日穿戴上那些衣物是個什么樣子,看著是好看,就是穿在我身上是不是怪異了些?”韓睿睿朝著床上擺放著的大紅喜服喜冠努努嘴。平日里,在府衙上值,有統(tǒng)制的官裝,下了值回家,穿的又是練功服,哪有機會穿女兒家的襦裙。
“必是好看的,你是新娘子,沒有好看的過你的”
“瞧你這張嘴,就會說挖諷人的話,自己幾斤幾兩我還沒個數(shù)啊,哼!”準(zhǔn)新娘子對著鏡子又是一頓琢磨,發(fā)式這樣也不對那樣也不對?!鞍ィ磕闶裁磿r候婚嫁啊,我比你小了整歲都要出了,你什么時候啊,到時候可要告訴我,我也要送送你”
“我呀,我再等等”
“再等等?等什么?”
“就是良緣還沒到吧,急不得”
“你說的也對,還是要遇上良緣”
韓睿睿甩手讓其他的孩子先出門去玩。拉著安祐祐坐到里面的床沿上。
“怎么了?”安祐祐不解。
“你說我會是個好娘子嗎?我在家讀書練功上值,沒捏過針線,沒燒過飯菜,以后去了人家可是要怎么過活啊。雖然阿娘交代了,跟人家說過我這些事都做不的,這還是慌慌的,你說要是遇上個什么事,我要怎么辦”
安祐祐握住韓睿睿的手,“放心,大娘既然跟人家交代過,那必是安排妥了的,你不必?fù)?dān)心。去了,就跟在自己家一樣,該讀書讀書該練功練功,大娘大爹定也會去看你,這里去看你也不遠(yuǎn),半日路程到了吧。”
“嗯,你說的對,有我阿爹阿娘,那家人肯定不敢欺了我”
“是是是,韓大姑娘!定是不敢欺了你。你這是多想了,人家把你的值都調(diào)了去,還能讓你做些洗衣做飯的差事不成?”
“那倒也是!對了,你還記得那顧青青嗎?”
“自學(xué)考出榜之后便不再見過,她怎么了?”安祐祐家遠(yuǎn)離富人區(qū),自是不了解最新的傳聞。
“她這個人實在嫉人之心慎重,學(xué)考沒中榜,下了學(xué)在家也不安分。說是堂叔家的女兒嫁得好,自己氣不過。整日里結(jié)交權(quán)貴之家的姑娘,打聽人家里可有兄弟。后來相中了宰府的小公子,這不是做夢嘛!況且人家已有婚約,第二年就要辦了親事的,可她非要鬧著拆了人家,央著自己老爹去宰府說頭,他老爹哪有這么大的臉。自己又跑去人姑娘家脅迫,被姑娘家打了出來。這都成了街坊鄰居每日的話柄了,真是可笑!”
“后來怎么樣了?”
“后來還能怎么樣,他老爹也實在氣不過,一張老臉丟光了,托人找了個鄉(xiāng)下的老實人,一個小轎抬了去。嫁妝還是豐厚的,夠她自己在那個小地方揮霍了”韓睿睿頓了頓,“按說她膽子也夠大的,竟然肖想宰府公子。嗯!這一點你也學(xué)學(xué),良緣也不是就等來的,自己去找找,雖說不一定就找對了。哈哈哈!等我過去了,就讓我家那位給你尋摸尋摸””
“這……說著顧青青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來了”
“不要羞于此事,女兒家都是要嫁人的。我最初也羞于提及,現(xiàn)在不還是要乘了轎子嫁了人家去。我會上心你的事的?!?p> “別!別操心這個事,我……”若是尋摸到了,我是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呢,若應(yīng)了,帶花的那位怎么辦。
“嗯?怎么?不對啊,可是有了意中人兒了?”韓睿睿逗弄上安祐祐,“快說快說”
“好好好,說說說”安祐祐整理了衣袖,愣是咳了一聲。
“別拖著了,快說快說”
“好,說。就是我家門外有棵柳樹,你是知道的。這柳樹上發(fā)生了怪事,村里人在掘樹根時中了柳葉箭,一位公子救下了大家。后來那位公子經(jīng)常帶些小玩意兒小物什兒的來,也不是多熟悉。嗯,就是這樣了”
“就這樣了?姓啥名誰家住哪里家中還有哪些人每月得幾錢何時選定,這些都不知道?”
安祐祐一臉問號看著韓睿睿,“要知道這些嗎?”
“當(dāng)然,我的大姑娘!給你看看我阿娘列的告知單,你就知道了。那可比我說的這些多多了,阿娘為使我嫁的安心生活無憂,需得男方下定之前告知這些。當(dāng)然我們娘家嫁妝也是少不到哪的”韓睿睿掀了里面枕頭翻出一個寶箱,拿出里面三折的紅單子,“你看看吧,長個心”
安祐祐打開,大娘的心思真是縝密啊,許多問題是自己有生以來頭一次見的,什么每日飯食可能保證有肉,祖上到今幾代可有雙胎,孩子可請乳娘,等等。有些問題甚至看的安祐祐臉紅,連忙合了不看。
“阿娘是過來人,她說有些事若不先說定了,到時候苦的只能是我一人。你啊,千萬別被小什小物的昏了心神。照著這個單子去問上一番,他若含糊不清,必是有鬼”說罷,就跑去執(zhí)上筆照抄了一份,塞到安祐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