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最后種種猜測都為一個結論指明了方向,那就是丘杉圖錢。
青姨心里越來越不是滋味,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個別人一眼就認定的情況,覺得自己掏心窩子的想法簡直蠢出了天際。
“青姨,能幫忙吸一下地毯嗎?”
青姨沒理丘杉,隔著那扇門,做了一個呸的動作,她們這輩人被人諷刺成沒素質的大媽,整天罵街的潑婦,縱使她們種種斤斤計較的狹隘面孔臭名在外,但心底一定有一個地方無比清高,就是一不偷二不搶,靠自己獲得的才有底氣。
而丘杉這種她眼中不上班不生孩子,單純靠著年輕貌美就輕而易舉分去男人錢財?shù)娜苏撬齻兯梢暤摹?p> 青姨似乎在埋怨自己腦子愚笨,昨天沒意識到女主人是這樣的人,嘀咕著什么,頭也不回的走了。
人一旦從心底認定什么,就只顧著如何說服自己更加肯定,會全然忽略是非對錯的存在。
丘杉換了衣服出來看到丘季正趴在地毯上掙扎,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壓住了自己的胳膊起不來了,丘杉趕緊把她抱起來去換衣服,還沒主意到青姨沒在。
衣服換完了丘杉出來沒看到青姨,以為她去廚房了,結果廚房沒有,她叫了她兩聲,沒回應,去玄關看,她的鞋已經(jīng)不在了。
她想到自己剛說過的詐騙,有點心慌,單手抱丘季回嬰兒床,趕緊打了青姨的電話。
電話被掛斷,接著打,還是掛斷。打給中介,說是沒收到她的電話,說是會幫忙聯(lián)系一下家屬。
沒想到剛到京海就出這樣的事,打給方明,那邊占線,顧不上等他空下來,丘杉給丘季裹著條毛毯,抱著趕往警衛(wèi)室。
小區(qū)警衛(wèi)一聽她描述的人,撓頭面面相覷,說沒注意,一聽要查監(jiān)控如臨大敵一樣防備著丘杉,報了業(yè)主名字后人家一查是租戶,態(tài)度上立刻降下去了,明顯百般推脫,還勸她說肯定不會出事的,小區(qū)安全的很。
丘杉抱著孩子,無助的跟一群大老爺們周旋,孩子被捂著不舒服,又哭又鬧。
幾人輪番對抗丘杉,那規(guī)章制度說事,拿之前的例子推拒,丘杉又急又氣,恨不得把素質和禮貌當場扒掉和他們一較高下。
就在丘杉要被氣哭的時候,家政公司的電話結束了這場鬧劇。
年輕的美術老師剛開始還一口一個你“您”稱呼方明,用“咱們機構”稱呼自己,在成功邀請到方明留下聽一堂課后變得自信起來,雙手在背后絞著,偶爾撫一下小鹿亂撞的胸口,微笑在這堂課上一秒都沒消失。
成功在課堂間隙跟方明說上幾句話后稱呼就隨意起來了。
“到午餐時間了,你要留下嗎?”
正好方明也想看看兒子在這的伙食,就同意了。
走廊盡頭是他們的餐廳,是工作人員把飯分好發(fā)給小朋友,老師在前面監(jiān)督著吃飯。
小朋友們一個個活躍的不行,在餐廳砰砰跳跳玩玩鬧鬧的,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今天老師不會訓斥他們,頂多溫柔的叫自己別鬧了。
方明盯著一群小個里的小宇,發(fā)現(xiàn)他比平時活躍,和小伙伴們打成了一片,心里也就放心了。
吃完飯有午睡,再看完孩子們的宿舍后方明本來就打算趕回去陪丘杉逛街了。
誰知女老師揉著肚子,說好餓。
見方明沒什么反應,女老師可憐巴巴的自說自話:“那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還有沒有員工餐。”
方明覺得奇怪,“怎么你們都不管飯的嗎?”
“別的老師都是和小朋友一起吃的,我怕我不盯著他們不好好吃,可我又不能跟他們一樣一心二用邊吃邊看孩子......”
方明一聽,覺得這老師還挺負責的,想著讓她多顧著點自家小宇,便開口:“那我請你吃吧?!?p> 正中下懷,女老師心花怒放。
一頓飯直接吃到了小宇放學。
方明在車上跟小宇商量對策,該怎么跟丘杉說今天爽約的原因。
小宇吃著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漢堡薯條,小心的把番茄醬擠到薯條上,一滴都不浪費,流程走完后才分出心來搭理方明,“阿姨又不會怪你?!?p> “但她會生氣啊?!?p> “我好像沒講過阿姨生氣誒,倒是爸爸你老欺負她,上次在我家她的手破了你還把她罵走了......”話音被投入的進食聲吞沒,隱約能聽清他安慰方明說放心,阿姨是我見過脾氣最好的阿姨。
方明想到臨走前女老師朝他揮手機的場景,問了句:比你們老師的脾氣還好嗎?
“你說哪一個?”
“上午那個。”
“素描老師啊,她脾氣沒有阿姨好啊,阿姨以前也是我的老師噢。”
某一瞬間方明突然明白丘杉的無可替代,同樣是以老師的身份結識,她規(guī)規(guī)矩矩的從不會提和小宇無關的要求,這么多年依然是當初的模樣。
從小宇那得知“全家?!闭掌唤o老師了,方明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叮囑小宇記得要回來。然后在等紅燈的空擋刪了老師微信。
“明天最后一天了,過完年咱們?nèi)e處學吧?!?p> “嗯。”
“還有,別跟阿姨說我今天給你吃了這么多垃圾食品?!?p> “知道啦,爸爸你真話多!”
父子倆到家丘杉正在切菜,聽到開門聲擦了擦手給他們拿拖鞋。
“咦,為什么是新的?”
丘杉胳膊往臉上蹭了下,說洗了。
陽臺上晾了一排的鞋。小宇穿上新鞋樂樂呵呵進去了,只有方明知道這是心情不好了,心里又開始盤算著怎么跟她解釋。
他跟進廚房,在門口看她洗手,擦干,繼續(xù)切菜。
她垂著頭悶聲切完了蔥姜蒜,土豆和瘦肉。
方明才找到切入點,“今天去逛街了嗎?”說完都想懟自己一下子,走之前還說等自己回來一起去呢,怎么可能去逛街了啊。
丘杉語氣沒什么反常的,叫他去外面等著,說油煙大。
方明怕她真氣厲害了故意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想過去抱抱她,沒想到被她給擋開了,把他往外轟,一面往鍋里放油。
“給我看看?”方明終于意識到她哪不正常了,不是語氣,而是眼睛。
她很少哭,但每次哭完都很明顯,眼白微紅,眼周又紅又腫。“怎么哭過了?”
油溫已經(jīng)很高了,鍋上方冒出白煙,丘杉躲開他的手,把一盤的香辛料放進去,沒被抽走的油煙瞬間襲擊鼻腔,方明被嗆得不行,這下不用趕自己逃出去了。
放醬料炒香。
味道更濃,丘杉直接拉上了廚房的門。
抽油煙機的聲音停了好一會,丘杉才拉開門,端著菜出來。
方明幫著叫小宇吃飯,桌上擺了好幾道小宇平時愛吃的,只是今天吃了漢堡薯條胃填滿了,抱著米飯碗遲遲不下筷。
丘杉和他坐在一邊,避開臉問他怎么不吃,方明在對面瘋狂使眼色,小宇說誠實的說吃飽了,方明的臉上瞬間刻上朽木不可雕也。
丘杉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叫他可以去玩了。
飯桌上丘杉專心吃飯,問什么答什么,就是不說為什么哭,扒拉了幾口放下了碗,回屋喂丘季。
方明吃飯收拾了餐桌,叫小宇把電視聲音放小一點,推丘杉的房門進去,看到丘杉對著睡著的發(fā)呆,手還在繼續(xù)給丘季按腿。
方明過去把嬰兒床推遠一點,摟住她的肩膀,低頭問她怎么了。
丘杉突然掉起眼淚來,她興許不想讓方明看到她梨花帶雨的一面,趕緊擦掉,可是碰上方明的安慰,她就怎么都擦不干了,干脆埋進他懷里,說自己沒有別的目的。
“什么別的目的?”方明循循善誘。
丘杉吭哧吭哧的抽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呼吸都被阻塞了,一抽一抽的問他:“是不是......是不是我們這種年紀輕輕的女人......越是伏低做小割舍很多......你們就......就越是覺得我們別有所圖......”
方明一聽明白了,他沒立刻回答她,也明白她并非要是想要他的答案。
的確,他也曾被這個問題困擾,作為被“別有所圖”的人。他謹慎慣了,明明心被她的一舉一動牽動著,還一次又一次的試探著她的心思,明明她盯著的是他足以依靠的肩膀,他卻時時刻刻小心著自己的錢包。他曾和世人一樣帶著虛偽的目光打量她,尤其是當她情愿放棄更多的時候,尤其是她越來越溫柔,看起來毫無破綻的時候。
直至今日,他都給不了她正確的回答,因為他沒有停止過打量她。在她對小宇如親生一般時,在她婉拒借他的關系找工作時,在她弟弟出事收養(yǎng)丘季時,在得知她母親出走父親混賬時。
他也試圖用她的實際行動說服自己相信她是因為愛,卻又不得不將她的處境和環(huán)境與她捆在一起,質疑她多少為了安逸和省力的生活。
其實誰不想要輕松的生活,只是方明當局者迷,分不清基本需求和本質追求罷了。
方明最終也只是無關痛癢安慰幾句,直接繞開了那個問題,他心里覺得有苦衷,也期望丘杉能理解。